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有的很多,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想考状元,后来想做好一个合格的暗探,最后只想在世间流浪,结果我什么都没有做到。 我就像大勇一样,努力追求生机和希望,最后连那一丝希望也逐渐堙灭。” 戚映雪将手掌放在眼前,观看透过手指的阳光,手上的茧子已经消失殆尽,和下巴上的胡须一样都离他而去。 燕非凌悄悄向他移动,可戚映雪已经毫无畏惧,只是略带轻佻的问道:“说吧,最后一次,我能为摄政王做点什么来感谢这段时间的招待?” 燕非凌死死的盯着戚映雪道:“我要你叫一声燕郎。”说完探身伸手企图一把抓住戚映雪。 戚映雪嘴唇开合轻笑道:“燕郎,就此别过。”说完整个身体向后倾倒,全身都开始下坠,头发在风中飞舞,衣服被树枝刮过,身体也开始微微刺痛。 但是真快活啊!戚映雪选择了第二次,伸手张开怀抱拥抱一切。他这短暂的一辈子,还不如那投入湖面的小石子,不会经起半分涟漪。但是他现在很知足。 燕非凌看着戚映雪急速下坠,移步上前企图随戚映雪跳下悬崖,被侍卫一把抱住腰身,不让他前进。 他听到戚映雪清爽的笑声,以及几秒之后似有重物坠落之声,眼泪顺风而落。 南北分割那几年,南燕示威,燕非凌以南燕皇帝胞弟的身份作为北燕质子,他见到了穿着红色披风时常入宫的戚映雪,那时候他喜欢上这个孩子甜甜的笑脸,甜甜的点心,以及带着温柔的冻伤药膏。 回到南燕辅佐侄儿登基,再次见到神情阴郁的戚映雪他便移不开目光,他努力克制情感,不闻不问,八年来的相见好似陌路人。 一夜错乱,让燕非凌再也无法控制内心情感,他好嫉妒,好嫉妒秦时贤。 于是,他拼命的索取宣誓主权,最后换来的不过是眼睁睁看着戚映雪凋谢。 燕非凌终是不顾仪态,失声痛哭。 他得到过戚映雪,又从未得到过戚映雪。 传信侍卫见燕非凌悲伤难抑,也不敢拿着书信上前。 燕非凌不信戚映雪就这样死去,花两天时间来到崖底,却见到已经破碎的身体,戚映雪脸上很安详,至此终于相信事实。 他回到泰山山脚客栈,很是疲惫。打开秦时贤的书信,脸上神情皲裂。 至此开始疯狂赶路回京,企图改变这一切开始的轨迹。
第40章 前世6 燕非凌想过那是个圈套,依然义无反顾跨进陷阱中。 从看到秦时贤书信那一刻,疾行两千里悄悄回京,陷入三千京武卫包围中。 秦时贤微微抬手,侍卫放下手中长刀分开一条路。四目相对,燕非凌嘴角扯出冷笑,左手指尖鲜血滴落。 “带走。”秦时贤冷冷道。 关进大牢,燕非凌一连四天没有进食进水。 小皇帝燕舒听到下面禀告不可思议,没想到亲叔叔竟还是个情种。又多信了张道人几分。他招来张道人讲道,对来人口中求仙问道之事颇为向往。 午间,燕舒亲自去地牢见人,狱卒弯腰开锁极尽恭敬。 他见人闭着眼睛嘴唇干涸,盘坐窗下一动不动。摇头叹道:“叔叔何苦。” 燕非凌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低头俯视燕舒,冷笑开口:“你还真是没长进。” 燕舒感受对方压迫,后退一步,笑道:“侄儿长进如何,叔叔不是都看到了?”说着眼睛微弯,笑意却不达眼底。 见对方不在答话,燕舒吩咐道:“好好招待摄政王,莫要怠慢才是。”几个字带着高高在上的漫不经心。 狱卒恭送陛下离开后,拿出招呼的刑罚,一一摆放。这种对待皇室宗亲的刑罚总是多有考量,既要考虑皇家体面,还有来人未来能否翻身离开。 最后选了一种极细的软铁鞭,缠上很疼却又不会有多少狰狞伤口,泡过辣椒水鞭笞必然让人痛苦难当。 因着摄政王惹怒皇帝,在辅佐以具有一定羞辱性刑罚,折断对方脊梁,懂得尊卑是最好的。 人总是要学会跪下去,或为名,或为利,或为活着。 秦时贤见到燕非凌的时候是夜半亥时。 燕非凌双手被铁链拴着分开两边半吊空中,双膝跪地,背脊微弯,头发遭乱挡住脸。 他没抬头从见到戚映雪死去那一刻心好似跟着一同死去,对发生的一切都感觉麻木。 十七年前见到那个欢脱活泼的孩子,最后以死解脱他的怀抱。 他恨自己。 他曾无数次想过问问对方的意愿,却被嫉妒蒙蔽,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若是追到黄泉奈何边,只怕对方只愿一碗孟婆汤把他忘得干干净净吧~ 死气沉沉的牢房,死气沉沉的燕非凌。 秦时贤身后走出一人,张道人微微弯腰避让对方。 来人穿着黑袍,将帽子拿下,露出一张唇红齿白的脸,此人正是燕非凌表兄柴华君。他上前一步站在牢门外,看着里面的人惊道:“燕舒竟如此折辱于你!” 身边另一白袍人上前,一手打开牢房。 秦时贤讶异,张道人——张友良擦汗,看着身边的师叔——闵凤。 张友良初见那两人之时,是他被师傅打发到师叔跑腿,师傅说师叔此次回来若是肯教他一二,他便不愁后半生。 张友良去到闵凤师叔面前天天被呼来喝去,挑水劈柴,倒夜香,他心中很是不忿。 那日雪很大,闵凤见他直摇头说他:朽木不可雕也。 他前头倒完师叔夜壶捏着鼻子,回头见师叔出门迎客,他心中恼怒便不愿净手直接去生火煮茶待客。 他见三人围着小火炉说了些琐事,大抵是老友见面。 张友良便端着三杯刚泡好的明前龙井放到茶盘。 穿着狐裘的柴华君欲要伸手,却被身边崔云鹤阻拦。崔云鹤对着闵凤道:“闵兄待客之道,着实让人消受不起。” 闵凤回头瞪着张友良,伸手喝了一口笑道:“柴兄、崔兄别介意,不知何事得罪与你?” 崔云鹤见闵凤动作,不禁微微沉默,柴华君亦是好奇问道:“有何不妥?”说完伸手端起那小小茶杯。 崔云鹤看了一眼张友良,对方一愣。 “这茶被污浊之气围绕,且看这是何物。”说完,崔云鹤已将那团浊气化为实质。 喝茶的闵凤一口喷出来,登时以袖掩面,口中直道:“失礼失礼。” 张友良目瞪口呆:怎么连倒完夜香不净手,此等之事都能看出。 他怕被师叔责罚,偷溜跑了。 后来的事情,张友良从师傅那里听说,那崔道长是寻柱山的人,寻柱山很是神秘,听说山上一年四季花开不败,普通人无法上山,若是误入此地还以为那是桃花源。 而寻柱山之人都是隐士高人,不入达官贵人之家,游走民间驱邪除恶,守护山河气运。寻柱山弟子传说很多,个个都是一方大人物,具体术法是哪一脉却没人说得清楚。 张友良收回思绪,闵凤对他挥挥手示意叫他不要多事,便又后退了一步。 燕非凌听见来人声音动了动手,铁链哗哗作响。 看着眼前之人,果然是已经失踪近十年的柴家表兄柴华君,昔日他与这柴家表兄关系不错,年少之时便跟着对方一起在越州读书学习过一段时间,柴华君大他五岁,却爱带他一起去马场骑小马驹。 后来听说柴华君与一崔姓公子游历,谁知一去再没有消息,柴家姨妈上京找他,请求四处帖些告示寻找。 没想到对方在此地找上来。 “柴表兄?”他声音有些气弱。 柴华君摆手道:“回去慢慢说。” 几人很快离开,秦时贤对着垂手而立,却有些焦虑的牢头点点头。 燕非凌被带到闵凤京中一处别苑,沐浴更衣一番柴华君本欲叫他休息一二,他却挣扎起身抓住柴华君手臂问道:“张道人之言可是真的?我要找那张道人。” 张友良站在门外擦汗,开口对着崔云鹤道:“崔道长。” 原来,张友良昔日所言皆是崔云鹤让闵凤交代,倒也伴住燕舒对戚映雪的杀心,却没料到最后戚映雪一心求死。 崔云鹤抬手止住张友良话头,提布进屋对着燕非凌点头道:“此次我与柴华君君回京便是助你此事。” 燕非凌站直身体,松开抓住柴华君的手,眼睛不由睁大。 柴华君将一杯茶递到对方手里,坐到一边实木太师椅上,开口道:“我知你心中定是疑惑万千,我与你细细说来。” 闵凤叫人上了些饭菜,屋内燕非凌、柴华君、崔云鹤三人围坐。 柴华君将他与崔云鹤之事大略讲述,又将这十年来行走之事挑了几件细说。 燕非凌先是一愣,之后便看向崔云鹤,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向对方敬了一杯。 崔云鹤点头,嘴角微微勾起弧度,这是柴华君第一次向亲人袒露关系,他心情甚好。 说完自己的事情,柴华君便追问燕非凌与戚映雪的事情,这事崔云鹤算过,曾经猫妖也透露过一二,他也亲自上京见过那人。 燕非凌一手捂着额头,开口有些闷闷说道:“大抵是在错的时间遇见了他,一切都是注定的。” 见他难受模样,柴华君便又为他斟下一杯茶,开口劝道:“一切都还来得及,十年前遇一鸳鸯眼猫妖曾预言今日,只是我与云鹤期间多次回京暗中相助终是无济于事。” 燕非凌听得这话不禁抬头,后又以茶代酒敬了一杯茶,其中感激之情皆在杯中。 他终是将与戚映雪相识之初,以及南燕再遇讲了二三。 之后崔云鹤便将返魂香与阴沉木之事细说,几人又谈了注意事项,燕非凌一一记下。 聊至亥时,崔云鹤起身便道:“时候不早,如今便去行动。”他早已布好阵法,只待阴沉木一起燃香。 燕非凌坐于阵心,崔云鹤口中念念有词,点燃阴沉木。 崔云鹤嘱咐道:“此次回到过去必然会影响现在,你需想好时间点,若是来回返回现实必将付出严重代价,机会只有一次,在这段香燃完之前回来,切记。” 燕非凌闭眼:“好,有劳崔兄。” 香味弥漫,他只觉身体轻盈舒爽,再次睁开眼睛已身处北燕皇宫里的飞檐廊,这是他当年第一次见到戚映雪的地方,那时候他正被几个宫人欺压,手里提着大木桶,里面装着浣衣局的脏衣服。 他虽贵为皇子年幼却已经是隐忍的性子,北燕遭遇苦难皆是隐藏于心,默默算计。 然而就是在这飞檐廊,穿着红色小披风的戚映雪见到他,眼睛睁得很大,像一只猫儿,窜到他面前,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悄悄放进他衣服的怀里。 “小公子,快些,娘娘在宫中等着呢!宫女不耐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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