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面带微笑,不疾不徐地走到了方杜若面前。 “方公子?” 方杜若面色惨白,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脸上,早就不见了之前迎亲时的意气风发。 “这位姑娘是你的表妹?”元青明知故问。“我且问你,这位姑娘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子嗣?” 方杜若面上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想要否认,但他的母亲已经把这条路给堵死了,但让他承认,他又没有勇气。 元青看着方杜若,无声地给他施加压力,一直看得方杜若额头直冒虚汗,脑袋低垂着,根本不敢和元青对视。 方杜若的表妹还坐在地上,哭得满脸是泪,滚圆的肚子,特别明显。 方杜若的母亲也在旁边,一边哭一边伸手抱着这个可怜的姑娘,俩个人一起哭成一团。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俩才是一对母女。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方杜若的母亲和方杜若的表妹关系不错。 “姑娘,你先别哭了。” 哭,可解决不了问题。 方杜若的表妹一擦眼泪,语带哽咽,但又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已经是表哥的人了,这辈子,我生是方家的人,死是方家的鬼。” 这是元青第二次听到这句话,第一次,是从萧婷玉的口中。 也不知道方杜若到底有什么魅力,惹得这些姑娘一个个都对他痴心不悔。 “所以,姑娘你的意思,是愿意进方家当妾室?” 方杜若有明媒正娶的妻子,不可能停妻再娶,若要再迎新人入府,就只能是纳妾。 而“妾通买卖”,身份低,正妻可以随便处置,妾室生的孩子,也会是庶子,在重视嫡庶之别的大晏朝,庶子和嫡子,可不仅仅是称呼不一样,光是在身份地位和家产继承上,就有着云泥之别。 “我不愿意。” 方杜若的表妹也不傻,今天这么一闹,她已经狠狠地得罪了表哥,若是以“妾室”的身份进了方家,身为正妻的侯府千金就能随意欺辱她。 到时候,表哥不会冒着得罪侯府千金的风险护着她,姨母也未必能护着她,她的处境,只会越来越艰难。 “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父母都是良民,又不是出身贱籍,为什么要‘妾室’这个词来羞辱我?” 方杜若的表妹一边说,一边哭。 “我和表哥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安远侯看中表哥的人品和才学,愿意将女儿下嫁,我也替表哥高兴,我就是一平民丫头,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所以,我愿意效仿娥皇女英,两女同侍一夫。” 既然是两女同侍一夫,自然就不能叫一妻一妾了,而是两人平起平坐,是谓平妻。 元青闻言,眉头皱得死紧。 方杜若何德何能,能和舜帝相提并论。 方杜若的表妹和萧婷玉,也不配和娥皇女英相比。 “平妻?” 想得倒是挺美。 看到安远侯世子忽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方杜若的表妹也慌了,开口辩解道:“不是我觊觎正妻之位,只是为了我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罢了。” 方杜若的母亲一听,眼眶马上就红了。 “可怜的孩子,是我们方家对不起你。” 这就是萧婷玉不如方杜若的表妹的地方。 为了以“平妻”的身份嫁进方家,而不是被方杜若远远地打发到乡下庄子里,方杜若的表妹几乎是不顾自己的名声和脸面了,萧婷玉却没这么豁得出去。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主动权早就不在方杜若手上了。 元青也没有和方杜若废话,而是直接走到了门边,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门,大声询问萧婷玉道:“四妹,这位姑娘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的意思呢?你也愿意和这位姑娘一起,两女共侍一夫吗?” 门里的萧婷玉早就已经是泪流满面,因为流了太多的眼泪,以至于她的妆都哭花了。 等了好一会儿,萧婷玉才用沙哑的嗓音回答道:“我愿意。” 正如方杜若的表妹所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已经从安远侯府出嫁了,哪怕明知道方杜若不是什么良人,已经和方杜若珠胎暗结的萧婷玉,也没有退路。 元青冷着脸,语气特别严肃。 “我们安远侯府,从来就没有给人当平妻的女儿,之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四妹,你自己考虑清楚。” 萧婷玉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串串地往下掉。 嫡兄生气了,还埋怨她坏了整个安远侯府的名声,可是谁又能明白她心里的苦呢。 “四妹,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安远侯府吗?” “我不回去。”不知道是赌气,还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萧婷玉反倒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了,反正,她也不相信父亲会这么狠心,真的不认她这个女儿。 “行。”元青点了点头,当着一众围观百姓的面,大声说道:“从今天起,我们安远侯府不再有什么四小姐,方家这门亲,我们安远侯府也不认。” 方杜若以为,娶了安远侯的女儿,就能和安远侯府攀上亲。 元青今天就斩断他的全部幻想。 “方夫人,你好自为之。” 至于安远侯陪送的嫁妆,元青也没有留着便宜方家,怎么抬过来的,又怎么抬走。 元青深知杀人诛心的道理,命人将这些嫁妆都抬走时,还不忘提醒道:“只搬我们安远侯府的东西,不是我们侯府的,不要动。” 看到从安远侯府抬出来的嫁妆又被一一抬走,方杜若都忍不住替萧婷玉心疼。 当然,最震惊的,还是方杜若的母亲。 哪儿有新媳妇的嫁妆都已经抬进了夫家,又被大舅子给一一搬走的? 除了方杜若的母亲,方杜若的表妹也是一脸震惊,她非要嫁给方杜若,不仅仅是看中了方杜若的才学,还看中了萧婷玉这个侯府千金带过来丰厚嫁妆,眼看着方家人马上就能过上好日子了,自己如果嫁进了方家,也能跟着享享福。 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安远侯世子真的这么狠心,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认了吗? 那自己,还能有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过吗? 方杜若的表妹开始慌了。 看着那些一个接一个,从方家抬出去的大箱子,围观的百姓们这才惊奇地发现。 原来,这么多的好东西,几乎都是安远侯府陪送的嫁妆。 等这些好东西都被搬走后,最后剩下的那一个大箱子,才是方家求娶侯府千金给的聘礼。 说实话,就这么点东西,确实很寒酸。 别说是求娶王公贵族家的千金小姐了,就是普通的商贾豪富家的姑娘,给这么点聘礼,也是根本不够看。 “安远侯确实是个厚道人,不仅不嫌弃这位姓方的书生家境贫寒,愿意将女儿下嫁,还愿意给出嫁的女儿陪嫁这么多好东西,可惜,就是有点识人不清。” “这和安远侯有什么关系?明明是这位四姑娘非要嫁给这个姓方的书生,世子爷苦口婆心地说了那么多都没用。唉,这位四姑娘,真是糊涂啊。” “什么四姑娘,叫方夫人,世子爷可是说了,从今以后,安远侯府不再有什么四姑娘。” “可‘方夫人’这个称呼也不对啊?这里,可是有两位方夫人。” “啧啧啧,两女共侍一夫,这位姓方的书生,还真是艳福不浅。” 围观的百姓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元青也不阻拦,任由这些人讨论。 毕竟,他们安远侯府可是名副其实的受害者,也不怕别人说。 “这些东西,一件件,都代表了父亲的慈父之心,如果搬回安远侯府,父亲见了,肯定会伤心。还是把这些东西都捐给大佛寺吧,听说寺里的僧人们会定期救济乞儿和孤寡老人,捐给大佛寺,既能行善,也能给父亲祈福,希望佛祖保佑父亲,早点好起来。” 有了元青“不经意”地宣扬,没多久,整个京城的百姓们就都知道了安远侯被气病的事,就连宫里的永宁帝也知道了,还派了身边的公公来安远侯府探望。 安远侯受宠若惊。 殊不知,永宁帝派身边的公公来探望,一来,是安抚安远侯,毕竟安远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丑事,确实很令人同情。二来,则是想要打探情况,看定王和安远侯世子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估计没有人想到,也没有人会相信,身为一国之君的永宁帝,私下里竟然这么八卦。 解决了萧婷玉出嫁的事,同时让安远侯府和方家彻底撇清了关系,元青才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今后,不论方杜若做出什么事,都和他们安远侯府没关系了。 成功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的元青特别高兴,但是脸上,却还是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来一丝高兴。 魏渊见了,也只当元青气狠了,想了想,还是开口安慰道:“姓方的书生不是什么良配,令妹……” “她不是我妹妹。” 或许曾经是。 但在萧婷玉不顾整个安远侯府的颜面,非要嫁给方杜若当平妻的时候,安远侯世子就没有这个妹妹了。 “好吧,是方夫人。”估计是没想到安远侯世子竟然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魏渊也忍不住笑了。“方夫人没了从娘家带过来的嫁妆,方家家境又不好,还多了一个怀孕的妻子要照顾,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元青知道,方杜若不是只有一个怀孕的妻子,而是俩个妻子都有孕在身,光靠方家的条件,光是养活这两个孩子就费劲。 元青命人带走了萧婷玉的嫁妆,也是不想安远侯府留下来的东西,最后都便宜了外人。 “需要我派人暗中接济一下方夫人吗?” 元青转头看着魏渊,心里觉得特别好笑。 是他伪装得太好了吗? 在魏渊眼里,自己竟然是这种嘴硬心软的滥好人吗? “不用了。” “可是……” 不等魏渊把话说完,元青就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目眩,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个该死的破烂身体。 元青想要骂人,但是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睡之中。 看到元青忽然晕倒,魏渊吓得脸色都变了,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晕倒的元青,然后,冲着身后的侍卫们大声喊道:“快!去请太医!” 话音刚落,魏渊就将元青直接打横抱起,飞身离开了。 目的地,不是安远侯府,而是定王府。 魏渊抱着元青,刚回到定王府,得了定王命令,去宫里请太医的侍卫也回来了。 “王爷,别急,太医来了。” 经过太医的问诊,最后得出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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