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特么谁做得到啊?? 第一条且可不论,第二条根本不可能,碳基生物的血肉、骨骼与神经运作都和金属元素密不可分,就像钙离子的异常运动可以让组织自行痉挛那样。 如今银河内绝大部分生物都是碳基,少有的硅基也会使用金属增强自己,或把它们当作食物、燃料与武器。 至于威胁‘阳星’看重的事物……嘿,你难道还能把人联打散,还让他无法阻拦不成? 不过,现在,的确有‘人’达成了这三条要求。 ——一只由一位‘S级’异化而成的异魔,一座只有非金属无机质元素组成的太空巨碑。 它诞生于一场蔓延向整个星球的大火之中,那火中燃烧着不算坚硬的片状构造灰黑岩山,石块里生长着扭曲不定的人形,被岩块包裹镶嵌,各有生态,形形色色。 整颗星球,已经被这样的岩石包裹了。 只消一眼,雷廷就能辨识出,那火就是烧在岩石上的。 它的性质近似油页岩。 雷廷闭了闭眼,转头与那座拦截在他与那颗星球之间的巨碑对视。 在那巨碑之后,属于它自己的浮游血肉分作十二大份,化作十二种不同类型的岩石板块,逆时针轮回于黑暗之中。 而石碑下方至边缘处同样在发生变化——下是火纹上是鸟群,一幅美丽的石雕画悄然浮现。 雷廷能感觉到,当那幅石雕画正式完成,这座石碑就会得到它的名字,‘塔涅’这个种族也会彻底落入它的掌控,而‘帝刃’,或者说,‘塞恩·塔涅’的一切,也将彻底消逝于物质界之中。 弱者离家强者归乡,这是塔涅人的传统。他们天生就是离家的飞鸟,也是强力的探险家与竞技斗士,这让他们连如此恶劣的生态环境都能想办法适应并克服。 这群飞鸟有着拼搏不息的劲头,就像燃烧的野火。 银河中大约有两亿塔涅年轻人常年在外。其中小部分如当年雷廷见识过的游戏选手‘沸雨’那样,在环世界从事不同的竞技性工作,而其余则四散于各处,最短十几年回家一次,最长可能一出走就是一生。 烈火燃烧飞鸟啊…… 雷廷轻声叹息。 “我……”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颗已无生机的燃烧星球,看那遍布表面的海被这颗小小的‘太阳’蒸发而来到太空,看一场更加炽烫的大雨泼在火上,看那火势更旺,被巨岩‘包容’‘守护’的飞鸟连灰烬都剩不下几分。 “……知道了。”他说。 他一撩披风,飘游于微重力太空中的漆黑布料翻飞,几乎未曾戴上过的头部护甲浮现。 在他身边,先是金辉灿烂的立方体,一共八颗大的、百十来颗小的,环绕于他身边,如行星环绕太阳般,快慢不同的公转。 然后是一座高达近九千米的黑色装甲巨像,它浮现于他背后的金光里,一身铠甲姿态挺拔,镶嵌着反光耀眼的金钉,乍一看去只是在帅气中带着一种强度的美却好像并不精密,但内部构造却不能更绝对的适合战斗。 不过,它的主躯干与腿部外甲还有部分未能完全加装,其中露出了楼房粗细的钢铁巨柱,而那只是这座巨像机甲用来承压与弹出驱动力量的‘骨骼’而已。 金色能量光从那活城市般的机甲中溢出,微弱却不容忽视。 即使人形机甲其实并不是很符合实战需求,但雷廷作为人类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活动形态,所以,虽然这架机甲其实仍处于建造工程后期,但他也还是把它开了出来。 反正他也不怕以后被什么人远程观察破解其中结构——倒不如说,如果从一开始就只有战甲,反而可能因为这机甲已经超越了很多人的理解能力,而使得它的威慑力降低。 雷廷向后闪烁,随金光没入机甲胸膛。 数个呼吸之后,那宏伟巨像各处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咚——’,随后就是放气似的‘哧……’一声。 巨像抬起头,眼罩上宽阔的目镜亮起耀眼金光,慢慢抬手,动了动手指。 它抬手一接,就从它后上方浮现的一道带刺金辉光环中,接下一柄长达万米的巨剑。 这两者的密度似乎都大到有些过分了,以至于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开始影响周边小行星带的漂流方向。 而它只需要单手轻轻挥动那不算宽阔的巨剑,就在太空中扬起了一片黄金浪涛。 体积奇小的‘星合金’粉尘如空气般在虚空中散逸,只是漂流,就在巨碑上生生撞出了星星点点的凹坑。 仿佛加了黑底星尘滤镜般,空天闭蔽的黑暗降临,亮光之处,唯有巨像机甲。 现在,那重组补强之后也只有百多米的石碑,看上去不起眼极了。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帝刃’……” 超能共鸣金属粉尘,传递话语的同时在黑暗中绘出金色波痕。 “……我答应你。”他说,“它不会活到获得名字的时候。而你,会得到正面战斗,与你渴求的、不可违抗的死亡。” 就这样,一场口头约战…… 提早开始了。 ……………… ………… …… …… ……战斗结束的并不快,即使这并不是一场有悬念的公平对决。 异魔的恐怖恢复力在‘石碑’之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塞恩·塔涅在这些年之中吸收了太多灵魂的力量,如今的‘石碑’又直接背靠‘灵之底’,虽然它的能级无法进化至‘双S’,但能量已经堪称无穷了。 即使是雷廷,也无法在不摧毁这个恒星系的情况下,快速取得胜利。 只要能量还有、不断修复的核心也未崩溃,‘石碑’就能一遍遍转化来自‘灵之底’的诡异血肉质,重组它的‘躯体’。 而雷廷,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碾碎它,每一遍都从那些碎片中滤出一部分被‘塞恩·塔涅’掌握的知识记忆,还有曾被‘帝刃’拯救的受污染灵魂。 它们已看不出原本轮廓,更没有思维记忆,完全无处可去,只能凭本能化作星光,飞向雷廷的方向。 而这一次,雷廷并没有拒绝它们,只是将它们送去‘灵之底’,任由它们去到那颗超能太阳目前已厚达几十万公里的‘日冕’之中。 而燃烧的‘塔涅’们,他们的灵魂同样如此—— ——早在当年失去真正的家乡时,他们就已经没有自己的超能实体了,如今只是在千百年间好不容易集全族之力创造了一道脆弱的胚胎。 但那道被视为绝密希望的胎光,却在这场灾难发生时,被‘石碑’吞噬殆尽。 这个恒星系已经只剩下两个活物了,而这一架不眠不休的打了两个多月,塔涅主星上的火就好像烧不尽似的燃烧了两个多月。 逐渐的,雷廷也发现,‘石碑’具有保护塔涅人的本能,但它保护的方式明显极端错误:它想吞噬同化所有塔涅人的‘灵’,所有阻拦它这么做的,都被判定为该被毁灭的敌人。 外界在第一周就察觉了问题所在,但这附近由雷廷的金属造成的磁场干扰实在太过严重,试图查明真相的飞船也被拦截在远方。 即使是综合体,也只能远远注视着那光辉炸射的方向,看那个被称为‘四天星系’的地方越来越亮。 第二周的后两日,人类反抗军在一场拯救某未撤离星球的战斗中获胜, 他们分工协作,试图安抚当地幸存者情绪并将其带离战区。 伊文海勒打扫着战场上的‘加赫’残块,却收到了摩根通过‘万年’发来的紧急通讯,他紧急查明原因后本来想去看看情况,但还没出门,就发现耳边的光脑外机莫名破碎了。 碎块掉在地上,碎片洒进衣领。 那是雷廷在禁止他对此付诸行动。 第二个月的初始,雷廷发现,远方的星空中不知何时筑起了一座巨噬虫巢。 那几丁质巢穴的结构极其规律理性,呈现出一种美丽的螺旋状。 而它里头有一只通体雪白、鞘翅末端泛着绚丽虹彩的巨噬虫,那正是S级超能者‘建筑师’,也是这个灾厄种族的主君与它能存续至今的最大原因。 它伏于它黝黑如铅块的子嗣与新一任配偶之间,远远对雷廷发出友善而理智的嘶鸣。 出于对‘帝刃’的尊重,雷廷没有向这位‘建筑师’致以回礼,而是卯足力气,在涡轮增压、杠杆传动之间,一拳干碎了面前刚刚重组的‘石碑’。 那形似‘帝刃’的下半张巨型石面轰然破碎,进入到了新一次重组之中。 …… 等到第二个月的下旬,‘龙斩者’也来了,但她没有多留,只是远远看了看那座‘石碑’,似乎心情有些复杂。 雷廷能感觉到那种复杂,它混杂着包括喜悦、哀伤、仇恨、痛苦与其余他能想象到的几乎一切感情,他甚至还能感觉到这位伟大的猎人在过往曾想过与某个人长伴,虽然那或许只是一个一闪而逝的短暂念头…… “比起普通人,你倒是不用怕死后被人忘掉。” 他轻声感叹一句,手持巨剑变化而成的一柄长矛,将‘石碑’往虚空中一钉,高高扬起右手中一柄庞大的动力锤,轰然砸下。 “……你的‘老朋友’大概会念叨你一辈子吧。你会高兴吗?”他说着,一时间也有些感慨:“如果我也这样被惦记,我不会高兴,毕竟回忆和死亡是把双刃剑,它们不止会伤害轮到剑下的人。” 漫天飞石炸散时,‘龙斩者’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独自离开了。 一团在太空中游动的橙红色粘稠液体到来,它飞行时后方总是拖出烈焰般的光辉,偶尔和路上的陨石相撞,接触面当即就会变成强硬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形态,而那有生命似的火焰也会同时将其完全蒸发。 是‘火酒’。雷廷想。 它其实是一团有智慧的‘S级’非牛顿流体,在数百年前帝国覆灭时第一次出现,似乎并没有种族,也从未有人找到过它的来头。 强大的抗击打能力,近乎无坚不摧的‘燃烧’能力,这家伙的能力本质,其实比‘阳星’还危险。 但‘火酒’来此却并没有搞出什么事来,它只是熄灭了‘塔涅’主星上燃烧的火,并向雷廷和善的‘点头’。 ——‘点头’就是它的一小团身躯飞了起来,像个头颅那样上下对雷廷点动,那动作十分威严沉稳又熟稔,好像已经这么做过无数次了。 雷廷心中古怪,仔细观察了一下它,好像发现了什么异常之处,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除此之外,还有形形色色的‘S级’来过,但无一例外都被拦截在外,甚至在战斗到了第二个月末的某一天后,它们连战场都看不清了。 所有来客,无论是谁,都被禁止干涉这场战斗,也被禁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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