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合体期以上的修士非常不容易死,尤其是大乘期,即使你把敌人烧成灰也不能保证他真的死了,大家总有奇奇怪怪的后手能够卷土重来。 与之相比,低阶修士的性命如同琉璃一般脆弱。 周筵在操纵阵盘研究护山大阵,云佩风闲来无事,索性翻到窗外,坐在窗台上看小辈斗法。 两个少年都注意到了云佩风,但一个手中掐诀,另一个手中使剑,皆是紧要关头,谁也不敢分神。 郜子枫想省着符箓,尤为辛苦,好几次都没有防住苏决的攻击,所幸躲得及时,只有衣服被尖锐的法术切开了几道口子。 苏决利用他闪躲的功夫,再次用出御火诀,明亮的火焰缠绕成火蛇冲郜子枫而去,直袭他的面门。 郜子枫见状,急忙掏出淋湿符,以他为圆心的三尺内骤然下起瓢泼大雨,把火蛇浇灭。 然而借着雨水的掩盖,苏决的杀神诅咒悄然而至,正打在郜子枫身上。 筑基期的这种法术没法杀人,最多让人眼前一黑,郜子枫懵了一瞬,苏决赶紧利用这个机会念咒,想发动决胜负的一击。 “哎呀,你还愣着干什么?”云佩风终于忍不住开口,“先动为客,后应为主!他这眩晕咒要念一阵子,人有妖言,天内助主!” 郜子枫打了一个激灵,脑中灵光一现,如有神助般用出了一个最简单的诘屈聱牙咒。 诘屈聱牙咒会强迫人倒着读一遍之前说的话,苏决躲闪不及,直接被打中胸口。 苏决:“……” 郜子枫作弊! 他狠狠瞪了一眼郜子枫,身不由己地把刚才默念的冗长法诀倒着重复了一遍。 这段时间内,郜子枫已经准备好了一张牙疼符。苏决刚念完法诀立刻牙疼不已,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跳着脚狠狠挨了郜子枫两道剑气,落于下风几十招才重新找回优势。 云佩风不想让郜子枫输,又忍不住开口:“弃却众土,俯就支上,你剑气别只往他身上打!” 苏决往前走的时候掉进了郜子枫剑气挖的土坑里。 “水月逢之,动可取空!” 苏决以为自己被郜子枫攻击,却发现这只是对方符箓营造出来的错觉。 云佩风的指点全部没有超出筑基期的范围,但大乘期的经验和阅历在这方面完全是碾压性的。很快郜子枫就扭转局势,和对方打平,甚至隐隐占据上风。 云佩风轻轻吹了声口哨:“昼夜将合,尽昏尽晦。” 郜子枫发出一阴一柔两道剑气,冲苏决疾飞而去。 云佩风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明说暗,昼成阴,破碎遁,都是虚招。” 正发愁如何抵抗的苏决倒吸一口凉气,一个虚空盾放在背后,挡住了借着两道剑气掩饰,从身后偷袭的第三道剑气。 云佩风愕然转头,周筵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边。 “你怎么还帮他忙的?”他压低声音,难以置信地问周筵。 周筵抿了下唇,修长的眉眼斜睨过来:“你不也帮郜子枫?” 云佩风:“……” “这能一样吗?”他用气声说,“郜子枫输了就只能当苏决的师弟了!” 周筵沉默片刻,道:“你用以高境界帮郜子枫,胜之不武,苏决不会服气。” “……”云佩风。 “苏决比郜子枫高一个小境界,几乎是必胜的,”他试图帮周筵认清这件事,“他入门晚就该他当师弟,靠斗法分次第已经是他仗着优势欺负人了。” 周筵意味不明地和云佩风对视一会儿,心虚地收回目光看向两个少年。 “我就是想……”他说了一半猛地顿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欲盖弥彰。 云佩风:“……” 他懂了。 自从开始绘制阵法,周筵都是一边画阵一边和他闲聊。但刚才他的注意力全在斗法上,一个人画阵的周筵开始觉得无聊。 而他指点郜子枫,周筵看得心痒,也想过来掺和一脚——大乘期多多少少都是打出来的,即使不热衷于斗法也绝不会厌恶。 两个闲不住的大乘期指点筑基期打架。 云佩风活了上百年,还没见过这种情况。 他当即指挥郜子枫:“主将行兵,伺彼先举,别拿你的剑了!身入其境,符箓化形——别舍不得,打完符箓的钱我让周筵给你报销。” 他倒想知道最后谁会赢。
第27章 两道大劫难 用过的符箓可以报销。 郜子枫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他一手宝剑一手符箓,下意识地向云佩风看过来,想要确定这句话的真实性:“师兄……” 下一刻苏决御火诀打过来,郜子枫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痛得大叫,手忙脚乱地掏符箓灭火疗伤。 云佩风嘶地抽了一口气:“符箓化形!别关心你的钱了,玄渊派养得起你!” 郜子枫这才听明白原本被自己忽视的后半句话,急急忙忙地掏出几张符箓,开始施法。 符箓化形是每个筑基期符修的必修功课,也是日后进一步修行的重要基础。但就像没有人用二元一次方程买菜一样,筑基期修士实战中对符箓化形用的并不多。 郜子枫失败了一次后终于将三张符箓化为剑气,冲着苏决而去。 见状云佩风微微点头,虽然郜子枫动作不太熟练,但一般筑基期大多是把符箓化为纸人之类的实体,他能想到将符箓化形为剑气,已是孺子可教。 这种符箓化为的剑气能够存在很久,又因为郜子枫本人修习剑道的关系,威力足以媲美真实的剑气。 苏决紧张地抿起唇,严阵以待。 以他的水平,要应付郜子枫的攻击并不容易。 云佩风没有再看战场,而是偷偷睨了一眼周筵,对方手肘撑着窗沿,似乎并没有再出言提点苏决的意思。 察觉到云佩风的小动作,周筵默不作声地回看过来,修长的眉宇下眸光深邃如潭,又带着些许调笑与揶揄。 云佩风:“……” 他默默把头转了回去。 周筵在旁边憋着低低地笑了一声。 另一边,苏决已经成功化解了郜子枫的第一波攻势,只不过符箓化为的剑气极为凶险,他仍处于下风。 周筵依旧没有开口,似乎认定苏决不需要他的帮助。 果然,苏决在几波进攻后,摸透了剑气的规律,又靠着自己更高的修为和更深厚的灵力和郜子枫战平。 而郜子枫没有了符箓费钱的后顾之忧,出手明显大胆许多,甚至能够符剑兼顾,双管齐下,直到几十招后才因为低一个小境界落入下风。 云佩风又开始说话:“乘马入宅,马载官鬼。” “俯丘仰仇,昼蛇夜青……符箓化形继续用起来,动灾未戌!” “对,就像这样保持下去,不错!” 在云佩风的指挥下,郜子枫逐渐稳住阵脚,苏决则开始左支右绌。 周筵眉头微皱,再次出声提点,帮苏决扳回局面。 云佩风哪能服气,立刻又出奇招,郜子枫瞬间重夺优势。 两个少年在他们两个各自的指点下,竟打得有来有回,不分上下,从清晨打到了深夜,还隐隐有打到第二天的趋势。 云佩风放出一个光球帮两个少年照明。在门派中修炼学习的年轻修士比起散修,不用担心资源问题,却少了很多实战机会。 仙盟四派那样的大门派还好,有给弟子的固定任务,但像玄渊派这样的小门派,弟子几十年不出门都是常事。 这次斗法正好给了两个少年难得的锻炼机会,尤其是背后还有人指点——郜子枫还没看透,苏决却早已反应过来,认真对待周筵的每一句指导,将其牢牢记在心里。 云佩风看得惬意,他反正不会累,两个少年打到第二天也无妨。周筵那边,他虽然大部分时间没什么表情,却显然也乐在其中。 然而,云佩枫突然注意到了异常,郜子枫的攻击速度越来越慢,明明更擅长符箓,却开始更多地用剑。 他一眼看透了郜子枫的窘境,面色严肃起来。 一整天的斗法之后,郜子枫的符箓要用完了。 符修的符箓需要提前绘制的消耗品,郜子枫已经扔了几百张出去,即使他是个爱囤货的也支撑不住,马上就要山穷水尽。 反观苏决那边,用的是只消耗法力的咒术和法诀,再打三天三夜也没有问题。 “郜子枫要输。”周筵用只有云佩风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云佩风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说话就看到苏决花费很长时间布好的阵法此时起了效果。无数冰蓝色的飞鸟从地心扇着翅膀飞起,带着尖利的嘶鸣向郜子枫飞去。 他止住话音,瞪了周筵一眼。 凭筑基期自身哪能想得出来这么灵活的阵法运用,全是周筵教的! 郜子枫没了符箓,哪能应对得了这种东西,他瞳孔骤然紧缩,没有任何迟疑,转头就跑。 一路狂奔,他冲过来躲到了云佩风身后。 云佩风:“……?” 大堆的冰鸟已经到了眼前,云佩风挥手解咒,冰鸟撞到了铁板一般纷纷落地,连根羽毛都没剩下。 苏决目瞪口呆,又无比气愤。 他也能看出来郜子枫快没有符箓了,本想着用这招彻底赢他,但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 听着指导打架就算了,毕竟他也在听……直接找靠山帮忙这也太过分了! 他忿忿不平,下意识地看向周筵求助:“尊主,郜子枫他耍赖……” 周筵没有表态,目光向上,轻轻扬了下眉。 苏决突然一个哆嗦,他意识到什么,边出冷汗边抬头向上看。 砰砰砰砰砰! 漫天的透明剑气瀑布般倾泻而下,钉在苏决的脚边溅起尘土与碎石。 苏决大口喘息着,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他身边的三尺土地皆被剑气犁了个遍,唯有他站的一小块地方幸免于难。 直到这个时候,郜子枫才从云佩风身后探出头,睁大眼睛观察苏决的情况。 “师弟,”他犹豫片刻道,“我不是故意的,没打算伤你……” 苏决没接他的话,直眉楞眼地问了一句:“你做了什么?” 最后的时候,郜子枫因着没有符箓,几乎都在用剑战斗,苏决将他的一招一式全看在眼里——他什么时候偷偷发的这么多剑气?还是在天上! 苏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云佩风和周筵却看得一清二楚。 郜子枫在符箓快要用完的时候,将最后几张符箓化形为剑气的模样,斜斜擦着苏决飞了过去。 苏决以为这是郜子枫的失误,并没有放在心上。殊不知那几道符箓只是看起来化形为了剑气,实际上化形成的却是透明的剑。 之后,这几把剑一直徘徊在苏决的头顶,积攒出了几十道蓄势待发的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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