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我们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需将护山大阵稍稍开一道小缝,引那顾淮烬进来,不管他带了多少人,皆会被此阵法挡在外面。” “而此时我重华宫内早已聚集修真界内顶尖高手,来个瓮中捉鳖,管那魔头实力有多强横,到时还不是会沦为任人摆布的阶下囚。” 他话音刚落,又有一人开口了:“只是若那沈厌当真投靠了魔尊,他们二人联手……” “三长老多虑了。” 那人道:“沈厌再怎么厉害,也不过一人,在我等的围攻之下还不是得败下阵来。” “况且,他前身可是在重华宫长大的,只要我们对他稍稍释放一些善意,诱他倒戈,那时被群起而攻之的,可只有顾淮烬一人了。” 有人应和道:“不管沈厌是被掳走还是自愿与那魔尊沆瀣一气,只要顾淮烬失去了反抗之力,他也就只能乖乖被我们生擒。” 一片静默中,忽然有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了。 “只是那沈厌可是玄清昔日的徒弟,他对这位小徒弟可是疼爱得紧,玄清此人修为莫测,我就怕他会传沈厌一些宗门秘法……” 一直沉默的宫主在这时冷声打断了他。 “太上长老也是尔等可妄议的?玄清虽然待他那个徒弟犹如珍宝,但他不可能不知轻重。” “哪怕他就算传授了一星半点,沈厌才几岁?连你们这些活了数百年的长老都不敢说能掌握,他哪怕是旷世之才,也绝无可能。” 觉察到宫主陡然变得怪异的口吻,垂着头的薛晚乔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心底掠过一丝不安的感觉,很快就被他当作错觉压下了。 有人小心翼翼道:“只是恐怕宫主您爱子的满月宴会被那魔头给坏了事……” 宫主拂袖冷笑。 “无碍!”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生擒那兴风作浪的魔头与叛逃师门的孽徒……反正过些日子本座就给他办场更盛大的,顺便将庆功宴也一道办了。” “只要魔尊被俘虏,那魔域群龙无首,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迟早要向我修真界俯首称臣。” 座下众人齐齐应声道:“掌门英明。” 薛晚乔的面容淹在阴影里,跟着他们一道垂首,唇角难以抑制地扬起几分弧度。 只要沈厌被关入重华宫,他只需要一些小小的手段,便能把他给弄出来。 然后…… 就取了他身上的骨。 他倒要看看,那素来目下无尘之人的脸上,到时会有什么精彩的表情。 - 这些天,魔域的人突然发现,向来不管身外俗物的魔尊开始朝魔宫大肆购进绫罗绸缎,又花重金请来数位有名的裁缝师进入魔宫,然后再不往外界泄出一丝一毫的消息。 也不知在捣鼓什么。 有外界谣传,魔尊这是要举办道侣仪式了。 这个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那天魔尊在失踪十日后回到魔域,不知带回了些什么,原本灵力贫瘠的土壤只在瞬息之间就能和修真界中的那般正常地生长灵植。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整座魔域都为之震惊。 过去从未有一位魔尊能像现任的这样,解决困扰魔域数百年的巨大难关。 于是魔族们联名写了请愿书,希望魔尊能当众露面一次,接受他们的感谢。 谁料魔尊同意后,面对着他们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虽然本座在此事中也出了微薄之力,但你们更应该感谢的,应当是他。” 他点了点身旁的沈厌。 其实早在他一来,台下的人便已经因魔尊身旁与他并肩而立的青年而陷入了片刻的静默。 那人姿容若雪,微弯的眼角含着丝似有似无的笑,气质似仙却又比仙多那么些烟火气,只是站在那里,便叫人移不开眼。 他们两人一道出现的瞬间,明明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但不时相触,互相看着对方都不太清白、还欲说还休的眼神,让一些人敏感地从其间嗅出了非比寻常的味道。 不对劲。 台下已有不少人认出了他,有心直口快地直接喊道:“那边的可是重华宫首席弟子,沈厌?” 沈厌微笑着开口了:“是我,但我早已离开重华宫,与修真界再无关系。” 听到他这话,魔族众人在片刻的沉默后,齐齐弯身下去,向着他的方向,行了数次郑重的谢礼。 沈厌微微一愣。 他身旁的顾淮烬侧了侧身,在他耳畔低声道:“本座就说,魔域的人,可不会管你过去是谁,他们看的,是当下你为他们做了些什么。” 沈厌轻笑了一下。 这一点,他早在顾淮烬身上就发现了, 他们两人耳语的小动作却被台下众人悄悄尽收眼底。 魔族们表面平静,实则已经按捺不住心底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要知道,在沈厌之前,还从未有一个人能和他们的尊上这样亲密过。 他们甚至都怀疑自家尊上修炼修得发了狂,天下男女都不爱。 而今不一样了。 从那天开始,魔域街头小巷聊得最为热火朝天的,自然是那两个人。 更有自称是魔宫里知道内情的人的,信誓旦旦说自己亲眼所见魔尊亲手抱着沈厌直接回了寝宫,两人近日还同吃同住,如胶似漆。 晚上搞出来的动静还不小,不折腾到三更不罢休的那种。 于是这半真半假的传言传到最后,就成了“素来冷血的魔尊大人坠入情网为哪般,竟是那个拥有着该死的美貌的男人俘虏了尊上的心”。 其实这一切的开端只是来源于沈厌的一句话。 “尊上,我们到时去砸场子,得要排场,声势搞得越大越好。” - 身为整个魔域掌管者的魔尊怎会不知道这些事,但他非但不阻止,反而乐意做煽风点火的人。 后来有一天,他状似不经意地同沈厌将这个“谣传”讲了,悄悄侧眸打量对方的反应。 沈厌这几日一直都在摆弄阵法,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了冷落了他,但顾淮烬总是感觉自己被忽视了。 他堂堂魔尊,居然比不过一个死物。 可笑。 听到他说“道侣”两个字的时候,沈厌正趴在桌上,拿着笔勾画的手指忽然一顿,总算是肯抬头看他了。 “魔域里是这么传的?” 他声线平静,顾淮烬难以从其间揣测到对方在想什么。 他佯装面上染了几分不快:“没错,那些人真是疏于管教,本座这就去把他们好好教训一顿……” 沈厌很快低下头去,没注意到他那带些不安又含着些许期待的眼神。 但他之后的话却令顾淮烬心花怒放。 “有眼光。” “等回来以后,尊上挑个日子吧。”
第27章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是宫主爱子满月宴的日子。 重华宫乃修真界第一大派,其宫主更是不言而喻的修真界之首,他向各大门派递出请柬,一夜之间,近乎整个修真界的顶尖高手皆汇聚于此地。 从古至今,还从未有一个小小的满月宴搞出这样声势浩大的动静,只是来此地之人所为的到底是不是庆祝,就不得而知了。 重华宫在主殿前巨大的空地之上摆起宴席。 装饰华美,张灯结彩,数百修士自各地赶来聚集于此,好不热闹。 宫主与他的夫人沿殿前一千四百级长阶抱着满月婴儿拾级而下,华丽的彩装在红毯后拖下一路淡粉色的花。 他们一步步走到众人的面前,众人齐齐起身,对宫主弯身行下大礼。 他一手环抱婴儿,一手以手势示意他们起身。 “本尊宣布,宴席开始——” 随着他尾音落下,漫天彩花飞舞,馨香满怀,花团锦绣间,是一派四面八方齐声祝贺的欣祥景象。 却在这时,异变突生。 天际的那一边忽地翻腾起滚滚暗色的阴云,只是几息的工夫,人们的头顶便被漆黑的乌云给笼罩。 狂风卷地,似是风雨欲来,远方黑云弥漫,隐有轰鸣雷霆之声。 众人看到这一幕,皆是面色一变。 宫主神色凝重,悄无声息让夫人带着婴儿退了下去。 “一切可安排妥当?” 他低声询问身后的长老。 “自然皆按宫主意思,定让那魔头有来无回。” 一乘轿辇自黑云间缓缓而来。 它出现的那一瞬间,众人的耳边回荡起女人悲伤的哭声,凄凉,嘶哑,哀怨。 拉着那轿辇的是一只全身血红、状似凤凰的鸟。 它羽如炽焰,生有九首,十八颗目珠似茕茕鬼火,身上的鲜血将漆黑的撵绳都给浸透,双翼张开之时,无数红羽似血星般自天上抖落,降下血雨。 “是鬼车!” 不知有谁喊了一声。 众人神情大变,连忙起身,各自施展神通不让那鲜红的雨珠溅到自己分毫。 凡是被红雨接触到的事物,在几息之间,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腐黑、朽烂。 被腐蚀的地面陷下无数焦黑的浅坑。 他们神色不宁,目光死死注视着天际。 漆黑的云端间,鬼车身后是一乘红色的轿子。 那红竟比鸟羽都要秾丽,鎏金色的滚边勾抹出大片妖异的魔纹。 绛色珠帘间系着几只乌青的铃铛,一步一摇,铃音作响,如妖魅般阴魂不散,似鬼童咯咯的轻笑,又像女子低低切切的凄叹。 众人的鼻尖嗅到了些许幽微的异香。 男子带笑的嗓音清晰地传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最重要的客人还没来,宫主怎得就这样轻率地开宴了。” 苍白的手拨开轿帘,环佩当啷间,一只漆黑的靴子自里面迈了出来。 他站在轿前血映般的台阶上,一身红衣,眉心魔纹妖异似火,无名指上缠着根红线,末端连向轿子的深处。 顾淮烬拢起轿帘,另一道身影从中而出。 青年一身暗红,墨色束带勾勒出窄腰,腰间银色细铃伴随他动作叮当作响,眼尾一点妖色小痣鲜艳如血。 那分明就是沈厌。 地下众人一片哗然。 他们神色不定地将目光投向面容晦暗的重华宫宫主。 这人在信中同他们说沈厌是被魔尊掳去的,怎得现在看来,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他们本以为只用对上顾淮烬一人,可这似乎……又多了个沈厌。
118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