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被陆政安握住手腕,表情立时有些慌乱。原想把自己的手臂从陆政安手里抽出来, 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想到手里还没吃到嘴的药丸, 那妇人唯恐陆政安发现端倪。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温声对陆政安说道:“多, 多谢掌柜的好意,奴,我自己过去便是。” 一旁的宋淮书见陆政安一直拉着一个女子,立时察觉到了不对。想到近段时间发生的事,宋淮书当即也起了疑心,本想过去看看情况。但是念着男女有别,万一闹将起来,也是他们理亏。 就在宋淮书犹豫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恰时自家母亲牵着女儿从里面出来,宋淮书顿时心中一喜,忙来到宋兰氏身边,低声道:“母亲,政安那边怕是有麻烦,男女有别,您过去看看。” 对于马云涛的事情,宋兰氏也是知道的。听宋淮书这么说,宋兰氏当即朝陆政安那边看去。那女子虽身怀六甲,可四只纤细,面色苍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定然是有什么病症。 大喜的日子这种人进店,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别有居心。知道在场的人不好同她接触,宋兰氏当即将陆星沂塞到宋淮书手里,朝着陆政安和那妇人走了过去。 一见自家岳母过来,陆政安立时松了口气,但握着那女子手臂的手却还是没敢放开。 宋兰氏知道陆政安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既然握着人家女子的手不敢放开,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缘故。 “政安,这是怎么了?” “母亲,今日铺子里人多,我看这位夫人脸色不太好,怕人来人往的冲撞了她,正想带她去一旁休息。既然您过来了,就帮忙招呼一下吧。” 那妇人此时心里已经乱成一团了,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见内室的门帘被挑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马云涛带着马管家从内室走出来,状似无意的用手抚了下自己的小腹,笑着问陆政安道:“今日水喝的有些多了,不知这附近可有恭房?” “出门左拐十米处就是了,铺子里人有些多,就不送马老板过去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忽听得那妇人哎哟一声,而后便拉着宋兰氏的手臂作势要倒下去。 陆政安虽然同马云涛在说这话,可注意力一直在自家岳母和那妇人身上,见对方身体一软就拉着自家岳母往地上倒去。 见状,马云涛身后的管家立时扬声说道:“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怎么就倒下了呢?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别瞎说,陆公子家的果脯和干货都是自家制的,能有什么问题?” 马云涛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顿时哗然。而陆政安见状,心里明白马云涛的这只靴子终于是落了下来。 “两位还请慎言,这位夫人具体如何,还得等大夫来了再说。马老板张口就说在我铺子上吃出的问题,是不是有些太过武断了?” 一听陆政安竟然这么说,马云涛拧眉道:“陆公子这是何意?我这还不是在帮你说话嘛,你怎么还狗咬吕洞宾呢?” 闻言,陆政安不由冷笑了一声。“那我可是要谢谢你了。” 而此时倚靠在宋兰氏身上的孕妇指着陆政安,断断续续的说道:“就,就是吃了你们两块果脯,才,才这样的。” 听妇人这么说,陆政安冲她点了点头。“那就请这位夫人,和铺子里尝过我家果脯的客人都暂且留步,我家人已经去请大夫过来了。是非曲直,咱们稍后变见分晓。” 在场的所有人在听到陆政安这话之后,顿时安静了下来。马云涛和马管家看着如此平静的陆政安,只觉得对方平静的太过异常,就好似早有准备一般。 就在两人忐忑不安的时候,季月桥急匆匆的带着一位背着药箱的大夫进了门。 “政安哥,大夫来了。” 见季月桥带着大夫过来,陆政安立时让众人让出一条路,让大夫过来帮忙诊脉。 在大夫看到妇人第一眼的时候,眉头立时皱了起来,显然也觉得女子这般状态极不正常。 在大夫执起女子的手腕仔细把过脉后,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片刻,随后表情越发的凝重起来。“敢问这位夫人,你先前可曾找过大夫帮你把脉?真的确认是喜脉么?” 大夫此言一出,那女子表情立时犯了难。犹豫了片刻后,这才回道:“早几天还去药铺看过大夫,说是我身体亏虚,让我好生将养。我方才走到他家铺子门口,嗅着味道酸甜,便觉得有些嘴馋,想要尝尝。结果刚尝了一口就……大夫,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有事吧?” “眼下倒不是孩子有没有事,而是你肚子根本就没有孩子。” 大夫的话音落地,在场的人再次哗然。而陆政安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转头看向季月贤和季月桥。 季月桥在陆政安面前自来是老实的,看着陆政安的疑惑的眼神,忙小心翼翼的凑到他跟前,小声的解释道:“这大夫是五皇子随身的御医,我看那妇人倒下之后,便立刻过去把人请了过来。” “五皇子?五皇子也来了?”陆政安惊讶的问道。 季月桥点了点头,“跟我们一起来的,不过他不想在这种场合露面,所以就没过来。” 马云涛也被大夫的话给惊呆了,本想转头质问马管家,可话到嘴边才想起来,此事并没有经过马管家的手,便是责怪也怪不到马管家的头上。 但事已至此,马云涛怎么也不能看着陆政安他们脱清关系,忙继续说道:“这是哪来的蒙古大夫,这妇人肚大如鼓,一看就是身怀六甲的,你怎么能说人家没怀孩子呢?” 说罢,马云涛抬头看向一旁的季月桥,怪道:“你这小兄弟哪里请来的大夫,可别是晃点人的啊。” 季月桥的少爷脾气现在虽然已经收敛了许多,但收敛了并不代表没有了。见马云涛竟然这般的质问他,顿时心头火起。正要张口回骂,却被一把折扇给挡住了。 “马老板可真是健忘,先前你还同我们家这个小兄弟同桌吃饭你这都不记得了?” 马云涛一见季月贤,心中顿时暗叫一声糟糕。忙陪着笑脸凑到季月贤身边,却被他用折扇给戳开了。 “马老板有什么话还是等会儿说话,眼下救人要紧。” 此时太医已经帮那妇人再次把了脉,“在下确信你并未怀孕,而是腹内长了东西。你若是不信,大可以移步旁边的医馆,看看其他大夫怎么说。” 那妇人此时已经慌了神,攀着大夫的手臂从地上站了起来。就在那妇人踉跄着往外走的时候,陆政安却突然开口把人给叫住了。 “这位夫人请先留步,看下这个可是你掉的东西。” 说着,陆政安从袖袋里翻出一枚棕色的药丸,那药丸有孩子指尖大小,映着光线还透出一丝红色。 季月桥请来的大夫乃是宫中出身,见识和学问都非寻常大夫能比拟的。眼下看着陆政安手里的那枚药丸,只见那大夫鼻翼微动,轻声说道:“藏红花?” 众人一听大夫这么说,再看向那妇人时眼神便有些怀疑了。 那妇人见众人这般看着他,心里已经慌到了极点。 “藏红花活血化瘀,怀孕的人最是忌讳触碰这种东西。这位夫人先前认为自己身怀有孕,竟然还随身携带这种药来我铺子,究竟是何居心?夫人还是要随我去衙门把话说明白的好。” 过来闹事的女子本来身份就见不得光,如今听陆政安说要拉她去见官,更加六神无主。顾不得自己鼓起的肚子,扑跪在陆政安面前。 “别,别报官,我,我……” 见那女子忍不住要说出实情,马云涛立时开口阻道:“陆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看这女子大这个肚子实在是可怜,而且都已经跪下来求你了,何不放人一马?” 一旁的宋淮书心里一直憋着气,听马云涛这话立时接道:“马老板也是做吃食生意的,应该清楚店里出现意外对生意影响会有多大!而且这位夫人先前认为自己身怀有孕的情况下,竟然还随身带着藏红花的药丸,是何居心大家心里都清楚么。就这种人而言,哪里配当一个母亲?!” 说罢,宋淮书转向马云涛,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质问道:“马老板话里话外处处针对政安不说,还几次三番阻拦我们,莫不是背后指使这女子的人是你不成?!” 宋淮书此时已经被气得快要没有理智了,说出口的话虽然有理有据,但却丝毫不留情面。听得马云涛青紫一片,挥袖反驳道:“一派胡言!” “既然如此,那我们要去见官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来庆贺我们铺子开业,那我们双手欢迎,若是别有用心,也不怪我们不顾往日情面!” 在场的众人没想到进来买个吃食,竟然还顺带看了这么一场大戏。一个个的看着柜台前的几人,兴奋地都要摩拳擦掌了。 宋淮书说完,陆政安也不再犹豫,扶起地上女子就开始往外走去。 在陆政安弯腰的瞬间,极快的对宋淮书说了两个字。看宋淮书愣了一下,看着陆政安离去的背影,立时扬声对铺子里还未散去的众人说道:“让大家受惊了,为了补偿大家,今日铺子里所有货物一律五成优惠。” 在内室的门口,沈念瑾看着宋淮书的背影,不由得勾了勾嘴角,口中喃喃道:“这对契兄弟倒是一对妙人。” …… 在去衙门的路上,那名夫人便直接跟陆政安说自己是受人指使,乞求陆政安能够放她一马。 陆政安自然知道她是受人指使,他将人送官的目的正是为了揪出她背后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对方的三言两句就放过她。 虽说陆政安是初次进入县衙,但有陆长根和岳父宋希仁在,心里倒也不打怵。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在堂上如实说了一遍,再轮到那夫人时,对方已经抖如筛糠。 能坐到堂上的人自然不是傻子,见那女子表情异常,再去查她的身份时,竟然发现她是一个逃奴,名曰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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