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不是陆政安打的,宋淮书稍稍松了口气。只是想到季月桥那张脸,皱着眉头止不住的心疼。“那打他那人也真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不成。” 陆政安示意宋淮书提着鸡蛋,一边说着事情的经过,一边往家走去。 在陆政安路过仓房的时候,脚步不由顿了一下。从门缝里见季月桥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陆政安也没有进去。等宋淮书把鸡蛋送回到房里,这才把闺女交给宋淮书,反手将背上背着的小鸡小鸭们给放到屋檐下。 看着背篓里一团团的毛绒绒,陆星沂兴奋地眼睛都直了。见状,陆政安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道:“我去灶屋煮几个鸡蛋,你跟闺女现在这里玩一会儿吧。” 知道陆政安煮鸡蛋是给季月桥敷脸,宋淮书也没有说什么。应了一声,摆手让他忙去了。 水煮蛋很是简单,不过一刻多钟,陆政安便端着五枚鸡蛋从灶屋里走了出来。拿了其中一个用凉水冰过的,试了试感觉不烫手了,这才走到宋淮书面前将鸡蛋递给了他怀里的陆星沂。 “你进去看看吧,等会儿再跟闺女玩。” 陆政安听到宋淮书的催促应了一声,等陆星沂的两只小胖手把鸡蛋抓稳之后,这才抬脚来到仓房门口。抬手轻轻敲了几下门之后,陆政安听里面并没有人应,便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仓房内,季月桥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没有动,陆政安将手里的碗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说道:“我给你煮了鸡蛋,你起来敷一敷。” 满腹委屈的季月桥狠狠地擦掉脸上的眼泪,冷声说道:“不用你假好心。” 闻言,陆政安轻笑了一声。“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么?” 陆政安的话音落下,见季月桥并没有任何反应,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当时所有人都在排队出城,你让下人驾着马车在林州城门口横冲直撞。我旁边有一个青年,不过是质疑了你一句,你就让下人对他大打出手。季月桥,你仔细想想,你今天的遭遇,其实同那日的青年有什么差别?你仗着背后有季家撑腰,还有一个宫里做贵妃的姑姑,这些事你少做了?怎么别人都得受得下你的欺负,偏偏别人欺负你就不成了?” “不过是帮……”季月桥听着陆政安的数落立时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早已经预判到了他要说什么的陆政安开口接道:“不过是帮贱民,活该被欺负。你想说的是不是这个?” 见季月桥脸上的表情愤愤不平,陆政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季月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你离开了季家,或者季家不复存在了,你还能如此嚣张么?” “我为什么要离开季家?季家有皇上和我姑姑的庇护,又怎么可能不复存在?!陆政安,你便是看不惯我,也不用如此诅咒我们季家吧?你可别忘了,我祖母还是你的嫡亲外祖母呢!” 面对季月桥,陆政安表情依旧平静如常。“季月桥,你自幼也算是在上京长大的,对上京的局势,难不成你一点儿都不了解?圣上是偏爱你姑姑又怎样?你姑姑乃是商户女出身,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有朝一日皇上殡天,以你姑姑的出身,你的皇子表兄可能登上那个位置?若是不能,凭你们平日里在上京的作为,其他人可能放过你们? ” 见季月桥脸色苍白,陆政安心中并未有半分怜惜。“所以,你祖母和你二哥将你送来我家的用意你可明白了?” 陆政安也不指望能得到季月桥的回应,依旧继续说着自己的话。“除了想改一改你嚣张跋扈的性子之外,还想着若有意外,能让你躲过一劫。本来老夫人和你二哥不想让你知道这些,怕你心里有负担。但是我觉得你既然以身为季家的子孙,还以自己是季家人为荣,也应当了解季家现在的处境,甚至能同老夫人和你二哥一起撑起整个季家。” “鸡蛋我放在这儿了,你等下自己敷一敷吧,我先出去了。” 说罢,陆政安从凳子上站起了身,离开房间的时候,还贴心的帮季月桥把门给带上了。 在陆政安从仓房里出来的时候,宋淮书抱着陆星沂正站在院子里等他。陆政安看着他们父女笑了笑,而后走到两人身边,揽着宋淮书的肩膀带他进了里屋。 “他怎么样了?” “就是挨了一顿打觉得委屈了,睡一觉也就好了。”陆政安说着,伸手将陆星沂从宋淮书怀里接过来,亲了亲她的小脸儿后,对宋淮书说道:“快中午了是不是该饿了?你不是想吃起汤面么?吃五花肉的卤子行不行?” “我来做吧,你这都跑一上午了,好好歇歇吧。” …… 中午饭季月桥并没有出来吃,宋淮书本想着再让陆政安进屋去劝劝,陆政安却拒绝了。晚上待陆政安做好晚饭后,给季月桥送了一些后,便也没再管他。 直到第二日寅时时分,睡得迷迷糊糊的陆政安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陆政安立时睁开眼,见宋淮书也已经醒了,伸手拍了拍让他继续躺着,自己则披着衣服起了身。 “谁啊?”陆政安站在门口,对着外面问道。 “是我。”季月桥在门外回道。 听到季月桥的声音,陆政安立时拉开门走了出去。还没等他开口问季月桥这么早起要做什么,便听他说道:“陆政安,我想回季家。” 因为现在天还黑着,陆政安看不清季月桥脸上的表情。不过听他声音平稳且低沉,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陆政安立在他对面,在黑夜中同他对视片刻后点了点头。“行啊,既然你已经考虑好了,那我这就下山送你回江安镇。你先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我把衣裳穿好咱们这就下山。” 说罢,陆政安这才转身进屋。 此时床上的宋淮书已经从床上起了身,看到陆政安进来,忙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我方才隐隐听到月桥说要回江安镇啊。” “嗯,是要回家。他要回就送他回去,我们有心也不能一直留着他。”陆政安一边说,一边把衣裳穿好。“外面天儿且冷呢,你搂着闺女再睡一会儿。早晨你自己做点儿什么吃,我把他送到季家就回来。” 闻言,宋淮书应了一声。“身上多带点儿银子,等下到镇上的时候买点儿吃的带上,天儿冷,可别饿着肚子。” 陆政安嘱咐宋淮书等下把门锁好,随即来到仓房门口等季月桥。不过,季月桥除了几身常穿的衣裳之外,并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一个小布包也就全部装完了。 抬头看着等在门口的陆政安后,季月桥从屋里走了出来。“走吧。” 两人走到门外,确定宋淮书把门从里面栓好之后,这才一起往山下走去。 因为时间还很早,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周围除了虫鸣之外,便也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了。 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话说,就这么沉默的来到了镇上。陆政安领着季月桥租了辆去江安镇的马车,将季月桥送上去后,正抬腿准备上车,却被季月桥给伸手拦住了。 “你家星沂丫头还小,你就别跟我折腾这一趟,我自己回去就就行了。” 看陆政安拧着眉头似乎有些不太放心,季月桥忍不住笑了一下。只是笑的时候牵扯到嘴角的伤处,疼的季月桥立时捂住嘴抽了口凉气。 “你放心,等我到了家之后,就让人给你送信儿。”见季月桥拦在车厢前一脸坚持,陆政安犹豫了一下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见状,季月桥眼睛又弯了弯,在听陆政安嘱咐好车把式后,季月桥挑起车帘看着车辕旁的陆政安,真情实意的跟他道了声谢。 起初陆政安还当是自己听错了,回头看向挑着车帘的季月桥,愣了一下后,这才回道:“你不用跟我道谢,我这么做完全是看在老夫人和你二哥的面子上。” 看东方天空太阳已经开始升起,陆政安示意季月桥放下车帘。“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就赶紧出发吧。” 看着马车消失在官道上,陆政安想起家里的宋淮书和陆星沂。在街上买了一张饼,又去孙记买了两碗羊肉汤,借他们家的食盒一路提着回到了家。 等陆政安回到家的时候,院子的大门还没有打开。陆政安侧耳听了一下,听到里面宋淮书哄孩子的声音,便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随即,宋淮书在院子里应了一声,陆政安只听门内脚步声响起,而后宋淮书便抱着陆星沂打开了大门。 看到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陆政安后,宋淮书眼睛骤然一亮,想起季月桥忙问道:“你不是送月桥回家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把他送到马车上,这小子就不让我去了。”说完,陆政安将手里的食盒递给宋淮书,接了他怀里的陆星沂后,问道:“可做早饭了?我回来的时候买了两碗羊肉汤,还有一大张饼,这会儿应该还热着呢。” “我刚洗漱好,这丫头就醒了。这不,一直折腾到现在,刚准备进灶屋,你就回来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走进了灶屋。宋淮书将食盒放到案板上,从里面把羊肉汤给端了出来。 摸了摸碗边还有温热着,便去屋檐下的小车推了进来。“你把星沂放到小车里也去洗洗手咱们一起吃吧,等一下也不值当的再热一回了。” 吃饭的时候陆政安本想问问,他跟季月桥到底说了什么。不过看了下陆政安的表情,宋淮书便将心里的好奇给压了下去。 …… 季月桥到家之后,是张嬷嬷亲自坐着马车来报的信儿。 知道季月桥平安的到了家,陆政安变也就放下了心。不过,见张嬷嬷竟然亲自过来,心里也明白季月桥顶着那张猪头一样的脸回去,季老夫人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 “不瞒表少爷,月桥少爷到家之后,把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问他什么,他也不肯说,只是搂着老夫人一味的哭。表少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少爷他……,他怎么会被打成那个样子。” “他昨儿在街上同人打了一架,跟人有些差距,难免吃了点儿亏。” 说着,陆政安将昨日发生的事同张嬷嬷说了一遍,看着张嬷嬷皱着眉头频频点头,陆政安叹了口气之后,继续说道:“月桥这孩子跋扈惯了,这次也是我有意让他尝尝苦头。老夫人若是怪罪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听陆政安这么说,张嬷嬷苦笑着摇了摇头。“老夫人你还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怪罪与表少爷你。而且少爷他这性子确实太过了,能让他吃吃苦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老奴看他这次回去,整个人好像就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老奴估摸着,这顿打能让他收敛收敛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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