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政安站在门口望着眼前的景色,将胸口的浊气一吐而出。举手伸了个懒腰,这才转身回家。 宋淮书醒的时候,陆政安正蹲在厨房门口砸蒜泥。看到宋淮书从堂屋里出来,忙招呼他去洗漱。 宋淮书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沉,看着陆政安的表情有些赧然。“你怎么也不喊我?” 陆政安低头看了下蒜窑子里面的蒜泥,回道:“今儿也没什么事要做,喊你干什么。洗漱的青盐在你右手边的架子上,自己拿便是。我去拌个茄子,等会儿在灶屋吃饭,不往堂屋倒腾了。” 说罢,陆政安径自起身忙活去了。 然而,就在宋淮书刚刚洗漱好准备坐下吃饭的时候,只听木门突然被人扣响。 待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宋希仁后,陆政安愣了一下后忙把人迎了进来。 宋希仁的下摆处浸湿泥泞,额角处隐隐可见汗水,显然是走了不短时间。等对方进了院子,看到灶屋门口一脸歉意的宋淮书后,表情这才放松下来。 陆政安:“伯父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我早饭做的有些多,您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点儿吧。” 昨天风大雨急,宋希仁挂念未归的宋淮书一夜不曾合眼,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便匆匆地往陆家赶。等他看到安全无虞的儿子后,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大雨之后路途泥泞,短短的几里路宋希仁愣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赶到陆政安家。 对着一脸关切的两人摆了摆手,宋希仁舒了口气后,这才说道:“不用,不用,你们吃就是了。” 见宋希仁嘴唇有些干裂,陆政安便打算给他倒杯水润润嗓子。 等陆政安离开,宋希仁忙对宋淮书使了个眼色。 宋淮书不明所以,便往宋希仁面前靠了靠,随即便听到父亲用极小的声音问道:“陆家小子,是个靠谱的么?” 宋淮书与父母朝夕相处,他们两人的谈话自己也曾无意中听过几次,对于他们的打算,宋淮书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对于同男子结契,宋淮书并没有太多的想法。本身他对成家已经不抱任何奢望了,只盼着因自己之故,不要连累父母太多。 为了安父母的心,一方面宋淮书便装作不知。另一方面也在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诉他自己便是找个男子成亲也不是不行,只要对方能不嫌弃他,能孝顺他的双亲。 正是因为知道父母如此打算,所以宋淮书在听到父亲说这话的时候会这般惊讶。 他本以为父母会帮他找一个老实本分的人,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父母竟然看中了陆政安…… 一时间,宋淮书心乱如麻。回头看了眼陆政安那高大的背影,宋淮书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两人相处时的情形,瞬间只觉得一阵热意涌上脸颊。 宋淮书低下头见父亲仍在等自己回答,忍着心中的羞意扯了下父亲的衣袖,道:“父亲,您,您什么意思?陆政安这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自然是稳重老实的。” 宋希仁和发妻的打算虽然瞒着宋淮书,但心里也明白,他们一家朝夕相处,宋淮书多少应该也会听到一些。 听到宋淮书这般评价陆政安,心中也明白自家孩子对陆政安印象极好。若是陆政安能够心无芥蒂的接纳他,两人不说夫唱夫随,最起码相处时并不会有那么多矛盾。 宋希仁:“哦,没什么。你自小到大从未在外面过夜过,为父有些担心陆政安照顾不好你,所以才故此一问。” 话音落下,陆政安已经端着杯水从灶屋走了出来。看到宋希仁身侧一脸绯色的宋淮书,不由得猜测这人应是挨了他父亲的责骂。 陆政安有些心疼宋淮书,可也不好说什么。有心想劝上两句,又怕人家觉得自己多管闲事,犹豫一下只能作罢。 …… 宋淮书想着父亲方才的话,便有些不好意思在陆家多待,草草的吃完早饭,便想同父亲一起回家去。 陆政安见他实在坐立不安,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带着他来到后面的院子,试了试地面能下得去脚,便把后面菜园里已经成熟的各种蔬菜满满的装了一背篓。同时,还挑了些昨日被风刮掉的桃子给宋氏父子装了半筐。 只是摘的时候容易,带走却有些难了。 宋希仁来的时候天色刚蒙蒙亮,路上连人影子都没有,更何况是车了。而且道上都是泥泞,宋家父子老的老,弱的弱,想要把这些东西完好无损的带回家着实是不容易。 好在今日地面被昨日的大雨浇得的滂湿,陆政安一时间也没什么活计可做,想了一下便决定送他们父子下山回家。 已经在陆政安待了一天一夜的宋淮书,本不好意思再麻烦陆政安,但是陆政安送的东西实在太多,全靠他和父亲带回家着实有些吃力,便也只能厚着脸皮应下了。 在下山的路上,陆政安背着满满的背篓同宋淮书聊着眼下家里还有哪些活计要忙活。 等陆政安自己跟宋淮书摆了一遍之后,发觉这一通忙活,怕是要入冬才能闲下来之后,只觉得两眼有些发黑。 宋淮书转头看了眼旁边坡地硕果累累的桃园,默默地叹了口气,劝道:“实在不行就花钱雇几个人算了,你现在虽然年轻有的是力气,但这么大一片园子指望你自己一个人,怕是不吃不喝也忙不过来。倒不如花钱请几个人帮忙,也好让自己轻松一些。” 陆政安闻言点了点头,“已经喊了村里的几个人帮忙了,不过眼下人手不愁,愁的是这么多果子,后面如果不好卖该怎么办。” 说罢,陆政安叹了口气,“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算一步吧。实在不行,就乡里乡亲的分一分拉倒。” 宋淮书听陆政安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见陆政安背篓里的豆角快要掉出来了,便踮起脚尖往里面塞了塞。 宋淮书:“这么多豆角吃不完可以用水焯一下晒成菜干,囤起来等到冬天的时候炖个鸡,或者吃涮锅也好吃的。你若是实在没空,等过两天我有空闲过来帮你弄。” 陆政安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不过想到早上宋淮书被宋父骂的一张脸通红,陆政安用手臂碰了碰宋淮书的肩膀,低声问道:“方才可是被你父亲骂了?你若不方便还是算了,我有空自己弄也行。” 宋淮书一听陆政安这么说,只觉得一阵尴尬,又哪里好意思把真实情况告诉他。犹豫了一下,这才吞吞吐吐道:“没有,就是,就是有些担心我罢了。” 陆政安一听,还当是自己真的猜对了,于是宽慰道:“爱之深,责之切。父母都是这样的,等下我跟伯父解释,昨天晚上是我强留你的。” 见陆政安竟然主动要跟父亲解释,宋淮书心里顿时有些慌了。这要真由着陆政安去解释,怕自己说的慌就要穿帮了。到时候怕会更加的尴尬…… 心慌意乱的宋淮书并没有留意到脚下的青苔,只觉得整个人脚下一滑,整个身体便控制不住的向后仰了过去。 陆政安本想再安慰宋淮书几句,哪成想刚回头就将宋淮书的身形突然矮了下去。来不及多想的陆政安下意识伸手拉住对方扬起的手腕,随即手上一用力便将人拉了起来。他身形高大,又常年田间地头忙碌,手劲儿自然也是极大。 宋淮书虽然是被他拉起来了,但整个人却重心不稳一头撞在了陆政安身上。 见状,陆政安条件反射的揽住宋淮书的腰身帮他稳住身形,在右臂圈上对方的腰身时,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腰……可真细! 走在前面的宋希仁听到动静后回头,两人依旧靠在一起。宋希仁呼吸一滞,就连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走路可得小点儿心,山路上摔倒了可了不得。” 闻声,陆政安这才反应过来,忙松开圈在宋淮书腰间的手。侧头看了眼宋淮书红的好似要滴血的耳垂,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 然而,等陆政安镇定下来之后,便感觉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劲。 明明他只是出手助人而已,便是姿势亲密一些也是迫不得已,他心虚个什么劲儿…… 陆政安如此一想,便立刻挺直了腰板儿。然而宋希仁却已经转过头继续往前走了,而他身畔的宋淮书也低下头仔细看着脚下的路面,再没和他说话。 …… 因为刚刚下过雨,空气比前几日要凉快许多,集市上赶集的人也比寻常多了不少。 陆政安一边走,一边留心集市两边的摊位。今天卖水果的不少,但询价者却寥寥无几。想到自己院子里还有至少上万斤的桃子,陆政安便开始有些发愁了。 就在陆政安拧眉思索的时候,一股香甜的气味传入鼻间。陆政安顺着香气来源处看起,只见不远处竟是一间卖干果的铺子。陆政安看着那间干果铺子,心头突然一动,正要上前仔细看看的时候,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下他的肩膀。 “诶,这不是陆家大侄儿么?” 陆政安闻言立时转过身来,瞬间,一股刺鼻的香粉味儿冲进鼻间,刺激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见来人竟是几日不见的蒋媒婆,陆政安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便笑道:“真巧,蒋婆婆这是做什么去?” 在跟陆政安打过招呼后,蒋媒婆的眼神从他旁边的宋淮书身上扫了一遍。以为宋淮书只是陆政安的邻居,也并未在意。倒是看到宋希仁后,眼神里极快的闪过一丝惊讶。 蒋媒婆常在镇上行走,对宋淮书不甚熟悉,但对宋希仁绝对是认识的。 知道他家有一个已经年过二十还尚未成亲的儿子,晓得这人绝对是块儿大肥肉,顿时笑了出来。“董家沟有一家今日下聘,务必要我这媒人亲自陪着。你看人家既然说了,咱得把事儿给人家办了不是。” 说罢,蒋媒婆掩嘴笑了一下,转眼看着宋希仁打招呼道:“这不是宋老板嘛,您这一大早就出门了?” 宋希仁知道蒋媒婆的,眼下自家孩子还没成婚,虽是不耐与这等人打交道,但也只得笑道:“是啊,不过再怎么也比不得蒋嫂子忙。我也不耽误蒋嫂子功夫了,有空去铺子里转转。” 闻言,蒋媒婆笑着应好,转头又将目光放回到陆政安身上,笑道:“今儿我还有事,就不跟大侄儿你多聊了。先前婶子跟你说的话,你可上点儿心。先前那家姑娘一直在催,你这几日要时间的话,婆子就带你去见见。” “这……”陆政安犹豫了一下,眼神下意识的看了眼旁边的宋淮书,“眼下家里正忙,这事儿要不还是先缓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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