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兵权有限,能调动的不足五千人,摄政王府和卫国公府两府的府兵,再加上见势而动的齐王府派出的府兵,已足可对抗。 百姓们没想到大军凯旋之日,京中会有此刀兵之祸,四处逃窜奔回家中,京中街面上只余打斗的两方兵将。喊杀声不绝,长街染血。 反而是宫内局势更快平定,禁卫军大部分掌握在明川侯手中,最后负隅顽抗的,只剩皇帝的暗卫。封离在其中看到许多见过的面孔,正是当日将他当街绑进宫中的那帮人。 周昭宁没有冲杀,但回京众将、禁卫军皆在他身侧,随着他的步伐上前,肃清障碍。那些负隅顽抗的暗卫,如风吹麦秆,一茬茬倒下,鲜血浸染宫道,溅上周昭宁的衣袍。 皇帝以为胜券在握,到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一切都在周昭宁掌控之中,他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输的,但是显然输得一败涂地,输得无比可笑。 可他是不会承认的,他怒吼:“乱臣贼子!朕是先帝传位,名正言顺的皇帝,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卷圣旨,高举着展开,大喊:“父皇驾崩前留下密旨给我,说周昭宁若有不臣之心,可凭此旨意诛杀!你们看!郑海,你还有机会,现在给我杀了他,我既往不咎!” 那圣旨上盖有传国玉玺,字迹是先帝亲笔,在场诸人差点动摇。 可周昭宁没给他们倒戈的机会,他长刀出鞘,斩杀了护在皇帝身前的最后一个暗卫,接着便从怀中拿出了另一卷圣旨。 “先帝亦留了密旨给本王!先帝驾崩时,成年皇子只余七皇子和八皇子两位,七皇子为质十年,不知心性品行与能为,先帝迫于无奈传位于八皇子。可先帝担忧八皇子能否肩负起这大禹基业,因此留了一道密旨给我。” “密旨上言明,若八皇子昏聩无道,残害忠良,不堪为君,而七皇子或十二皇子有为君之德,可持密旨废帝,另立新君。” 周昭宁将那卷圣旨展开,令众将和百官观看,果然,亦是先帝亲笔,用了传国玉玺的圣旨。没想到当年,先帝驾崩时无可选择,令已成年的表弟周昭宁摄政,传位于在京的唯一成年皇子,却早已做好了准备。分别给两人留下密旨,令两人针锋相对时,为国为民者能名正言顺。 周昭宁看向封离,封离迎上他的目光,直觉有什么正在彻底脱离掌控。 “先帝皇七子封离,为质十载隐而不发,功在社稷。其敏而好学,贤明果决,机辩善文,进退闲雅。其爱恤民命、忠厚仁恕,不以民贱而缄默不言。其文武兼通、权略善战,抗击北梁一役中武功卓著。先帝皇七子人品贵重,深肖先帝,当克承大统,立为新帝!” 周昭宁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听到最后,封离才回过神来。他觉得周昭宁有帝王之才,周昭宁却要拥立他为帝? 他还未转过弯来,皇帝大吼:“不,不,不可能!父皇属意的人是我,是我!封离不过是罪妃贱种,最低贱的质子,他凭什么,凭什么?!” “周昭宁……不,摄政王,我可以改的,你不满意的,我都改!我才是皇帝!你喜欢封离什么,是他美貌,还是他媚术缠人,我也会的,我也会……” 皇帝已失了神志,说出来的话令在场众人恨不得没长耳朵。如今拥立七殿下已是板上钉钉,这废帝竟还不知死活扯这些。 果然,下一刻,周昭宁的刀毫不留情,一刀刺入了废帝的心口。 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半点不惧人言,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弑君夺位。废帝胸口喷溅的热血洒在他颈间和脸颊,衬得他身上杀意更甚。 他霍地转身,以刀掷地,入木三分。 “永庆帝已死,拥立新帝,谁有异议?”他目光扫过全场,那仍在铮鸣的刀就是威慑,明晃晃地在说谁敢有异议? 谁敢?皇帝都被他杀了,谁还敢? 这时,被囚禁在金明殿的数位内阁大臣匆匆而来,魏显、宿墨焓为首,朝向封离的方向长跪。 “恭请七殿下继位!” 百官、众将尽皆俯首:“恭请七殿下登基!” 准备射箭立功结果没派上用场的俞骋忙放下弓箭,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封离看了看周昭宁,又看了看百官,左看右看,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那个,这不急……”他听着宫门外的动静,灵机一动,“外头还闹呢,先平定了再说,再说。” 说完,他闪身便钻回了车里,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上辈子也就当个镇北军统帅,这当皇帝不在他的概念范畴啊!可外头皇帝的尸首尚温,拥立他的声音震耳,周昭宁的决然更是令他心惊,这是要赶鸭子上架! 他恍恍惚惚,回想这一年多以来的桩桩件件,他怎么会相信皇帝的鬼话,以为自己是替身?谁家替身不仅不遭受冷眼折辱,当然,他也短暂的遭受过,但那时周昭宁对他有戒心也算正常,更重要的是,后来周昭宁一直救护于他,想方设法教导于他,给他上战场的机会,如今亲手弑君,要拥立他为帝。 谁家替身有这个待遇? 外头声音暂歇,他听到周昭宁说:“殿下言之有理,先平定京师。郑大人,有劳护送诸位同侪回府,稳定宫中局势,查看有无其余乱党。信国公等,一概捉拿下狱。传内卫大统领清查后宫,其余人等不得冲撞后妃。” 封离正要松一口气,就听周昭宁又说:“请七殿下暂居昭明殿,以备大典。” 昭明殿,那是东宫主殿,周昭宁的意思半点没变,让他入昭明殿,备什么大典?还能是什么大典,当然是登基大典! 封离有点急了,见侍卫上来牵马拉扯,攀着车门重又探出头来看向周昭宁。周昭宁虽不能完全领会他的意思,也知道他是有话想说,当即跳下御撵走了过来。 “我来为殿下驱车。” 众人如潮水般退开,为两人让出路来,宫道之上横尸数百,立刻有禁卫军上前搬开。 封离无奈,任他驱车带自己往昭明殿而去。 本无太子,东宫空置多年,可他们到得殿中时,已有宫侍被安排前来。周昭宁屏退众人,等封离开口。 “你,早就谋划好了这些?”封离想了一路,最想问的还是这个,“早就想好了要拥立我?” “是。” “可我当不了皇帝,也不想当,我就想混混日子,打打北梁人,就行了。” “好,那你便混日子,本王保你稳坐皇位。” 封离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半晌,不确定地问道:“奏折你批?” “好。” “议政你来?” “行,你旁听总要的。” “祭祀你去?” “阿离,这不妥当,再如何混日子的皇帝,祭祀大事总该亲力亲为。” 封离想了想也是,点头,祭祀倒是不难。 “宠幸后妃的事归你?”封离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刚才还很好说话的周昭宁,一瞬气势暴涨,逼近封离。
第97章 宫变(2) “本王都不知道, 该夸你后妃也懒得宠幸,还是该骂你居然想要纳妃。”周昭宁脸上还沾着血,靠近时血腥气扑面, 配上他那喜怒莫测的神情,多少有点瘆人。 封离故意支支吾吾:“那个……当皇帝不都得三宫六院,偌大江山,总要留个后吧?你看你, 当个王爷,后院都集齐二十八星宿。” “你还想三宫六院?还想留后?”周昭宁步步紧逼,将封离逼到了小榻上。 他们在昭明殿的正殿之中, 阔大的堂屋,一侧是议事理政之所, 另一侧则可供小憩, 安置有小榻、花几等家具。 “是你让我当皇帝。”封离抬起一只手虚抵着他的肩, 半点不惧。老虎受了伤便是病猫,还想吓唬他? 本是逗周昭宁,以为他会气得跳脚, 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反而缓缓点头。 “阿离所言极是,一国之君不能无后……那便只能你自己生了。” 周昭宁揽着他的腰, 抚过胯骨, 按上小腹:“过去是为夫没有好好喂你,不知日日侍奉, 花上个一年半载能不能受孕?” “你!” “不能也无妨,那就三年五载、十年八载, 总有让阿离圆梦那一日。” “周昭宁!你他妈才生崽!” 封离怒骂,威风还没逞上, 先被周昭宁咬了唇。 这厮初时粗莽,亲人全凭本能,如今大概是经验多了,让他摸索到许多道道,封离本要抗拒,却被他引得动了情。 病猫也敢撒泼,封离一个翻身将他反压在了榻上,不由分说便拽开了他的衣襟。 “你真当我是根木头?任你怎么撩拨,都不会有想法是吗?你难道不知,你周昭宁才是皎如玉树、郎艳独绝。你如今伤势未愈,也敢在我面前张狂?受孕?好啊,先试试你能不能!” 封离骑坐在他腿上,俯身便要吻他胸口,周昭宁朗声而笑,那处新长好的伤口便在封离眼前随之颤动。 “原来阿离也对我有想法。”他双臂摊开,俨然邀请姿态,眼波流转间皆是深情。 话都说出了口,封离也不想再刻意否认,应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亦不能免俗,如何?” “只是爱美?” “嗯哼。” “好,我一定护好这副皮囊,不叫阿离失了兴致。”周昭宁说着,将衣襟拉得更开些,指着腰腹间的伤疤问他,“这可令你生厌?” 新伤叠旧伤,有粉有白,真论起来,丑得很。可封离知道,那每一道都是一次死里逃生,都是一场不能后退的战役。当初的他亦是如此,身上的伤疤仿佛数不尽。 他不由自主地抚了上去,用指尖和掌心去感受它们的起伏。 周昭宁的身体瞬间绷紧,眸色变得深沉。明明为他心疼,却只肯认什么爱美,有那么一瞬,周昭宁想把他按住,狠狠打一顿屁股。 可今日,注定没有机会。两人还未再说什么,前来报信的程寅闯了进来。等他们听到脚步声已经反应不及,程寅视线一扫,便看到封离将周昭宁压在榻上摸的这一幕。 少年的脸一下红得像要滴血,心里已是叫嚣了起来。他滴个乖乖,殿下竟如此生猛,王爷伤还没好,这还是大白天,就…… 他连忙转过身去,周昭宁起身拉好衣襟,问:“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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