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殊一愣,连忙往声源处看去,只见这民宅之中并没有隔间,一个女子披着头发正站在床边,半裸着后背,听到声音后连忙惊诧地转过头,惊惧地看着陈殊。 女子的容貌清秀,看上去像个十分得可人。 “?”陈殊一愣。 “你是谁?”女子看到陈殊后,害怕地掂着衣服,紧紧遮住自己袒露的胸口,“你、你、你要做什么?” 陈殊没想到屋里面是这样一幅景象,倏地反应过来,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连后退道歉道:“抱歉,抱歉,我进错门了。” “你个登徒子!”房间里面的女子嘤嘤地哭了起来。 “姑娘,姑娘,我不是有意的。”陈殊最怕女孩子掉眼泪,连忙僵在当场。 那清秀女子却不搭理,哭得更大声了。 陈殊一个大男人留在房间安慰也不是,只好慌慌忙忙地先从房间里退出来,关上房门一阵发愣。 他一开始闻到血腥气味,还以为里面的人是荼毒生,结果没想到是这样一翻景象,顿时有些傻眼。 这个世界的女子未必像他的世界那样开放,到夏天穿个吊带背心什么的,他这进去要是毁人清誉怎么办? 他站在门口好一会,忽地又隐隐觉得不对,只觉得刚才的女子虽然面孔陌生,但右手却一直没有抬起来过…… “!” 陈殊忽地反应过来,连忙再推开房门,只见那清秀女子原来站着的地方哪还有人的踪影,陈殊快走走过去,只看见一件蓝白的沾血的衣裳扔在地上。 民宅另一侧窗户敞开,哪还有鸩安予的踪迹。 陈殊面色古怪地看着鸩安予留下的衣服,只觉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到底叹了口气,转身先行返回膳房总管的院子。 他轻功快,往返不到两刻钟的时间。等到再进到屋内的时候,只见解臻正扶着路七从床上重新躺下,像是刚刚运过功的样子。 男人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连忙转过身,见是陈殊回来,原本紧绷的神情缓了缓。 “怎样?有没有受伤?”他问道。 陈殊摇了摇头,很快将刚刚追荼毒生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中却省略了荼毒生说自己是一类人的事情。 确认林辰疏毫发无伤,解臻的脸色这才恢复平静:“荼毒生此人极度危险,以后你不必亲自涉险。” 陈殊闻言默了默。 荼毒生这样的高手连路七都应付不了,能够将他捕获的人寥寥可数,他如果不做这件事,解臻身边就没有人会做这件事了。他总不可能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解臻去追荼毒生吧。 但察觉到解臻对自己的态度,陈殊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路大人他怎么样?”他很快转移话题道。 “他中过荼毒生的毒,虽然已经解开,但体内还残留不少毒性,这才一直昏迷不醒。”解臻看过路七道,“我已为他推过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还是得带他先回宫祛除体内的毒性。” 陈殊点了点头道:“路大人的伤势要紧,现在案子也查得差不多了,秦公子不必过多担心。” “……” 解臻默了会,到底还是点头。 出宫的马车很快被解臻重新召来,陈殊帮着解臻安顿好路七,站在马车外与解臻告别。 解臻看过陈殊的神情,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慢慢放下车帘。 马车车夫扬鞭驱马往皇宫的方向行去。 此时一天白日已经过去,天色开始渐渐变黑,陈殊看了一眼天色,拿过账本往京城林府的方向行去。 他和以前一样不走大门,踏檐而回,推门而进,便见到盗骨一脚悬在梁上,如蝙蝠一样倒挂空中,手上拿着一颗通亮的圆珠正细细观摩。 “你回来啦?”他吊着人,在梁上晃了晃,随后轻巧地落在地面上。 “你拿的又是什么?”陈殊只看了盗骨一眼,便挑亮灯光问道。 盗骨嘻嘻笑了声:“这是你爹收罗来的南海大珍珠,我看他挺宝贝的,你居然不知道?” 陈殊:“……” 陈殊冷冷地瞥向盗骨。 盗骨讪讪道:“你别着急,我就看看这个假赝品能做到怎么个真的程度,明天就给你爹还回去。” 陈殊:“……” 像盗骨这样的人,连一个朝政都能被他搅得天翻地覆,把他放在林府实在是太屈才了。 陈殊坐到桌案边,重新翻开盗骨写的梁府账本和解臻派人送来的吏部信息。 “你白天不是对过了吗?怎么现在还在查?”盗骨见陈殊的样子,显然好像又要核对信息。 “白天时间有限,核对的是已经划去的人的名单信息。”陈殊道,“现在核对的是还没有划去的名单。” 没有抓到荼毒生,无法知道前膳房总管那里到底遗留了什么证据,眼下若要证据,只有找新的突破口。 而且白天有解臻在……他实在是不好查。 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到解臻对他的关心,尤其是昨晚的事情发生以后。 但有些事情……他总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 “没有划去的名单还核?能得核多久?”盗骨惊愣道。 陈殊却不再管,很快开始一一比照。盗骨一开始还在陈殊面前上蹿下跳,可到后来发现陈殊不再理他,只得乏味地跑到梁上休憩。 深夜再度降临,万籁俱寂,不多时,房间里很快只剩下盗骨的鼾声和陈殊翻着书页的声音。 又过了一个时辰,有夜风吹来。 陈殊目光依旧在书页上面快速扫过,忽地,他目光突然落在吏部的名册上。 梁府的名册上大部分都是地方官吏和京官,涉及内务府的名单比较少见,而此时却有个内务府名字和吏部登记在册的名字再度重叠。 御膳房厨役,姜朔。 ——一个没有被划线,还活着的厨役?! 陈殊骤然一惊,却忽然面色变白,只感觉四肢百骸的经脉突然痉挛了一下,原本已经无恙的心口忽然像是被什么啃噬了一般,骤然奇痛无比。 “彭!”房间里发出有人倒地声响。 陈殊痛不可当,整个人连人带椅倒在地上,整个人抱着心口蜷缩成一团。
第77章 误食京城凛雪【28】 房间里的动静不小,瞬间惊醒梁上睡觉的盗骨。 “怎么了?”韩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往下面看去, 只见入睡之前还坐在桌案边核对账本的林辰疏此时竟倒在了地上。 盗骨看得一愣, 视线凝了凝。 林辰疏的身体动了动,没有起身, 也没有声音回应。 韩珩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一步从梁上跃下,走到林辰疏身边,这才看到林辰疏此时气色面如金纸, 唇色毫无血色, 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一双手却死命地抓住胸前的衣襟。 “喂,你别吓我。”看到林辰疏这幅样子, 盗骨怎么也知道眼前这个人出事了, 他连忙推了推林辰疏的身体,慌忙问道:“林辰疏,你、你怎么了?” “……”陈殊张了张嘴,想回答, 但胸口处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爬过, 在他心上狠狠地咀啮一口, 话到口中竟然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身上全是冷汗,不一会儿便浸透了衣服前襟。 盗骨还是第一次见到林辰疏出现这么骇人的症状, 他连忙将林辰疏从地上横抱起来,几步将他搬移到床上。 林辰疏看着个子高,但不知道是骨架小还是偏瘦的缘故, 体重却很轻很轻。 他被搬到床上,身体又蜷曲起来,将床单弄得皱成一团的。 盗骨连忙掰过他死死捂住的心口的手,翻开衣襟查看情况,却见林辰疏的胸口除了一道伤疤外却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伤疤还很嫩,像是刚刚痊愈的样子。盗骨混迹江湖也知道,这胸口的伤势最为恐怖,稍有不慎即便是高手也足以致命。他完全没有想到林辰疏以前也受过这么重的伤,一时间有些惊讶。 但看不出什么,他又是一阵手足无措。 “林辰疏,你家的秦公子在哪?你是旧疾发作吗,我要不要把他叫过来看看?”韩珩干站着也不是一回事,连忙问道。 陈殊阖上眼睛,没有说话。 韩珩急了:“那我帮你去请个医师。” 他发现了,林辰疏现在不是不说话,而是疼得说不出话。 现在是晚上,方守乾在外面监视的人应该变少了,他跑出去大概可能或许是没事的。 但林辰疏要是出事,那位“秦公子”知道原因还好,不知道的话要是以为是他盗骨做的,那他就真的完了。 盗骨赶紧理了理衣服,正要转身出门,却见衣服被人一把抓住。 “……你。”盗骨回头,却见躺在床上的林辰疏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他拽住,显然是不让他去请人的意思。 陈殊的手颤巍巍的,并没有多少力气。盗骨皱眉,心中没好气,正想数落林辰疏几句,目光却见林辰疏的手腕上,有一个鼓点倏地没入他的衣袖之间。 “等等!”盗骨一惊,连忙反手抓过林辰疏的手,撩开衣袖。 衣袖上,鼓点继续沿着经脉往林辰疏的肩膀处挪动,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袖臂。 肩膀处的经脉并不明显,但隔了一会儿林辰疏忽然瞪大眼睛,整个人再度痉挛,没有被盗骨钳制住的手松了又紧,死死地又抓住胸口。 屋外一轮明月通透高挂,月光从窗外撒进,此时竟有泛起一丝冷意,明明是微热的天气,这月光却如霜一样。 “你、你身上有蛊。”盗骨看着倒吸一口凉气,见陈殊的样子终于道,“我听说蛊虫平时潜伏得很深,但会受月汐影响,在人虚弱的时候发作。你得罪蛊王了?怎么会中蛊?” 蛊王在江湖录上排名第九,身在偏远苗疆,很少外出,林辰疏居然还和蛊王打过交道? 盗骨心中惊疑,连忙走到窗边将窗帘全部拉上,等回来的时候,只见林辰疏浑身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似虚脱得没有挣扎的力气,一只手无力垂在床侧。 那手上,又有一个鼓点往手臂上方爬去,不过一会儿,林辰疏将头别在里侧,发出一声闷哼。 林辰疏身上的蛊竟然不止一只。 盗骨看得心惊肉跳,却也知道如果是中蛊的话,请医师是肯定没用的。想要解蛊的话,还得去苗疆请懂蛊的人来解。 眼下林辰疏身上的蛊只是在动,应该暂时是受到月汐的影响,并没有被下蛊的人引虫反噬。 蛊之一物一直是江湖中人最为忌惮的东西,一旦中蛊就会受制于人,比中毒难受。林辰疏中了蛊,岂非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但林辰疏又不是会接受别人安排的那种人。 盗骨发了一会儿愣,床边的林辰疏的声音忽然低声缓缓传来,拉回他的心思:“你说我中蛊?什么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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