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塔斯组织了一下语言,把晚宴上他和阿塞亚去往深渊的经历同他讲了。 “他刚刚告诉我,深渊那边传来异动,让我明天去看看。” 修希菲尔盯着他,缓缓道:“那把剑在地狱的深渊底下呆了这么久,无数人垂涎它强大的力量,但从未有一人能将其拔出,而那些失败的人,皆化作了它的养料,连骨骸都不剩下。” “我知道。” 兰塔斯笑了:“但总归要去试一试的嘛。再说了,我是不死之身,你不用担心。” 良久,修希菲尔出声道:“明天我要和你一起去。” 对于这个回复,兰塔斯并不感到意外。 他逗弄着停在他肩头的鸟儿,将果盘里的一颗樱桃喂到它嘴边。 “不就是一把剑,它还能吃了我不成?” - 第二天,兰塔斯和修希菲尔离开了宫殿,通过传送阵来到了布莱兹宫。他们穿过殿门,看到了阿塞亚的身影。 当阿塞亚的视线落在修希菲尔身上的时候,微微滞了一瞬。 他认得对方。 当年兰塔斯受火刑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一个名为修希菲尔的天使,经常偷偷到地狱里来看兰塔斯。 和那人亲自交谈一番后,他从对方的叙述中,得知了兰塔斯为何会被打落地狱的真相。 后来在兰塔斯刚受完火刑的那一天,他亲自去找那个人,彼时对方正皱着眉,将锁链从琵琶骨里抽出来,然后将断成几节的链子随手丢到地上。 青年注意到了他,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眯眼问道:“你是谁?” 阿塞亚说:“我是地狱的主人,阿塞亚。我知道你,曾经的六翼炽天使,你有没有兴趣来当地狱的七宗罪之一。” 兰塔斯并没有很快答应他,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当这个,要干活吗?” 阿塞亚道:“不用。” 兰塔斯问:“我有什么好处?” 阿塞亚答:“巨大的宫殿,成群的奴仆,听命于你的魔卫,以及……仅此于我之下的地位。” 青年弯眼笑道:“成交。” 思绪拉回现在,阿塞亚看着面前朝他行礼的二人,一抬手,通往深渊的空间之门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跟我来。” 来到深渊后,兰塔斯发现,入目的场景较他之前所见的那番景色更为阴沉与晦暗。 脚下的血水已经凝结风干变成干涸的血块,枯萎的荆棘蜷缩在岩缝之间,宛如一条条丑陋的虫子。 他们来到巨大的深坑之中,这里本来聚集着成千上百只恶魔,此时此刻,却只剩下一片荒芜暗黑的土地与零星残破的衣物,就连骨灰都不剩下。 空地的最中央,插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乌里斯之剑。 阿塞亚望着它,开口了。 “耶和华乃是神明之躯,这世上能伤他之物寥寥无几,而诞生自地狱的最深处,集世间罪孽于一身的乌里斯之剑,便是其中一样。” 黑雾已经完全褪散,它也终于显露出其真实的模样。 暗色的剑身斜插入污浊的血土,剑锋显露出一种冰冷而锐利的质感,它的周身缭绕着一层极淡的猩红血气,一朵朵蔷薇花的纹路浮现在漆黑的剑身之上。 剑柄缠绕着荆棘的尖刺,泛出幽蓝色的冷光。 它神秘而妖异,散发出恐怖邪恶的气息,兰塔斯一步步走到它的前面,感到某种诡异的力量正缓缓将自己给包裹。 虚空之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沉默地注视着他,冰凉,粘稠,如附骨之蛆一般攀附在他的身上。 他强压下心底禁不住涌起的战栗的感觉,朝那柄剑一点点伸出了手。 靠得越近,兰塔斯越发能感受到其冰冷的寒气钻入他的皮肤,侵透他的骨髓。 修希菲尔和阿塞亚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 而当兰塔斯的手指完全将剑柄抓住的瞬间,一股陌生的力量突然入侵了他的身体,蛮横、强大,几欲将他的血肉生生撕裂成碎片。 兰塔斯一手死死抓着剑柄,仍由尖锐的荆棘扎破自己的手腕。 殷红的鲜血沿着修长的剑身淌落下去,染红了上面蔷薇的纹路,使它们看起来宛如真的绽放于其上一般,明明是无比脆弱而娇艳的花朵,配上象征着杀戮的剑身,竟显现出一种诡谲阴冷的感觉。 这把剑,正一刻不停地吸吮着他体内的鲜血。 他将下唇咬得泛白,感到大脑因失血过多而微微晕眩,身形摇晃了一下。 不远处的修希菲尔看到这一幕,瞳孔微缩,似乎想上前去来扶他,垂在身侧的指尖却是无声攥紧了。 阿塞亚眉头紧缩,道:“兰塔斯,它正在吞噬你的生命力和你的血肉,曾经想要拔出它的人无一不因此而死去,如果你无法坚持,可以离开它……” 立在血土上的青年却是冷声开口了。 “我没事。” 垂眼注视着那把剑,他暗紫的眸中恍似掠过妖异的血光,苍白手背上青色的静脉因发力而细微地隆起。 他微哑的嗓音自那边传来,带着种失真感。 “它想要吞噬多少,我便给它多少。” 血蔷薇的纹路悄无声息爬上了青年的侧脸,由脖颈一路开到眼尾,在充满着死气的昏暗深渊内,闪烁着诡异的微光。 剑身颤抖着,其上血光流转,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它将口器插入青年纸薄的皮肉,贪婪地从他的体内一刻不停地吸吮着新鲜的血液。 也不知过了多久,兰塔斯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近乎餍足般的轻叹。 此时此刻,他已然意识恍惚,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倚在了这把剑的身上,以至于没有发现,它竟开始一点点融入他的身体。 那边的修希菲尔和阿塞亚看到这一幕,皆是瞳孔微缩。 乌里斯之剑自剑身开始,正逐渐地在消失。 准确而言,是化作血肉,融进了对方的身体。 兰塔斯垂着眼,肩膀微不可察地颤抖着,几乎摇摇欲坠,但那只手却是从始至终都牢牢抓着布满荆棘的剑柄。 直到它的最后一点埋藏在血土下的剑尖也消失殆尽,失去了唯一支撑点的兰塔斯身形一晃,面容惨白地便要往前摔倒下去。 修希菲尔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从他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青年侧脸上绽放的血蔷薇的纹路,猩红,诡谲,却偏生带着种颓艳的美感。 而它们此刻也正在消散,仿佛溶于水一般,最终完全消失。 “我没事。” 觉察到对方担忧的视线,兰塔斯弯起唇角,安抚性地对他微笑了一下。 阿塞亚来到了他的身前。 他打量着兰塔斯,目光中带着些不敢置信:“乌里斯之剑……它竟然融入了你的身体。” 兰塔斯道:“我能感受到它。”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血色单薄的掌心,一片死寂中,那里有无形的力量翻涌着。 与那把剑透露出的气息一样,恐怖,罪恶,不祥,正躁动着叫嚣着,兰塔斯手指一拢,那股力量便消失殆尽。 他被修希菲尔搀扶着,抬眉道:“魔主,我需要你将地狱魔兵的调动权暂时交给我。” 阿塞亚闻言,沉默地注视着面前这个青年。 他脸色苍白,唇线微绷,一双紫罗兰色的眸中却含着冷光。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仿佛看似无害美丽的玫瑰终于露出自己尖冷锐利的荆刺,愈发张扬、放肆,而危险。 良久,阿塞亚道:“可以。” 如果眼前的这个人能做到。 他甚至不介意把自己地狱之主的位置交付给他。 - 兰塔斯在很早之前就问过006,作为来自异界的系统,它到底能帮上他什么实质性的忙。 而在对方有些心虚地报出一大串能力的名称后,兰塔斯眼眸微眯注视着它。 “传送?就像那次你直接把我丢修希菲尔怀里那样?能直接从地狱到天堂吗?” 006闻言,踌躇道:【这个,这个属于更高级别的权限,如果宿主一定需要的话,我可以……向主系统申请一下。】 它那犹犹豫豫的语调令当时的兰塔斯轻笑了一声,点了点白团子的脑袋:“算啦。就知道你没什么用,我自己想办法。” 他心知指望这只系统是没戏了,却没想到在他从深渊取完剑回来后的没几天,006惊喜的声音突然传到了他的脑海。 【宿主宿主,在我的不懈努力下,主系统终于同意我们的申请了,它暂时升级了我的传送权限,现在的我可以帮上你啦。】 闻此,兰塔斯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你一次性能传送多少人?” 006说:【主系统没跟我讲限定人数,那……应、应该是不管多少人都可以吧。】 兰塔斯仍有些半信半疑地看了它一眼:“传送到指定地点,你确定不会出差错?” 他那怀疑的目光令006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自己:【当然啦,宿主你放心吧,绝对不会!我很靠谱的。】 打量了面前气呼呼的白团子半晌,兰塔斯轻笑了一声:“我得试一试,才能相信你。” 然后在数次没出差错的传送之后,他这才在对方紧张的注视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系统的传送功能无疑完美化解了他眼前的一大难题,而另一件亟需解决的事,便是那道新到手的兵权了。 阿塞亚麾下的那些魔兵,一个个可都是难啃的硬茬。 - 最近地狱里总是不太平。 先是近半数的恶魔失踪,而后是一个天使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地狱,随即又传出了七宗罪之首回来的消息,甚至为此还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宴席。 还未待他们从这一连串的消息中缓过神来,又一个堪称爆炸性的消息几乎令整个地狱都为之震惊。 魔主将自己的兵权交付给了七宗罪之首。 这一消息令恶魔们议论纷纷,他们都在猜测,那个从未在公众前露过面的七宗罪之首,到底有什么能耐,竟然有资格代替强大的阿塞亚,掌控魔兵的调动权。 那一天,所有最精锐的魔兵都被聚集于他们平日训练的广场上,等待着他们新任长官的到来。 他们高声放肆地谈笑,嘲讽,丝毫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我听见过他的人说,那个所谓的七宗罪之首,长得那叫一个好看,弱不禁风的,老子一只手都能把他给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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