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陆杨氏抬眸看了眼面色沉重的宋兰氏,笑道:“自从和你家淮书认识之后,政安性情便一天天好了起来。我虽说不是政安的血亲长辈,可自小也是看他长大的,心里也一直把他当成亲子侄。他如今能有这般改变,我心里挺开心的,同时,也能卸下老爷子临终前交给我和长根儿肩上的担子了。” “宋家姐姐,这话我也就私下和你唠叨两句,政安跟前你可万万莫要漏了口风。政安这孩子仁义孝顺,以后定能好好孝顺你和亲家兄长,我也希望你能多疼惜他几分,万事也多包容包容他。” 陆杨氏说到最后,已然有些哽咽了,晓得这样有失礼数,强制压下眼里的热意,对宋兰氏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宋兰氏晓得这其中定然是有典故,却没想到竟然是这等的事情。伸手握住陆杨氏的双手,宋兰氏郑重的点头说道:“你放心,日后我定会像对淮书一样对待政安。” 想起陆政安小小年纪就遭遇了这等事,叹了口气,问道:“政安跟亲家当时一句话都没说上么?” 闻言,陆杨氏不由苦笑了一声。“当年那场雨下的又急又大,朝明两口子山都没出就被泥石给埋在了下面。我们当家带着一众兄弟把两人扒出来的时候,人早已经断气了……若是他们两口子有一个活下来,或者去之前能开解政安两句的,政安便也不至于成这个样子。” “亲家母,不瞒你说。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天政安那么小的孩子,抱着他爷爷的腿哭都不敢哭一声的样子。那么好的孩子,那么好的孩子……从那天开始就变了个人一样。” 陆杨氏到底也没有忍住握着宋兰氏的手哭了起来。而宋兰氏想象着当初陆政安小小年纪承受着丧亲之痛,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片刻之后,陆杨氏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松开宋兰氏的手,背过身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边擦,一边不好意思道歉。“真对不住,这么大好的日子,我跟你说这个。” “无事,若不是你告诉我,我还一直不知道政安小小年纪竟然承受了那么多。不过政安也挺幸运的,遇到你这么好的长辈。” 听到宋兰氏的夸赞,陆杨氏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当家的小时候没少受老爷子的照顾,若不是老爷子,恐怕我们当家的也活不到现在了。政安是老爷子唯一的血亲,我们自然要帮他好好照顾。” 当宋兰氏和陆杨氏携手回到席间的时候,酒量不好的陆铁柱已然趴下了。不过,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一个个面红耳赤好不狼狈。 宋兰氏看了一圈儿,发现陆政安和宋淮书并不在席上。忙上前拍了拍眼神迷离的宋希仁,询问两人的去向。 宋希仁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听发妻这般问思考了好一会儿,这才指着堂屋,大着舌头说道:“政安这小子酒量不行,好像喝醉了,淮书送他休息去了。” 宋兰氏见宋希仁自己都已经意识模糊了,也懒得同他多说什么,直起身便往堂屋内走。然而就在宋兰氏即将踏进堂屋的那一刻,犹豫了一下又把脚缩了回来,转身又回到席间坐下了。 …… 这顿饭一直吃到申时末,众人方才醉醺醺的散场。因挂念着人事不省的陆政安,宋兰氏和宋希仁回去的时候,便将宋淮书留了下来。 将父母亲送出门后,宋淮书便回到了小院儿。把一地的狼藉都收拾干净后,转回房内,床上的陆政安还在沉睡着。 宋淮书想起方才母亲临行前跟他说的话,宋淮书看着陆政安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宋淮书伸手想要触碰一下他的脸颊,可又怕会惊醒了他。 然而,就在他将手蜷缩回来的时候,床上的陆政安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把将他的手攥在掌心里。 “想摸为什么不摸?”陆政安说着,握着宋淮书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抬眸看着站在自己床边的宋淮书白皙的脸颊一点点变成绯色。 “你醒了?好一点没?” 闻言,陆政安握着他的手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没事,就是当时喝的有点猛,烧刀子劲头太足了,冲的我脑子有点疼,睡一觉已经好多了。” 说罢,陆政安直起身体看了眼窗外,见外面院子里寂静一片,问道:“已经散场了?伯父伯母呢?” “我父亲也喝多了,被我娘亲接回去了。他们不放心你醉酒一个人在家,就让我在这儿照看你一晚。” 陆政安坐在床边,伸手拉住宋淮书将人拉到了自己面前,长臂一圈揽住了对方纤细的腰身。 感觉到怀中的人身体一僵,陆政安用手轻抚着他的后背,无声的帮宋淮书放松紧绷的神经。 感觉到对方慢慢放松下来之后,陆政安在宋淮书腰间蹭了蹭,感叹道:“还是岳父岳母体恤我,晓得我一个人在家孤独可怜,所以就才让你留下来陪我。” 宋淮书被陆政安说得有些哭笑不得,低头瞧着胸前那颗硕大的脑袋蹭了蹭去,突然有种想要把他一把推开的冲动。 不过,宋淮书到底顾忌着陆政安喝了酒,怕自己力道大了让他不舒服,于是也就随他去了。 “口渴不渴?我外面凉好的白开水,给你倒一杯端过来吧?” 宋淮书不提醒陆政安还没觉得口感,被他这么一说,只觉得嗓子眼儿里跟火烧一样难受。 “不用帮我倒,我自己来就好。”说着,陆政安从床上站起身。 走到外面堂屋,才发现屋内外都已经被宋淮书尽数打扫干净了。 “怎么不等我起来再弄,这么大一个院子,还有那么多碗筷,你自己一个人得收拾多长时间?” 听着陆政安的‘抱怨’,宋淮书心中一甜。“也不是我一个人做的,长根婶儿也帮着收拾了一下。再说了,你睡着了,我一个人待着也是无聊,还不如找些事做。” 陆政安喝了杯水感觉好了一些,听宋淮书这么说,便也不在说什么。 陆政安睡了那么一会儿,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见此时外面日头已经往下落了不少,两人在家也闲着没事,便想带着宋淮书出去走走。 宋淮书本还有些担心他喝酒吹了风不好,不过,看他眼神清明,丝毫不见醉意,也就点头同意了。 “你想去哪儿啊?” “去山顶上转转吧,园子里的春花生差不多能吃了,回来的时候咱们扒一垄,我给你做盐水花生吃。” …… 将近两刻钟后,陆政安和宋淮书终于登上了山顶。只是放眼望去周围皆是一片郁郁葱葱,委实没有什么好看的。 只是两人走了这么久才上来,便是山道上绿树成荫,但也是有些热的。见山顶上有风,便找了块儿背阴的石头旁坐下来休息。 化龙山周围连绵的是几座小山,奈何小山虽然平缓,山上多是一些灌木杂草,寻常也就只有采药人才会涉足。然而,陆政安看着那几座小山坡却觉得可惜。 化龙山这块儿土壤肥沃,最适宜种植一些药草和果树。而就任由这般的荒着,委实有些可惜了。不过,开垦荒山所需的成本和人力不可估算,而且回本较慢,寻常人家也不愿意搞这些东西。 察觉到陆政安表情有异,宋淮书还当他是身体不适,忙开口问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了?” 闻言,陆政安回头看向一脸紧张的宋淮书,伸手握住他的手解释道:“没有,就是觉得这周围的几座山这般荒着有些可惜了,若是开垦出来,种上果树肯定是极好的。” 听陆政安没事,宋淮书便放下了心。转过头将视线移到陆政安手指的几座小山峰上,不置可否。 “话虽如此,可真要垦出来,不知要花费多少财力物力。而且这种山头要是想要开垦出来,还得去找契人,请官府小吏过来看过,写下地契,再去衙门盖衙门盖烂漏章才可以的。这里面还不知要花费出去多少银子。” 陆政安哪里想到开垦荒山竟然还有这么复杂的流程要走,顿时也没了什么心思。 “算了,我也就是说说,这小山包,我暂时还没能力去打它主意。” 说着,陆政安从石头上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粘的尘土后,将手伸到了宋淮书面前将他拉了起来。 “太阳要落山了,咱们还是走吧。这会儿山顶上的山风吹得有些凉了,莫要着凉了。” 宋淮书本就担心陆政安不能吹风,听他这么说便点了点头,跟着陆政安一起下山去了。 陆政安惦记园子里的春花生,等到进了院子后,便从仓房里拿了抓钩和篮子出来,招呼宋淮书搬张凳子,两人兴致冲冲的推开了后面园子的小门。 曹师傅在改造园子的时候,觉得后面园子用竹篱笆围着有些不太好看。便用了青石砖垒了一圈儿一米来高的花墙,就连门也改成了圆拱形。 等曹师傅改好之后,陆政安量了尺寸去村儿里找了木匠帮着做了两扇小木门,装上之后着实比之前好看了许多。 不光如此,一米来高的院墙也挡住了不少山上下来祸害青菜的小动物们,可以说也是十分实用的。 陆政安领着宋淮书来到了院子的东北角,只见贴着墙边种了五垄六七米长的花生。因为管理得当,花生秧苗长得极好,中间一根杂草都不曾看见。 让宋淮书在一旁等着,陆政安弯腰在贴着墙边的那垄拔了一丛出来。在花生根茎破土而出的那一瞬间,根茎处坠着的一颗颗圆滚滚的花生也被带了出来。 陆政安将秧苗上带着的土抖落干净,大致扫了一眼一颗竟然结了二十来颗,不由得有些兴奋。“嚯,竟然结这么多,今年冬天我们的炒花生有着落了。” 说着,陆政安将花生秧丢到了宋淮书的脚边,嘱咐道:“这会儿蚊虫正多,你就坐在地头儿摘吧。” 宋淮书也怕自己没经验,把花生秧给拔断了,听到陆政安的安排立时点了点头。 今年的春花生长势不错,陆政安拔了十多棵便也就停了下来。将带着花生的秧苗抱到宋淮书脚下,陆政安拿了抓钩把地又给搂了一遍。抓钩齿所过之处,又有不少的花生从土里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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