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旭忍不住出言刺了下,“陆将军口口声声说着上门赔罪,但确实两手空空。” “光凭一张嘴说,怕是不太妥当吧?” 陆景元暗自一恼,确实疏忽了。 他今日本想着来找顾承宣套近乎的,来找他带什么礼物,那不是白瞎嘛。 哪曾想一听说他在重华宫,脚比脑快就到了宫门口。本以为昨日才下令把他赶出去的九皇子,今天不再来两下都消不了气儿。 谁知道他还有机会跨进大门,还坐着这里喝他亲手倒的茶啊! 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蒋旭只要瞄一眼就知道对方脑子里在想啥。 愣是从陆景元的面无表情中读出了手足无措。 出了口恶气,蒋旭也不想再为难他,“好了——” 一只通体光润圆融,柔光莹莹的玉佩出现在他眼前。 陆景元现场从腰间扯下来的。 虽然也算是成色不错的玉佩,但是放在一个皇子,还是一个受宠至极的皇子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这次没有,大可下次准备。若是随意给出给配饰当赔罪,未免也太敷衍了些。 从昨日见面起,蒋旭就对陆景元的表现不大满意,现下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语气微冷,“陆将军的诚意我知道了,但这贴身之物,想来是极为喜爱的。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陆景元心中警铃大作,立马就感知到,小皇子这是不高兴了。但又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这不是我的。” 所以你可以收着啊! 蒋旭:“……” 不是你的东西还贴身带着,还是特殊含义颇多的玉佩。难不成是什么小娘子,老相好送的? “小德子,送客。” 躲在廊下,快要把牙齿磨碎了的小德子得了命令 陆景元:“!!!” 他茫然的举着手,急切的解释,“不是,我,这……” 蒋旭:“陆将军还是收好自己的贴身之物吧。” 蒋旭着重强调了贴身二字。 小德子的扫帚都快贴脸了,陆景元一手抓住,没办法用脑子思考,只能有啥说啥,“我也没有贴身带着的,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叫我以后交给我媳妇儿!” 蒋旭:“嗯?” 拔扫帚拔不动的的小德子:“!!!!” 他居然还敢说这些话! 小德子不拔扫帚了,去抄铁锹了! 蒋旭:“等下。” 被怒火烧红了眼的小德子:“?” 期待事情转机的陆景元:“。” 两双眼睛同时盯着蒋旭,蒋旭最后还是顶着小德子难以接受的目光说道,“你先下去吧。” 小德子跺脚:“主子!” 陆景元长舒一口气,“呼~” 蒋旭无视掉小德子抓着铁锹躲在廊下柱子后面,一副随时要冲上来拼命的样子。 他只是把陆景元给的玉佩捏在手里,“陆将军把母亲给儿媳的玉佩拿来赔罪,若是你以后的妻子知晓了此事,可会生出嫌隙?” “到时候,陆将军岂不是还要来我这里讨要?” 陆景元十分实诚,“我这颗脑袋日日夜夜都栓在裤腰带上,以前是在战场上,现在战事平息,是在这波云诡谲的朝堂。” “陆某若是能活到解甲归田之日,便是此生之幸。” 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蒋旭这下不只是语气冷了,而是整个人嗖嗖冒凉气儿,“陆将军在本皇子面前,说走狗烹的话,是在暗讽我皇家的薄凉和不容人吗?” 陆景元一楞,“我不是。” 他虽然一贯嚣张,但是也不至于这般口无遮拦。他也明知眼前此人的身份,但就是下意识的把心里话都和盘托出。 嘴比脑子还快。 不对,是脑子里就刻印着一条准则。 “我只是觉得,不能说谎话骗你。” 蒋旭手腕一抖,手中的玉佩差点掉落,又被他捞了回来紧紧抓着。 被海水淹没的恐惧,发现醒来找不到爱人的惶恐,找遍了整个皇宫的焦虑……所有的担心,所有压抑的爱意,全部都在此刻,随着他的一句话全部迸发。 蒋旭突然就想不顾一切的投入他的怀抱,想重新抱住自己失而复得的爱人。 他颤着音,“所以你为什么把这个玉佩给我,说清楚,你是什么意思?” 因为惊讶而瞪大的双眼,轻轻颤抖的睫毛,可爱又可怜。 陆景元好像在小皇子的眼神里看出了千言万语,但又寻不到破解之法,读不懂对方的所思所想。 想起自己被打出去的尴尬经历,陆景元挠头,“我寻思着我娘让我给媳妇儿,我这辈子也不可能有媳妇儿。便是给亲近之人也是使得的,我见九皇子分外合眼缘,许是,许是。” “许是将九皇子看做弟弟了!” 正在感动中的蒋旭:“……” “…………………” 又、是、弟弟。 他到底对、弟弟、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就不该给他说话的机会。 “和皇子做兄弟,陆将军好大的魄力愿景啊。这还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是吧。”蒋旭气得高喊小德子。 “把他给我打出去!” “就拿铁锹!” 又恶狠狠瞪了陆景元一眼,“你不准挡!” 陆景元:“……” 虽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也知道小皇子生气了,但是他怎么看着小皇子生气的样子觉得高兴呢? 好可爱…… “柱子我来啦!”小德子饥渴难耐的铁锹挥舞得虎虎生风,掀起的气流让陆景元都不得不躲了一下。 他一脸为难,“真的不能躲吗?” 感觉腿要被打断。 回应他的,是蒋旭甜甜一笑,“小德子给我打!” 最好是把脑子给我打开窍! 最后宫里所有人都知道了,继陆将军喝醉酒出言调戏九皇子被乱棍打出宫门后,第二日上门赔罪,又被重华宫的小太监挥着铁锹赶出来这事。 陆景元独自御花园垂头丧气。 有些想不通自己嘴怎么就那么笨,居然老是惹小皇子生气。这都被连着打出来两次,侍卫和太监看他像是要叼走他们皇子的野狼似的。 想要再次进去,问题就大了。 不知道重华宫的院墙好不好翻…… “嗯?” 陆景元听见有脚步声传来,眼神如鹰隼般利然而去。 一小太监刚出来,就被陆景元的眼神压得噗通跪了下去,“奴才给将军请安!” 陆景元打量人的时候,总是带着股看死物的血腥感,生死由他审判。 “来着何人?” 被死亡威胁笼罩的小太监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大皇子、大皇子请陆将军前往宫中一聚!” 陆景元把这名字在嘴里绕了个转,“大皇子……” * 蒋旭独自坐在凉亭,手上还捏着那枚玉佩。 陆景元虽然被打出去了,但是他的玉佩倒是被蒋旭留下了。 冰凉的玉被蒋旭放在手中摩擦,白润莹透的手指搭上成色并没有出色的手指,一时不知谁才是那凝脂玉膏。 片刻后,“小德子,去养心殿。” 陆景元身上的军功终究是个定时炸弹。 他得在出事之前,把这炸弹拆了。 蒋旭到的时候,皇帝正在发脾气。 一只青花茶杯碎在蒋旭脚边。 蒋旭面色不变,就地跪下。 “混账!” “他这是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藐视皇威,羞辱皇族!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上那点军功,足以让整个大承改名换姓,换她陆景元来当了!” 殿内跪了一大片,静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皇帝兀自发了脾气,看见了跪在门口的蒋旭。 比起旁人,要瘦弱一大圈。 想起他受到的折辱,心中多了几分怜惜,勉强压下心中怒火,“老九,来了就坐下吧。” “来人,赐座。” 但蒋旭却只是深深的叩拜了下去,“儿臣不敢入座。” “儿臣此番前来,斗胆请父皇做主!” 皇帝:“哦?我儿这是受了什么委屈?” 蒋旭义正词严:“儿臣屡次三番受到陆将军折辱、对方藐视天威,不敬我大承皇室,还请父皇销了他的军功,以儆效尤!” 大太监心里一惊。 仗着自己在侧面,大着胆子去看皇帝的脸色。 紧绷的脸,冕旒后的眼,神色晦暗。
第65章 “老九,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因为你是朕的儿子,就恃宠而骄,仗着皇子的身份去欺压我朝重臣。” 蒋旭跪在地上,头也不抬,只高呼,“请父皇为我做主!” 这下子别说喘气了,胆子小的都开始打抖了。今日听见了那么多辛秘,谁知道还有没有命走出这养心殿的大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端着的皇帝发话了,“你身子不好,耐不住跪。你先回去吧,此事容后再议。” “儿臣谢父皇体恤。” * “重志啊。” 大太监跪着挪到皇帝脚边,“奴才在。” “你说,老九吃的这个苦,朕到底该不该给他做主啊?” 天子怎会和一个卑贱的太监商量事情,大太监不敢揣度圣意,“此时,九皇子确实受了委屈。” “哼。”也不知皇帝对这答案是否满意,接着问,“那你说,朕为了这些小事,就剥了陆景元的军功,朝中大臣和天下百姓可会觉得朕没有容人之量?” 大太监满是疑惑,“奴才愚笨,您是天子,您才是这天下江山的主人。您坐决定,何人配指摘?” “哈哈哈哈。”皇帝一扫刚刚的阴霾,龙颜大悦,“重志啊,你说朝堂上的那些人能有你一半的明理,我怎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大太监诚惶诚恐,“奴才哪能和那些大人比,奴才只知道圣上英明,圣上做的决定,那定是利于天下百姓,江山稳定。” “行了,油嘴滑舌的。” 皇帝在心底盘算着陆景元这几天干的好事。 擅闯重华宫,冲撞皇子,无召入宫。从回来开始,就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行事这般嚣张,心中不知藏着什么二心。 “去把沈诚叫来。” 沈诚,锦衣卫指挥佥事,正四品,天子宠臣。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事,都是这把刀在暗夜里执行,风过无声,叶落无痕。 大太监心里一跳,“奴才遵命!” 出了养心殿大门,大太监腿根子立马就软了。 小徒弟一直在外头候着,扶住了差点倒地的师傅,“您没事吧?” 恰一把把帽子都沁透了的虚汗,大太监虚弱的摆摆手,“这天呐,是要变咯。” 小太监看着晴空万里,很是不解,“这太阳这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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