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又行进了大约两天左右的时间,一路上遇到的走尸越来越多。陈殊本想尝试抓捕一两具研究,结过甫一靠近便遭到走尸的围攻。 走尸已经没有生命,视异类为敌,不灭不休,所幸剑尘雪之前遇上过几次,已经有了经验,挥来剑雨打碎尸体的关节,五人这才骑马将这些尸体甩在后面。 路七在跟随荼毒生来到旱地的时候也曾遇到过相同的走尸,但并没有遇到像陈殊这样的被围场面,忍不住看向身边的鸩安予,鸩安予被看得心里发毛,最后还是咬破自己的手指,在每个人的额头都画了一只眼睛。 有眼睛的图腾,走尸果然不再对他们进行攻击。但解臻神情却是紧绷,似是十分忌惮。 “皇上,我好歹是你小舅子,你放心,我不会陷害你的。”鸩安予难得见到解臻如此,想起解臻之前在心口的一剑,忍不住故意道。 解臻眼侧看到陈殊看来,神情寡淡地闭上眼睛并没有说话。 五人画完眼睛之后稍作休整,待到重新启程遇到走尸时,果然没有再遇见被围殴的情况。等过了三日,三人感觉身边的走尸不再三三两两分散而行,反而是一群一群地集聚,往着同一个方向进发。 如此现象说明他们此行已经十分接近旱地中心。陈殊不敢大意,取出玄铁胚在握,解臻、剑尘雪亦持剑驱马走在尸群中,鸩安予脸上虽笑吟吟的,但看到身边的路通明在马车内编排暗器时,目光渐渐沉下来,慢慢握紧拳。 马和马车顺着尸群行至一个山坡坡顶,正要往下坡行去之时,走在最前方的剑尘雪忽然目光一凝,倏地拉住马匹,旁边驱马的解臻亦是瞳孔骤然缩紧,将马蹄声止住。 两人都似是看到震惊的事物。陈殊坐在解臻前面,也看到了下坡路下面的景象,他脸色瞬间苍白,只感觉脑海深处有什么炸开,浑身毛骨悚然地看着一奇异盛景平铺在前面的荒野上,不停地冲击着自己的感官和视野。 西锤旱地赤土千里,他们走走停停将近十日,终于看到了焰阳下,赤土上,旱地中一座巍峨的塔横空在建,塔下一片尸潮,又有无数座小型黑塔密密麻麻地从平地钻出,放眼望去没有尽头,正是陈殊曾经梦见过的黑塔塔群。
第226章 神泽 塔群上的眼睛图腾栩栩如生, 和天行藏里所见的建筑如出一辙,但此处群落并不完整,尚有不少塔往外建造延伸。遍地尸潮不断地在塔与塔之间穿梭,不仅有人类的尸骸, 更有被旱死的动物, 大小不一, 形状各异, 将没有搭建完的黑塔一层一层垒筑上去。 空中还有尸鸟从众人头顶飞过,发出一阵一阵鬼戾的声音。 这场面委实让人毛骨悚然,剑尘雪看着旁边的走尸如潮水一般自坡顶而下汇入黑塔群中,震惊道:“秦霜寒不是说‘骨指司南,山有乾坤’?我记得天行藏在深山老林里从未现世,难道是我记错了?” “老家伙,你果然去过。”剑尘雪提到“秦霜寒”,身后马车内传来声响, 不一会儿,里面有人撩开马车车帘往外看去,但当他看到眼前景象, 亦是面色一变。 他身边的人也同时看到了远方高耸的黑塔,也是惊愣地睁大眼睛:“怎会如此?我们上次去天行藏之时不是已经将它焚毁……” 四年前,解臻为救林辰疏执意重新开启江湖传闻,离开后留下一把火点燃了整片黑塔,那塔上的眼睛如妖祟一般狂恣凄叫, 场景还尚且历历在目。也正因为那时景象太过骇人,路七离开天行藏后便开始收集关于眼睛和白衣人像的信息,此时再见到这些诡异的黑塔,让他不由得再度心生一口寒气。 他忍不住看向解臻, 却见解臻背着他,背脊挺直,也正抬首看向远方巨塔。 他看不到解臻现在的神情,耳边却很快传来陈殊的回答:“我们那时烧的的确是整个天行藏,但你看此处黑塔是刚刚由这些走尸建造的,恐怕和我们去的山中世界并不是同一处……” 山中天行藏早已经落败,此处大批大批的尸体涌进,竟又有了拥挤繁闹的盛景。陈殊默了默,抬眼看向黑塔上方道:“不过……我记得那时候天行藏中也有这个日月轮。” 在场的五人都曾到过那处神秘之地,此时听到陈殊所言立刻往空中烈日看去,只见那日轮果然呈现焰白之色。 如果不是在此处发现黑塔,想必没有人会注意到此处日升日落,剑尘雪重新观察了几眼道:“这么说来,这旱灾是天行藏搞的鬼没跑了。” 旱灾的出现,怕就是因为这日月轮替作的祟。剑尘雪道:“可这玩意覆灭了千百年之久,怎会在此时重新出现?” 天行藏的世界远比他们所在的世界要强上数百倍,此时黑塔重建,这异度文明重新降落世间,又会掀起多少血雨腥风? 这一点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也没有先提出来。陈殊复杂地看向手里引路的神泽碎片,合拢掌心道:“天行藏动机不明,前面多有诡怪,不如你们在此等候,我先去探路后再做打算。” 他说着,一步跃下马匹,谁料衣袖再度被人拉住,一直没有开口的解臻声音也传了过来:“我也去。” 陈殊回头,但见解臻手持长剑与他一道下马,男人带起衣袂拂动,有细雪清明气息隐隐若现,面色明明已经毫无血色,但目光幽潭深水,清冽坚毅,倒映出自己的容颜。 陈殊张了张口,他虽然担心解臻涉险,但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拒绝对方的要求。 “哎!你们两个都走了,那我待在这里也没意思。”剑尘雪也跳下马来,提着宝剑道,“要走还是一起走,天行藏里面到处都是怪物,还是人多好对付。” 他说着,马车上一道暗影也已经跳下,侯在解臻身边道:“皇上,路七愿意前往。” 陈殊、解臻有长明的力量加持,已经不同于普通人,剑尘雪已经修炼到临仙之境,肉身和修为已经十分强悍,这里独独路通明对比在场的人来说更加脆弱,解臻闻声看向旁边暗影,耳边却又有一人阴阳怪气道,“路通明,就你这身板能经得住几下打?” “……”路七回头看向鸩安予。 鸩安予看到路通明回头,这才慢吞吞地从车上走下来道:“这天行藏把小爷引到这里,我也要看看是什么人在此作祟,敢惹我的霉头。” 他说得全然是为了自己,旁边的四人忍不住又上下看着他被捆的手,最后还是剑尘雪一剑挑开缚仙索道:“秦霜寒认的弟弟应该不算太差,在这落单也不是好事。罢了,那就一起去。” 鸩安予这才得了自由,用手抚了抚鬓边的头发,但见在场四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正要再说几句嘲弄的话语,抬眼间却瞥到远方黑塔上的眼睛竟然有如活物一样,正慢慢地转动着。 他一愣,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等到再定睛仔细看去时,原本料理头发的手却僵在当场,浑身只感觉一股冷气上涌,连忙朝着路通明喝道:“路通明快闪开!” 路七微微惊愣,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的身体感觉被人瞬间扑倒,紧跟着耳畔传来“轰”的一声爆炸声音,突如其来,瞬间炸裂耳膜。 伴随着爆炸声音,一股热浪伴随着尘土袭来,鸩安予和路通明二人瞬间卷飞,直至撞到不远处的枯树这才止住去势。 耳边有耳鸣嗡嗡作响,路七连忙查看了鸩安予的状况,却见鸩安予一脸戒备地转身,挡在他的面前,紧紧地盯着前方。 他一惊,立刻往之前原本站过的地方看去,只见原本平整的土坡此时被砸出一道深坑,上面一片被灼烧的痕迹,旁边有血肉飞溅,原来的马已经没有踪影,马车也被轰成碎片,散落在地面熊熊燃烧。 此处一片狼藉,路七心头一紧,飞快地寻觅陈殊和解臻,终于在一处枯树枝杈上看到二人站立,前者牢牢地护在后者身前,周身有无形罡气卷散尘土,而后者已经祭出寒冰剑身,足下冰气凝结成霜,冷然看向坡前。 坡前原本在黑塔下运作的走尸竟然不知何时全转过身,无数眼睛往看他们的方向看来。 路通明呼吸一窒,只感觉被眼睛盯到的那一刻十分漫长,但实际上却又非常短暂,等他下一息呼出,底下的尸体募地爆发出一阵阵嘶吼声,往坡上倾轧过来。 尸潮蜂拥而上,更有旁边的走尸直接往他们包抄而来,场面异常骇人。路七瞳孔紧缩,却见天空上一道厉喝声起,有人捏着剑诀道了声“诛邪阵”,随后无数飞剑竟然从天而落,一把接一把将众人方圆三丈内的走尸一一覆灭。 他抬眼看去,只见渺渺真人此时已经站在一柄剑身上。剑尘雪手中执剑,剑气收发如虹,本是要再喊一声剑诀,但话到口中却看到一望无际的走尸,面色变了变,话也换了:“鸩安予,你不是说你的血图腾可以让他们察觉不到我们吗?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御剑一边追问,被点名字的鸩安予不敢离开路通明半步,挥退旁边的走尸,气急败坏道:“这事怎能赖我?他们没有察觉到‘我们’,而是察觉到了解臻!” “什么?!”渺渺同时一惊,往脚下尸潮看去,果然所有的走尸方向竟然真的往解臻所在的枯木汇集,正是所有尸体面向的焦点所在。 他立刻将目光移至解臻身上,只见解臻所在的枯枝下已经堆了不少爬动的走尸,有的是被陈殊的罡气扫落,有的则是被玄铁胚扫过,还有的则被利剑削过,竟然已经堆成一个小坡。 这两人的所在是尸潮的最大目标,解臻周身六柄剑气环绕,不断剿灭扑向陈殊和自己的走尸,眼见脚下尸体已经快漫上树杈,正欲带着陈殊御剑而起,忽地目光一凝,往尸潮前方看去。 尸潮乱动涌动,黑压压的尸首上面竟有数道身影往二人的方向快速掠来,其中为首的一人速度快如鬼魅,明明原本还在黑塔所在,眨眼间已经飞过十余丈,宛如飞鹏般快速移动,不过一会儿竟然就到了坡底,再不过一息,竟已然出现在陈殊的面前。 “小心!”解臻连忙出声提醒,却听陈殊忽然喝了一声,周身罡气飞剿,迅速碾过围攻的走尸,往对方撞去。 “轰——”又是一声气浪爆炸的声音凌空而起。 那来得飞快的人影终于止住身形,退让到三丈开外。陈殊的身形亦晃了晃,连连后退三步,被解臻一把抵住背心,方才稳住。 “好厉害的身手。”来的身影在空中停顿住,声音隐隐有些耳熟,他慢声道:“这天下好像没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手段,你不会就是解臻的那个了不起的走狗,林辰疏?” 陈殊闻言立刻蹙眉看向来人,只见第一次交手过后,来人终于露出他的面目。这人他身穿青衣,身上有银链垂挂,腰间还系着一个精致的司南,半面脸上有发配刺青,半面则是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样貌对于陈殊来说并不陌生,正是此前在南丰城曾经遇见过的风中云月阁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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