他安和是知恩图报的人,既然檀玄对他不薄,他也会如此待他。 两人就这样偏安一隅,无人打扰,更是生出了几分信任和默契。
第十五章 檀玄的小妹快要出嫁了。这几日檀家上上下下都在忙着这件事。就连一向安静的檀大少院子里也能听得到家里的动静。 “你妹妹要嫁给谁啊?”安和伸长了耳朵听着墙外面的动静,恨不得长出一对兔子耳朵来。 “陈家长子,同我们是世交。”檀玄瞧着他那模样,忍不住弯起嘴角。 这一日,安和同檀玄坐在院子里,头顶的葡萄架缠满了绿油油巴掌大的叶片,将烈日遮的严严实实,只星星点点的露出些日光。 “到时可是你去送嫁?”安和吃着枣花酥,一边问。 “不,是二弟送她。” “哦。”安和点点头,说起檀玄的这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他只见过一面。 “这几日家里会很热闹,我不便出门,你就替我去看看吧。”檀玄轻声道。 安和愣了一下,脸上略微显露出局促不安的神色来,“我去……合适吗?” “不用担心,你是代表我去的,没什么不合适的。听说,过几日父亲还请了名角要替小妹热闹一番,还请了位有名的说书先生。”檀玄一句话就戳到了安和的心眼上。 “说书?”安和双眸一亮,“怎么会请说书先生?” “小妹也喜欢听书。”他说的是“也”,显然早就弄清楚了安和的喜好。 安和脸微红,“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替你去看看吧,要是看到了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我会替你拿回来些的。” 安和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只是在宫里的那段日子将他磨得逐渐离群索居。但只要让他有了机会,自然就想往外跑,早先是拉着穆庚,等穆庚当了皇帝,不愿让他出去的时候,他就偷偷拉着吴泰,出门溜达,哪怕只是看看街上的景也是快乐无比的。 他起先不明白为什么父后要关着他,等穆庚当了皇帝也要关着他。 穆庚告诉他,因为他是他身上的弱点,身为皇帝,是不能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的。 起先他不能理解,又不是他自己想做谁的弱点,又有谁来问过他的意见?等他长大了,他逐渐明白了,父后对他的管束既是保护又是看管,而穆庚对他则更多的是占有欲,只那时情意正浓,他只觉得幸福。再后来,他伤了自己的心…… 嗐,不要再想了! 安和跨出了穆大少的安静院子,穿过长廊,跨过拱门,一下就见到了许多的人在来回穿梭,院子里到处张灯结彩,披红挂绿的。 丫鬟、男仆们各个手里拿着东西,脚下像是踩着风火轮,一刻也不得闲。 安和从他们之间穿过,谁也没有功夫去看他,都忙着自己手里的活。 “大小姐的衣服可做好了?” “好了,裁缝师傅已经带着嫁衣来了。” “快快快,带进来呀。” 安和好奇地看着看着周围的人忙得像陀螺打转,而他从他们身边则晃过去,好像是唯一一个闲人。 “厨房的菜好了,谁有空去端一下呀,哎呀,实在忙不过来了!”一个老妈子拍着大腿朝众人喊道。 安和一听厨房的菜好了,立刻跑了过去:“厨房的菜好了?我能去吗?” 那老妈子没见过他,一见有人自告奋勇立刻高兴地拉着他往厨房走。 “快走,快走,前厅的客人都等着呢,快跟我去端菜。” 端菜?安和愣了一下,他是想去吃菜来着。 “端了菜,我能去吃吗?” “嘿,美得你,那是给来客的,你的饭得等他们吃完了才有。” 安和瘪了瘪嘴,有点儿不想去了。但是又被这老妈子扯得挣脱不开,只好被拉到了厨房,看到满桌的菜肴,口水都下来了。 檀大少的吃食向来是小厨房做的,安和从来没有来过大厨房,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好像御膳房一样玲琅满目,鸡鸭鱼肉,飞禽走兽,山珍海味,目之所及皆是美食。 “大娘,我端了菜就能来吃吗?”安和拽着那大娘又问了一遍。 “哎呀,馋嘴猴,少不了你的,快去吧!”说着就将一个托盘放在他手上,又搁了一盘五香牛肉,“快去吧!” 安和只好跟着送菜的队伍出去了。 这些菜是要送到前院,按照这里的规矩,新娘出嫁前,要大摆筵席三天三夜,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都要来吃饭,沾喜气。 今天是摆宴席的第一天,设在前院,来的都是亲朋好友。 安和跟着端菜的队伍一条龙似得朝前院走去,一跨过前院门,就听见里面热闹极了,溢美之词不断,人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安和瞧见了檀玄的二弟檀玉正招呼着亲朋。 檀玉刚敬完一杯酒,一扭头,就和自家嫂子对上了个正着。 “大嫂,你这……”檀玉讶异地看着安和。 安和连忙朝他点头,示意他小声些。 随后走到他面前:“不好意思,我听檀玄说家里请了说书的,想来听一听,没想到迷了路,被抓了壮丁。” 檀玉一听,立刻笑起来,附在他耳边说:“说书的不在这里,在戏楼那,我去找人把你带过去。” “那真是多谢了。”安和立刻笑了起来,“那这菜……” 檀玉一听,伸手接了过来,又叫了一个小厮过来,那小厮一见二少手里端着菜,连忙就要接过,却被檀玉拿走,“你去带这位贵客去戏楼听书。”檀玉知道安和不想暴露身份,就顺着说道。 那小厮一听,连忙点头。 “您请。” 安和连忙向檀玉抱拳,准备走之前,又扭头对檀玉小声说了句:“送亲就辛苦你了。”说完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明晃晃的,像是太阳一样。 檀玉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了。 他看了一眼安和离去的背影,又瞧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牛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自己的这位嫂子确实不太一般。 安和跟着那小厮七拐八转,终于到了戏楼,老远就瞧见高高的戏台上面坐着一个说书人,老神在在,声亮如钟。 安和脚下不由得快了些。 “这位大爷我将您带到隔间里,您别急。”小厮似乎也瞧见出了他的急切,连忙说道。 “隔间?” “对,是二少吩咐的。女眷也都安排在各个隔间里,那里清静,视野也好。”小厮连忙解释道。 “好的。”安和对于檀玉的安排并没有意见,管他什么女眷不女眷,反正他只是想听书,等听过瘾了,他就回去。 他坐在隔间里,桌上放着瓜果梨桃,还有瓜子点心,外加一壶清茶,伴随着说书先生奇妙的故事,安和听了正高兴,忽然包厢的门被打开,一个妙龄少女钻了进来。 安和正咬着一个苹果,都忘了咀嚼。 “你,小妹?”来的那人正是檀玄的小妹,也是即将出嫁的新娘子本人,檀如。 檀如见到他,先是见门关好,才高兴地坐到了安和的对面,端起桌上的茶水就给自己倒了一杯,乐滋滋地看着安和。 “你怎么会来?你现在不应该在闺阁之中吗?”安和吓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檀如。 “根本不需要我,我天天呆在房里闷死了。这说书先生明明是给我请的,可我却听不了一句,凭什么?”檀如柳眉一扬,看着安和,“没想到嫂嫂你也爱听说书,我看到你来,就偷偷跟着进来了。” “啊,你是偷偷来的?”安和又是吓了一跳。 这个檀如,竟和他所见所知的女子全然不同。 潇洒跳脱的像是位女侠! “哎,不说了,先生开始说了。”说完檀如就聚精会神的听起书来,娇艳的眉宇间满是快乐。 两人在包厢里吃吃喝喝,听了整整一下午,等惊堂木落下,说书先生缓缓道出那句:“欲知后事如何,还请听下回分解。”安和才惊醒过来,天色竟然已经晚了。 “真不过瘾,我还想听。”檀如面露遗憾地轻声道。 “你现在还不回去,会不会麻烦?”安和这才想起来,自己身边这位可是个准新娘,自己非但没有劝阻她,还跟她听了一下午的书,真是罪过。 “你人很好,我喜欢你。”檀如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安和又是吓了一跳。 “你跟平常的女子真是不同。” “嫂嫂不也是吗?虽然是男子,却嫁给男子,在我心里,嫂嫂也是个奇人。”檀如笑眯眯地看着安和,“我听说,你是因为害怕连累自家师母,才决定嫁进来的。你就像那书本里的少侠一样,舍己为人,以身饲虎!” “以身饲虎?”安和被逗笑了,“那你不是骂了你大哥?” “嗐,大哥本来就是……”檀如话说了一半,又不说了,“反正,我喜欢你,你是个好人,又好看。哎,如果我嫁的是你就好了。” 安和一听,觉得檀如这话是越说越乱了,“我谢谢你,但是这话可别再说了。” 檀如“噗嗤”一笑,“我知道,我哪抢得过大哥呢?” 安和脸上一红,又想起什么,开口道:“檀如,虽然你讲话乱七八糟的,但是你还是第一个说我是像少侠的人,我其实一直也是这么想的,要做一个江湖少侠,锄强扶弱,侠义在心!” 檀如听完,立刻拍手叫好,“我也是,我也是。虽然我爹娘宠我,可是却从不让我学武,我每次都在哥哥他们练武的时候偷看!你会武吗?” “我会,但是不算好。”安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你能教我吗?”檀如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能是能,可是你马上就要出嫁了。” 话音刚落,檀如明亮的眼睛如同被风吹灭的蜡烛,一下黯淡了下去。 “我要是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 安和看她这幅模样,心里忍不住有些难受,可他却做不了什么。 即便是江湖少侠,也有很多无能为力之事。 “我连那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也不知道他是好是坏……”檀如托着玉腮,望着窗外,“如果他对我不好……” “那你就反击!”安和忽然站了起来,吓了檀如一跳。 “啊?”檀如惊讶地看着安和。 安和握紧拳头,“如果他要是对你不好,打你骂你的话,你就要保护自己,然后尽快告诉我们!” “可我不会武啊。”檀如眨着美眸,喃喃道。 “我教你,一点儿简单的防身术。”安如忽然觉得胸膛涌起了一股热流。他觉的他得帮帮眼前这个少女,帮她在异乡之所,保护自己! “真的吗?安和!”檀如高兴的连一把握住安和的手,直呼他的名字。 这举动吓了安和一跳,却没有推开檀如。他似乎已经将眼前的这个少女当成了自己的妹妹,想要帮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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