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分明的手拾起那条手绳,戚景行看着手上的东西,笑道,“很好看,戚统领的眼光真不错。” “我……”还没说要送呢…… “帮我戴上吧。”戚景行一点也不给戚巳后悔的机会,又从荷包里掏出一锭碎银子扔给摊贩。 戚巳只好帮他把手绳戴上,系了个结。 红色的绳子,更衬得那手腕白皙纤细。 戚景行终于满意地笑了。 那笑容纯粹又灿烂,戚巳看的出了神。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的心“砰”地跳了一下,震得他指尖都开始缠。 他似乎真的有点喜欢戚景行了。 * 两人又逛了一番,戚巳震惊于自己悖逆的情感,一直心不在焉,直到鼻尖传来浓郁的酒香,才发现,自己被戚景行带到了一家酒馆。 而兴致勃勃的戚少主已经三杯酒下肚了,他连忙去拦。 “你身体不好,不能多喝。” 戚景行躲过,“我喝的又不多,戚巳,你尝尝,这个酒很香,有一股淡雅的桂花香气。” 他说着,又把酒杯凑到戚巳跟前。 浓烈的酒味十分呛人,戚巳忍着不适,咽了一口,辛辣之气顿时窜到了脑门上,呛得他连连咳嗽。 “原来你不会喝酒啊。”戚景行奇道。 倒不是不会喝,戚巳身为隐卫,并不怎么喝酒,猛然一呛,自然就受不了。 “给我来两壶。”戚景行又从荷包里掏出一锭碎银子。 戚巳正难受得说不出话,也就没法子再劝。 不一会儿,店家已经沽好了酒,戚景行一只手拎着酒坛子,一只手拉着戚巳,出了酒庄。 “咱们再去买些菜和肉。”戚景行一边走一边说,“我很久没吃你烤的肉了,馋的很。” 辛辣的酒味退去,戚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他见人兴致正高,扫兴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两人在镇子上逛了有一个时辰,回木屋的时候,手里满得几乎要拿不下了。 戚景行一股脑把手里的东西扔在木桌上,瘫坐在凳子上,“可累死本少主了。” 他长长呼出口气,整个人都蔫了,“戚巳,咱们买的糕呢?赶紧让我吃点,饿死我了。” 桌子上一大堆东西,他翻了半天也没找着,“不会忘拿了吧,那可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在这儿。” 戚巳从布袋子里拿出油纸包展开,“糕点太干,对胃不好,就着水,别吃多了,我去做饭,你先睡一会儿,饭好了我再叫你。” 戚景行忙不迭地点头,日近中午,他也确实有些困了。 早上从村子里换来的棉被晒了半日,也可以用了,盖在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戚景行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反而不困了,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盯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枝,耳畔隐约传来咚咚咚的切菜声。 这下他更睡不着了。 厨房就在木屋旁边,此时高高的烟囱已经起了烟。 戚巳弯着腰,正在切菜,举刀杀人的隐卫拿起了菜刀,却并不违和,反而有种别扭的温柔藏在里面。 “阿景?”切菜的人发现了背后偷窥的戚少主。 “嗯,睡不着,想着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戚景行随意看了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啊?”戚巳愣了一下,实在想不出戚景行能帮什么,又不忍心拒绝,沉默半天,才道,“要不你帮我……把它的皮削一下。” 戚景行低头看向戚巳手里红红的长条状物,奇道,“这是什么?” “胡萝卜。” “胡萝卜?”戚景行声音陡然拔高,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地事情一般,“胡萝卜竟然长这样,我吃的胡萝卜不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吗?” 不食人间烟火的戚少主终于把戚巳逗笑了,“算了,还是我来吧。” 戚景行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嘟囔道,“我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会干,主要……是没见过这么大的……胡萝卜,要不,我给你做水煮面吧,前些日子我跟厨房的李大爷学了挺久的,能吃。” 戚景行说的信誓旦旦,表情还颇为自豪。 可戚巳却低着头,不说话了,肩膀轻微地颤抖起来。 戚景行:“……” “你要笑就笑,不必憋的这么辛苦。” 戚景行肩膀抖得越发厉害,嘴里也泄出几声轻笑。 “还是我来吧,我怕你做的会吃死人。”说完这句,戚巳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目睹这一幕的戚景行却愣住了,他看着毫不掩饰笑意的戚巳,仿佛又看见了八年前,喜欢欺负他,挤兑他的大哥哥。 “戚巳,我还是喜欢这样的你。” 笑声戛然而止,戚巳转过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释怀道,“青衣卫规矩大,若是这样放肆,我怕是会管不住手底下那群小崽子们。” 戚景行却道,“现在那群小崽子不在。” 戚巳:“……” 他无奈地笑了,冲戚景行招招手,“你过来吧,我教你怎么削胡萝卜。”
第51章 醉酒 戚巳简单做了几样小菜, 两人随便对付了午饭,开始准备烤肉。 镇子上买的肉不大新鲜,为了不影响口感, 戚巳索性自己去林子里猎, 戚景行则是把桌子凳子都搬到了屋外,捡了些干柴, 打猎的人刚好回来。 他猎了一只兔子, 一只野鸡。 林子里人烟稀少,那兔子没有天敌, 长的格外肥美, 拎着耳朵提起来,毛茸茸的一坨,足有两尺长。 戚巳决定先去溪水旁把毛皮和内脏处理一下。 刚吃完饭没多久, 太阳也暖洋洋的,晒的人凭生困意,戚景行原本是打算和戚巳一起去帮帮忙的。 谁知往石头上一坐, 就不想起来了。 便一本正经地观察戚巳处理兔子,隐卫肩宽腰窄, 半蹲在溪水边, 有种含蓄又强大的美好。 他先是坐着,坐着坐着就变成了躺着, 最后索性躺平望向天空。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微风拂过林间不知名的花朵, 传来阵阵清香。 戚景行侧过身, 一把把头顶的野花摘了下来, 放在眼前。 花瓣遮住了阳光, 把光晕割成一块一块的,戚景行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兴冲冲的撑起上半身,把手里的花举到半空中。 他调整了一下角度,闭上一只眼睛。 花的影子刚好落在河边那人影子的头顶上,就像……戚巳簪了只花一样。 戚景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戚巳被那笑声吸引了注意,抬头看去,阳光直射眼睛,有些刺眼。 “没什么。”戚景行连忙收起那朵花,又用手掌遮住戚巳脸上的阳光,道,“就是想问你洗好了没?” “快了。” 处理好野物,两人一同回了木屋,升起火,架上处理好的兔肉。 没过多久,便有阵阵肉香飘荡在林子里。 “还得是你烤的肉好吃。”戚景行背靠在树上,一只手端着酒杯,轻轻砸了一口。 “我寻了好些厨子,都做不出你这味儿来。” “你少喝些,饮……” “饮酒伤身嘛,我知道。”戚景行颇不耐烦地打断戚巳的话,挨着他坐下,“我不是说了吗,人生总要放纵几回,才不枉来这一趟。” “……” 戚巳只好无奈地笑笑,兔肉靠近火焰的那一面已经烤的焦黄,他转了转木棍,给那块肉翻了个面。 “你为什么不想做破月教的教主呢?”劈哩叭啦的火焰声中,戚巳忽然开口问道。 “嗯?”戚景行挑眉,“怎么忽然这么问?” “不能说?” “那……倒也不是。” 戚巳不再看他,“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你有什么事在瞒着大家。” “就好像……你从来没有属于过这个地方,”他顿了顿,又道,“只是一直有些疑惑罢了,你要是不想说,就当我没问过。” 戚景行挤了挤眉毛,神色颇有些纠结,“倒不是不想说,”他组织了一下措辞,继续道,“你说的对,我不当破月教的教主,有一部分原因确实是因为我不属于这里。” “更主要的,大概是因为有愧。” “有愧?”不知怎么,他竟从那声音中听出了一抹淡淡的哀伤,一闪而逝。 戚景行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去看戚巳,狐疑道,“该不会是阿公让你来说服我的吧?” 不等戚巳回答,他又继续道,“不过就算是阿公让你说服我,我也愿意告诉你。” 他笑盈盈道,“我不当破月教的教主,是因为我始终觉得自己对不起一个人。” “一个人?” “是啊,一个被我偷走了很多东西的人。” 戚巳越发不解,什么叫偷走了很多东西的人?戚景行天生金贵,想要什么没有,何须去偷? 戚景行但笑道,“戚巳,我确有些事情暂时并不想告诉你,但你要相信我,有一天,我会赤身裸体,毫无遮掩地站在你面前。” 他往前凑了凑,“各种意义上的。” 戚巳脸一红,别过眼去,不再做声。 又过了一会儿,戚景行拿着酒壶凑到戚巳跟前去,“要陪我喝点吗?这酒不怎么醉人,你可以试试。” 戚巳给兔子又翻了个面,半信半疑地接过戚景行递过来的酒杯,喝了一口,这次倒没那么呛了,不过也完全没有戚景行说的那么好,最起码,他一点也没闻见桂花的清香。 他把杯子换回去,明显不感兴趣,“你少喝点,不然待会儿胃会难受。” “知道了,知道了。”戚景行满口答应,“烤好了吗?我已经馋了。” “还得一会儿。” 戚景行便失望地后仰身体,靠在戚巳肩膀上。 正襟危坐的人身体僵了片刻,又慢慢放松下来。 戚景行一边砸酒,一边数着天空中飘过的白云,时不时还哼两句小调。 调子是陌生的,戚巳从来没听过,“这是家乡的小调。”戚景行道。 家乡的小调,是带着愁绪的。 戚巳反应过来,坐在他身边的人该是想念自己的家乡了,也是,自从八年破月教南迁至伏令山,戚景行就再也没回过生他养他的那片土地了。 他身子稍稍往戚景行那边靠了靠,好让他倚得更舒服些。 戚景行又满了一杯,一饮而尽,目光落在远处的地平线上,那里有一片翠色的林子,和他记忆中的那片绿一模一样。 “是娘亲教我唱的。” 戚巳一愣,自从回到破月教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听戚景行提起自己的娘亲,他隐约察觉到,似乎是自己刚才的问题勾起了戚景行心中一些深埋的记忆,“阿景……” “嗯?” “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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