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癞子根本没说几句话,甚至是蛋弟弟并没有让干活的汉子们帮忙,就有实在是忍不下去的汉子冲上来,三下五除二把癞子、麻子绑起来扔到墙根不管了。 “那是。”蛋弟弟得意道,“我对他们好,他们都是知道的。” “恩!”蛋红红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蛋弟弟。 他没见识过这些事,哪怕是再聪明,听到癞子和麻子说那些话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 而比他大不了多少的蛋弟弟便立刻冲到前面,在他眼前说话,在他眼前做事,让知道应该怎么做,知道旁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也知道什么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 “哥,你当真厉害!”蛋红红忍不住又说了句。 蛋弟弟挺起胸脯,“那当然,我这些本事都是跟着阿爹和哥哥们学的,往后阿爹、哥哥们也会教你。” “恩!”蛋红红用力点头。 两只小幼崽藏在瓦片后面歇息片刻,便赶忙跑出去帮忙。蛋红红会砖瓦工,很多屋顶等着他去修呢。 * 谢谦书满脸丧气的慢吞吞的走。 脚下的水泥路早就冲刷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再也不会弄脏鞋底。 放眼望去,所有人都在干活,除了谢谦书自己没有东张西望,他发现除了百姓忙活着,还看到一些道兵也在忙。 忽然,谢谦书停住脚步,定定地看着远处的胡同。 “粮食来了。”司平大喊,“大家都排好队,让老人妇孺孩子在前面。” “谢将军,这些道兵……”指挥完百姓,司平又看向谢然书。 “他们都有带干粮。”谢然书道,“司大人无需管他们。” 司平冲着谢然书点点头,赶忙去帮忙。 这条街上跟蛋弟弟和蛋红红那边一样,所有人都是灰扑扑的,就连道兵也都是浑身上下沾满沙土,有的甚至都看不清模样。 忽然,谢然书缓缓转身,视线跟站在大街水泥路上,浑身上下都干干净净,与其他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谢谦书对上。 谢谦书没动。 谢然书缓缓走出,不咸不淡的问:“兄长有何事?” “有何事?”谢谦书皱紧眉头,数落道,“你这些日子都没回府,老爷夫人一直都想见你,你到底怎么想的?难道往后都不回谢家了?你也是谢家的一份子,如果没有谢家,你能进京城大营,能成为如今威风凛凛的将军吗?” 若是没有谢家,谢然书也不过是个能修行的,普普通通的道兵而已。 “若是没事请兄长回吧,这里到处都是人,都在忙,怕是顾不上兄长。”谢然书上上下下看着谢谦书身上干干净净的衣裳,轻轻摇头道,“这等地方,兄长怕是不愿意来的。” 若是平日里,谢谦书遇上这样的地方,不但不会靠近,还会掩面离开。 但如今情况不一样,他有皇命在身。 “你!”谢谦书张了张嘴,刚要呵斥谢然书,就见着他若无其事的转身,回去了。 如此的无视他,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身为家中嫡出少爷,谢谦书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谢然书这样的庶出哪里能如此待他! “谢然书你给我站住!”谢谦书大吼。 谢然书不为所动,他已经很快回到巷子里,开始帮忙了。 “谢将军,你让道兵都喝一些粥吧。”司平兴冲冲的跑回来,“那些去大户人家干活的汉子们都回来了,他们都把赚到的粮食拿了出来,分给大家吃!” 司平满脸激动地指了指不远处堆起来的小粮食堆,那些粮食有的用衣裳裹着,有得用袋子装着,还有的在地上放了铺开的衣裳,一小堆一小堆的粮食堆在上面。 “这些宅子虽然不是我们家,但我们都知道,我们自己家的宅子定然也在抢修。”有个汉子不好意思道,“当初看着大户人家拿出粮食,便想去赚一些,回来分给大家,好歹填饱肚子。没想到燕大人已经给了粮食……” “我还以为你们……”司平一滞,又说,“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司大人可别这么说。如今我们有了主心骨,这些宅子修起来又快又好……”汉子老实道,“若是没人管,我们定然先回家,自家修自家宅子……” 没人安排,没人管,一户人家能有几个壮丁? 把宅子清理出来,再一点一点的干活,修好自家宅子至少得好几天,而旁人家的宅子就在隔壁,那些粮食、布匹都因为宅子倒塌而露出来,难免会有人心动。 但如今大家都有主心骨,知道挨饿只是一时,自家宅子总会修好,便不会对那些粮食和布匹心动。 “把粮食分了吧。我们这些人几个时辰没干活,拿些粮食是应当的。” “那你们歇息歇息,我来安排。”司平赶忙到。 这些人带回来的粮食有多有少,许多壮汉都是气喘吁吁,肚子雷鸣一样叫,显然是卖力干活又没吃到东西。 司平赶忙安排重新熬粥,又引着道兵也喝了些粥,这才松了口气。 谢谦书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眼睁睁地看着方才还对他爱答不理的谢然书跟司平有说有笑,且把那些道兵指挥的极好。 究竟是什么时候,那个在京城大营一事无成,经常逃回京城吃喝玩乐的庶弟变了,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呢?谢谦书使劲晃了晃头,有些想不通,想不明白。 是谢然书被叫回来,让他去边城,还是让他去妖国,亦或是逼着谢然书说出良药配方的时候? 还是谢然书回京后直接回京城大营,跟谢家没有多少联系的时候? 他又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呢? 那个神情鬼祟,总是低着头的庶弟究竟是如何变得器宇轩昂,有了堂堂正正的将军模样的? 谢谦书揉了揉眼睛,一时间有点不太敢相信他看到的那个人就是谢然书。 “这条街的宅子修完了,我们去下一条街。”司平意气风发地大喊道,“天快黑了,大家加把劲啊。” 汉子们不用司平指挥,一边走一边把路整理的干干净净。 若不是有些木门倒了,若不是有些屋顶能看出崭新的瓦片痕迹,任谁也想不到这里经历过地龙翻身,经历过飞沙走石,经历过暗无天日的恐怖阴云黑日。 到了另外一条街,刚好里面也走出来一群汉子。 雷电幼崽打头,肩上还扛着铁锤,身上的战袍不但脏,还破破烂烂的,整只幼崽跟个泥球似的,只能看到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你们咋来了?”雷电幼崽把铁锤‘轰’地一下放到地上,问。 “我们刚修完那条街。”司平诧异地看着雷电幼崽,又看看他身后的百姓,“你们这是?” “我们也刚修完一条街的宅子。”雷电幼崽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小幼崽挥了挥手,身后的汉子们便立刻让开一条道。 他们身后能看到干干净净的路,能看到破烂的门,能看到有着崭新痕迹的瓦片,跟司平他们刚刚离开的那条街一模一样。 “我们修完了?”司平自个儿都有些不敢置信。 “恩!”雷电幼崽用力点头,“本来宅子塌地厉害的就不多,我们又是这么多人一起动手,当然修的快。” 只有跟黑子亲自对上的幼崽们才清楚的知道,当初地龙翻身除了沈千银的宅子完全夷为平地,整个京城也不过是动静大一些而已,跟真正的地龙翻身根本不一样。 只是幼崽们见过黑子,眼睁睁看他懵懵懂懂的靠近沈千银,却又被骂得体无完肤,又眼睁睁看着黑子从懵懂变为绝望。那时候燕洵便替沈千银做了决定,让他散尽家财为黑子赎罪,且给黑子留了后路,所以如今有关黑子的秘密,有关地龙翻身的秘密,小幼崽们虽然全都知道真相,但都不会说出来。 他们要暂时藏在心里,等合适的时候再公之于众。 “我们等等其他人。”雷电幼崽道,“若是大家都修完宅子,那咱们就可以回家啦。” “这么巧,你们也干完活了?”蛋弟弟跑出来,“我们也刚刚完工哩。” 蛋红红跟在蛋弟弟身后,见着雷电幼崽便赶忙跑过去,“哥。” “我们没完工哩!”蛇身幼崽游出来,甩着尾巴尖说,“有户人家的宅子坏的太厉害,等明日再接着修,不过给他临时准备了木板屋,先凑合着住一晚上吧。” “我们也没完工。”长毛幼崽冒出来,“还有一丁点儿活,明儿个继续,不过宅子都可以住了,屋里都很结实。” 司平看着一个又一个冒出来的幼崽们,看着幼崽们身后一连串的人,有的汉子跟不上幼崽们,还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往这边靠近。 这种所有人都毫不犹豫汇聚而来,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笑;这种自然而然的人心所向,这种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都让司平鼻子发酸,几乎热泪盈眶。 他不知道为官者应该做些什么,又应该让百姓怎样对待,但这一刻,他觉得很值,自己灰头土脸的很值,自己兢兢业业为官小半辈子很值。 史元守和贾求孤快步走来,他们都很累很累,甚至是几乎迈不动腿了,甚至是想立刻躺下睡他个昏天地暗。 但身后就是高高兴兴,同样累的腰酸背痛的百姓,他们都往前面的幼崽那边靠近,脸上都带着笑容,甚至是有些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啊,原本以为以后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原本以为自家宅子定然是毁的不成样子了,原本以为以后活不下去了,原本以为……谁能想到这才不到一天功夫,宅子就都修好了,晚上就能回家睡觉了呢? 白日里的飞沙走石仿佛只是一场梦,如今天快黑了,所有人都梦醒了,可以回家睡觉了! “哈哈哈!”贾求孤仰天大笑,“我等应当铭记今日!” “应当!”史元守跟着大笑,又问,“重伤者何在?” “在!都在养伤!”有汉子大声喊,喊完了又小声说,“我家哥儿腿断了,是霍老亲自给接的骨,还打了石膏。说是以后汤药都不用花银钱,还会多给一些银钱补贴。” 受伤的人都在养伤,是王真儿等人把京城所有大夫都集中起来,且霍老带着保育堂的大夫也来帮忙的结果。 “可有人饿肚子!”司平大声问。 “没有,都有粥喝!” 听着这些强有力的声音,贾求孤觉得自己又有了力气,他大补往前,大声问,“亡者几多?” “没有亡者!”王真儿挤开人群冒出来,“幼崽保育堂送来归元绿灵芝,但凡是有一口气在就能吊住一条命!” “用了多少归元绿灵芝?”忽然有汉子大声问。 裴钰儿推开挡在外面的汉子,“总共用了一百零八枚!” “这些归元绿灵芝价值几何?”有汉子声音颤抖的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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