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前朝后宫的动作起来,不说大张旗鼓的,反正是整个京城都惊动了。 家中有小辈在学堂念书的,还惦记着小辈的前程,就算不帮忙说话,那也绝对不会使绊子。 甚至原本朝中有些还盯着燕洵不放的,此时也不敢开口了,他们家中是没有小辈在学堂念书,可有几个孩子年纪眼瞅着大了,一两年后正好送去学堂念书。 别的族学、家学什么的,甚至是专门聘请先生啥的,又哪里比得上保育堂第二学堂呢?毕竟不管进去之前是什么样,只要不是傻子、疯子,总能拿个秀才功名,再是稍微机灵些,举人也不再话下,往后可不就是多了一条入朝为官的路? 再上朝,除去寥寥数位依旧不肯松口的大人,剩下的人都变了态度。 边城道兵出生入死,战功原本就是嚯出性命才换回来,一直这么压着根本不是个事儿,到现在边城还没乱,也不过是因为边城不能乱,为了防备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妖怪攻城罢了,可根本不是因为惧怕京城。 就连户部也上了折子,是要给边城拨钱粮的。 皇帝一看折子,便问:“这是第几次拨钱粮?” 是问从铜爪鬣狗妖和归元虫叶妖攻城以来,户部拨了几次钱粮。 下面户部尚书脑门上冒出汗,嘴唇哆嗦,身上也哆嗦,愣是不敢说话,他能说一次钱粮都没拨吗? 皇帝一看户部尚书的反应就知道了,他几乎快要压抑不住怒气。 还是张瑞眼瞅着不好,小声道:“前些日子奴婢听十三殿下提过一嘴,说是琢磨着给边城拨一次钱粮。” 这就是说一次都没拨过。 皇帝顿时就是眼前一黑。 当初燕洵献出来的作坊一开始经营确实不顺畅,不过皇帝也金口玉言说过,两个月的收成都捐出来,到后来作坊经营顺畅了,所得银钱可不都是应当进入户部。 当年燕洵因为插手了曹家的事,把豆干那档子生意拿出来,银钱全部归入皇帝私库,到现在皇帝自个儿简直是富得流油,就是自个儿大兴土木也消耗的起。 又听说豆干口味愈发的多,不但小吃几乎遍布整个大秦,还有一些能够储存很久的罐头,不知道多少商户喜欢。 就是个小小的豆干作坊,就让皇帝的私库充盈起来,银钱也不过是数字的事儿,那燕洵献出来的那么多作坊,那得是多少银钱! 边城护卫大秦,对抗妖国,皇帝从未轻视过,就是下面的人跟边城那边打擂台,皇帝也不过是想着平衡一下,不能让边城那边因为战功累累而膨胀,可谁能想到下面的人竟然拿着鸡毛当令箭,竟是一次钱粮都没拨过。 那么边城上下究竟是如何过活的? 皇帝再看看下面的动静,恍惚间明白了。 燕洵哪怕是献出这么些作坊,他手中还是有作坊的,再加上以前积累的银钱,便是养活整个边城都不在话下,可边城道兵是大秦的道兵,怎么能让燕洵以一己之力…… 现在边城大营的道兵,还是大秦的道兵吗? 皇帝这么一想,就觉得眼前一黑。 “皇上?”张瑞一看不好,赶忙端着热茶送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皇上。 “退朝,押后再议!”皇帝低声道。 张瑞一看皇帝果然是有些不好,赶忙大声喊退朝,又马不停蹄地引着皇帝回了后面的大殿,又安排人去喊大夫。 大殿中,皇帝躺在软榻上,只觉得自己的精气神都没了,“张瑞,你说朕是不是糊涂了?只想着京城安稳,以为下面的人都在朕的掌控当中,却没想到……” 没想到下面的人胆子愈发的大了,不但敢欺君,还这般明目张胆。 可这些话皇帝能说,张瑞自个儿确实不敢说的,他只说:“皇上切莫忧心,还有太子殿下在呢。” 秦仪本事有限,连个作坊都管不好,好得皇帝帮忙照看着,可也正是这样,皇帝才能放心秦仪有别的想法。可如今想来,秦仪的本事他太不济了些,但凡是秦仪有些真本事,下面的人也不能做的这么过分。 皇帝又想起别的皇子,“老二、老四这些日子都做什么了?” 二皇子和四皇子跟燕洵关系不好,七皇子跟燕洵也若即若离的,原本皇帝还觉得这几个皇子难得脑子清醒,没被燕洵笼络了去。 “回皇上的话,二殿下正准备去周府盖些水泥楼,好叫人住进去。四殿下……到处修路……”张瑞低声道。 皇帝没说话,这些事他先前就知道。 七皇子母妃娘家有些谋算,他本身也极为喜欢算计,皇帝不喜这样的皇子,便极少亲近。 “老三呢?”皇帝忽然想起来,竟是有许久没见过三皇子了。 这个张瑞就是知道也不敢说出来,他只能说自己不知道。 皇帝却道:“朕还不知道你这个老货,外头那些小子那个跟你关系不好?你尽管说,朕听着就是……” “哎哟,皇上可是冤枉老奴了。”张瑞赶忙讨饶,他跟外头的人来往,极少避着皇帝,就是收些钱财回来也基本上献上来了,皇帝哪里能看得上那点儿钱财,不过是觉得这样的人用着更放心罢了。 眼瞅着皇帝真想知道,张瑞便低声道:“三皇子极少回京,总要去下面查探,看看伤寒冲剂的价格,还要收购药材。” 一年年的伤寒冲剂消耗极大,用的药材自然也多,这全都得由三皇子经手。 到现在伤寒冲剂也都价格稳定,从未有起伏,可见秦三的用心。 皇帝便叹气,“朕以前觉得老三不顶用,干什么也不成,可谁能想到他能把这琐碎的差事干好。老六管着个铺子,上不得台面,却也锻炼了人,十三命苦,如今前程倒是不错,十四更是上不得台面,他阿爹小门小户的,什么都不懂,朕便是给了十四差事,他又有什么本事办好呢?偏偏十四得了那么个商场,往后再开上几个商场,这一辈子也就成了。” 仔细想想,皇帝竟是不得不承认,这些皇子跟燕洵关系好的,可不都有了旁人羡慕的前途,就是七皇子,据说在边城也有产业,等闲不缺银钱,更不缺人脉。 张瑞心中却咯噔一下,眼瞅着皇帝的脸色竟然带了死气,可不敢再耽搁了,太医院的太医是有本事,可他们更愿意含糊其辞和稀泥保住自己的命,想来想去,竟是只能去保育堂医馆求霍老。
第384章 张瑞不敢耽搁,亲自出宫找到保育堂医馆。 恰巧雷电幼崽和利爪幼崽在京城转了一圈,忙活的差不多,也来保育堂医馆,先是把脉案递给霍老,又问燕洵应当如何调养。 听说是张瑞来了,利爪幼崽和雷电幼崽互相对视一眼,“叫他进来吧。” 霍老到是没说什么。 等张瑞进来,看到利爪幼崽和雷电幼崽在,心中就有些明悟,可他也顾不上别的,赶忙跪下求霍老。 甭管皇帝如何,到底是伺候几十年了,几十年情分哪能说得清呢。 “这是受了惊了。”屋里没有外人,霍老便不客气地说,“边城道兵出生入死,一年年死的人,都能堆积成山了,年年打压,日日打压,谁能受得住呢?京城……实在是不像话,便是为了那些钱财,却也不能枉顾性命。” 这话说的含糊,可在场的人哪里能不懂。 皇帝想的是没有错,怕边城一年一年战功积累,功高盖主,让文臣去平衡一下,若是操作得当,这也没什么。就是边城那边也害怕自个儿功高盖主呢,谁有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挑战皇权呢? 可错的就是不该一年一年的养大了下面那些人的胃口,他们都成了饕餮,如今要反噬其主了。 “皇上这是心病,老夫没法子。”霍老不愿意去医治。 张瑞立刻就慌了,只又磕头。 利爪幼崽便想起来燕洵说过的话,“太子魄力太小,几个作坊都摆布不开,如何摆布大秦。皇上好歹安稳这么些年,若不是边城实力增长太过于讯速,皇上也不至于弄得措手不及。” 这是说燕洵带着幼崽们帮了边城太大的忙,就说道兵伤亡大大减少,这一件事就是天大的功劳。 这话也透露了别的意思:燕洵不希望太子上位。 那么眼前出现这样的事,皇帝是不能有事的。 于是利爪幼崽就拿出一枚归元蓝灵芝来,“张公公且带着这枚良药回宫,定然是能药到病除。可心病还须心药医,张公公只管告诉皇上,我等保育堂幼崽从未插手过边城大营任何事,往后也会慢慢撤出边城,请皇上放心。” 张瑞双手接过归元蓝灵芝,忙不迭走了。 小幼崽说的话他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只管回来说给皇帝听就是。 眼瞅着他这才出宫多久,宫里就有不少地方换了伺候的人,张瑞没有打听就知道秦仪、秦二、秦四都回了宫,贵妃娘娘更是吵着要见皇上,他赶忙绕路,从别的小门进去。 大殿中,皇帝仿佛瞬间消瘦许多,就是眼睛也变得浑浊了。 旁边跪着一地的太医,只说自己无能,别的话竟是半点没有。 霍老就是没见到皇帝,也知道皇帝这是心病,可这些太医为了自保,偏偏不敢说,真要这样耽搁下去,皇帝的身子怎么能好? 张瑞头一回觉得深宫大院有些不好,他不敢多说什么,只把太医都打发出去,亲自拿了归元蓝灵芝给皇帝喂下去,见着皇帝清醒了,就把利爪幼崽说的话说了一遍。 “朕竟是看错了。”皇帝坐起来,捂着胸口咳嗽,愣是吐出一口黑血。 “皇上……”张瑞赶忙上前拾掇。 皇帝倒是觉得自己轻松许多,“杨叔宁是个忠心的,他那个儿子虽然有些想法,但杀妖怪的心思从未变过。朕只是没想到燕洵他,竟然真的没有插手。” 当初皇帝对燕洵在边城的所作所为不管不问,不就是等着燕洵插手边城大营的事,到时候抓住把柄,好对燕洵问罪吗? 可燕洵一直光明磊落,竟是从未背地里行魑魅魍魉之事,倒是显得皇帝自个儿心思龌龊了。 “他撤出边城也好,往后随他去什么地方折腾,去歧元县折腾也好,那地方等闲人都折腾不了。朕当初派贾求孤去,不就是看中了燕大人的本事,算他机灵。”皇帝竟是有些放松下来,也是看透了许多事。 这时候下面又传来消息,说是两只小幼崽要借兵。 保育堂的两只小幼崽,如今都是小秀才,借兵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不但要从京城大营借兵,还要从地方驻兵借调,生怕旁人不知道似的,到现在怕是市井小儿也都清清楚楚了。 而两只小幼崽借兵是为了歧元县,之所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怕皇帝不同意吧。 皇帝想了想道:“让他们折腾去,左右不是去边城,都是在大秦折腾,这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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