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高速的摩擦生热,纸巾顿时燃起星火。他轻轻地吹吹燃烧的纸巾,只见火势越来越大。 那双幽深的眸子凝视着越来越旺盛的火,他激动地大笑,将火扔在床单上。 房间里骤然冒出一阵浓烈的黑烟,他得意地朝摄像头笑了一下,无疑是想跟父母反抗到底。 医院的人们拨打了火警的电话,而医院为了疏散病人,引导开始纷纷往医院门口逃去。 在人群之中,林获恍恍惚惚中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那个声音非常熟悉,但又莫名让他恐惧。 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望着人群当中奔赴而来的陆时澈,身体却莫名沉重,不敢迈出一步靠近。 无形中,全身上下有无数电流通过,让他控制不住发抖与恐惧。 当初分化时,他偷偷跑去做假腺体手术,在手术台上经历了清醒的剧痛。麻药过后,依旧是撕心裂肺的痛,但那些不过是身体的痛,他能忍受。 他迈向陆时澈,但人群中的呼喊声激起他生理性的厌恶。那是一种钻入骨髓的痛感,头皮发麻,恶心想吐,叫他一时间无法接受陆时澈的存在。 明明抵抗各种测试,他依旧产生出厌恶陆时澈的情绪。明明没见到陆时澈前,想念肆意疯长,现在真真切切地看到陆时澈,又无端地涌出畏怯的心理,下意识地想躲避。 他不敢面对陆时澈,需要独处一段时间来消耗最近经历的痛苦,更害怕将那些糟糕的情绪传给陆时澈。于是,他垂着脑袋,飞快地跑出医院。 跑出医院的人寥寥无几,大家仅仅只是在门口观望看热闹,因此,林获跑出医院大门,有些显眼。 混乱的医院里,传来错错落落的高声:“有人跑出医院了。” 陆时澈回头一看,那身影不就是林获? 穿过人群,陆时澈飞快地往前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林获,林获,林获……” 惊恐的喊声犹如一场场噩梦在林获的脑海里轰隆荡开,他恐慌地捂住耳朵,甩开陆时澈,竭力地朝医院对面的公园飞奔。 夜里吹拂起一阵凉风,林获心中一凛,突然在公园的湖边停下脚步。 他气喘吁吁地回头,单薄的身子如纸片在风中摇晃,厉声地朝陆时澈喊:“不要喊我的名字。” “为什么?你是不是生病了?”陆时澈喘不过气地回他,慢慢走近他。 林获站在湖边,微微退后一步,喘出粗沉的气,脸上表情变得狰狞:“我好想你,脑袋却控制不住怕你。陆时澈,我好痛啊。” 陆时澈察觉林获的情绪不对劲,连忙稳住他:“你先过来,我不喊你,我们好好谈一谈好不好?我也想你啊,” 耳边嗡嗡直响,在听到陆时澈的声音时,他遏制不住暴躁的脾气,甚至想吐。 他恨父母在他身上落下了层层无法摆脱的枷锁,以爱的名义牢牢地定住他,让他喘不过气。 此刻,他像是一叶漂浮在海面上的小船,没有能停留的码头。哪怕陆时澈站在自己面前,他依旧觉得身处深渊。 他喜欢在深渊里呆着,那里无边无际的,无人来打扰。可在深渊里呆久了,这份死水般的宁静、恐怖与空虚如影随形。 “小时候我站在湖边,其实那不是意外落水,我是故意跳进去的,后来你救了我。可现在连曾经救下我的你,都让我感到好可怕。我好痛苦,你不要救我,让我走吧。” 诀别的话刚说完,林获像着了魔似的,朝幽黑的湖水里跳了下去。 “林获……” 他毫无思考的时间,脱下鞋子,义无反顾地跳下水。 幽深的湖水里一片黑漆漆,他拼命地寻找林获的身体,从水里探出头换气,又快速地潜进水里。 他的思绪被湖水吞没,只剩下找到林获的决心。水花飞溅,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的心在狂跳,水波荡漾,回应他的只有无尽黑暗。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获在水中危险的可能性就越大,陆时澈一直没找到林获,开始恐慌,手足无措。 因为小时候溺过水,所以林获从不喜欢靠近水边。哪怕他在游泳训练,林获也只会远远地看着他。 水,是他擅长的领域。这一刻,林获在眼前的水中消失,让他头一次恐惧水。
第35章 你走我就不行了 他在黑漆漆的湖水中反复摸索,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林获。他铆足劲,艰难地将林获拉在身边,耗尽力气才拉上岸边。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然而,摸上林获冰凉的身体时,浑身止不住颤抖,手脚发软。惊慌失措中,他甚至忘了急救的方法。 时间不等人,林获没了呼吸,如果脑子再混乱下去,可能会把林获的命丢了。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迅速为林获做心肺复苏。 那边匆忙赶来的医生护士与林叔叔高声地呼喊林获,陆时澈被医生推开,跌倒在地上。他浑身乏力地坐在地上,紧张到心脏快要停止跳动。 医生的手法很专业,经过抢救,林获吐出一口水,他激动地冲上去握住林获的手。 “混蛋,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林获哑声地哼了一声,微微睁开眼睛,转眼间再次陷入昏迷。 忙碌了一夜,医院的火已熄灭。医院的理事会人员前来调查,发现是林获故意所为,便要求等林获醒来接受审问,否则要报警处理。 林叔叔吓得脸色苍白,说:“我看了一下,只烧了一间病房。医院如果接受赔偿的话,我们想协商调和,给予赔偿。一切等我儿子醒了之后再商议吧。” 好在无人伤亡,加上林叔叔在本市有些人脉,医院卖了个人情,同意协商。 林阿姨姗姗来迟,看到陆时澈时,脸色瞬间拉了下来,以为又是陆时澈怂恿儿子干坏事,没由来地劈头盖脸一通责骂:“我说过我们不允许你们俩来往,你还来干嘛?林获跳水是不是跟你有关系?是不是你骗他去跳水?” 林叔叔阻挠林阿姨上前伤害陆时澈,说:“行了,别吵了,听着都烦。” 陆时澈眼眶泛红,带着哭腔解释说:“阿姨,我真不知道林获为什么突然跳湖寻死,突然间变得情绪激动。你们这几天到底把他怎么了?” 林阿姨眼底里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流光,转移话题:“你浑身湿答答的,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 “我不要,你们又想趁我离开,把林获藏起来,这一次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直到林获醒来。” 陆时澈厚着脸皮,杵在林获的病床旁边,固执地等待他醒来。 夜里的风异常刺冷,再加上他浑身浸透了水,湿漉漉的,没一会儿,他开始打喷嚏。 他害怕吵到林获,赶忙拿起纸巾捂住口鼻,担心自己不慎感冒,会传染给林获。 天微微亮时,病床上的林获睁开眼睛,视线与陆时澈悄然对上,静静地凝望着彼此。林获以为在做梦,情绪稍微得到控制,但是在陆时澈说出“林获,你感觉怎么样”这句话时,林获急躁的情绪再次汹涌袭来。 “林获,你怎么啦?”陆时澈这句话还没说完,林获爸爸立刻推开他,急切地关心林获。 “哪里不舒服?”林获爸爸问道。 相比陆时澈,林获更厌恶父母。他毫不掩饰急怒,迅速抓起床头上的水杯,用力砸向墙边,愤怒地喊道:“滚,都给我滚。” 咆哮后,林获开始剧烈咳嗽,胸膛不断起伏,整个人如承受电击抖得厉害,无法顺畅地呼吸一口气。明亮的白炽灯下,他面色惨白透明,因愤怒达到巅峰,脸上呈现出鲜血般的燥红。 玻璃满地飞溅,在众人面前穿过,着实将他们吓了一跳。 察觉林获不对劲,林获爸爸慌忙跑去寻找护士,想给林获打上镇定剂。 林获气愤地跑下床,将林妈妈推出去,门被重重地锁上。 陆时澈心里酸涩无比,迈上去紧紧抱着林获:“混蛋,你要是死了,我呢?我该怎么办?” 林获浑身持续颤抖,捂住陆时澈的嘴巴,嘶哑的声音恳求他:“不要说话,求求你不要说话。” 感受到陆时澈的真实,林获好似回到现实,低声哀嚎哭泣,有着近乎疯狂的惊恐,却始终不允许陆时澈发出任何声音,自顾自地说:“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你先让我冷静几天,冷静……冷静……我……我控制不住……” 因为,他现在一听到陆时澈的声音就止不住发抖,像成千上万的电流从身上流淌穿透。世界一片昏暗,脑子混沌,他想不出任何理智的话,努力克制怒火,不去伤害陆时澈。 林获身瘦如纸片,精神委靡,像是被抽干了灵魂,受到重大的伤害。他只能乖巧地听林获的话,静静陪在林获身边。 “你带我走好不好?”林获呜咽地恳求他,抬起头时,眼泪已经湿了脸庞。 陆时澈想说话安慰他,但林获捂住了他的嘴巴,他根本说不出话,只能点头,轻轻地拍拍他后背,以表安慰。 门外,林家夫妻开始急促地敲门,激烈的敲门声如催命般响起。 林获十分畏惧敲门声,从小到大,每次他一关上门,父母好似食人的猛兽,发出恐怖的吼叫与夺命般的敲门声。 林获惊恐地抱住陆时澈,像只丢了魂的小狗在他身上到处乱摸,企图闻到陆时澈身上的气味,寻求安慰。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拉着陆时澈走到了窗外,企图想要从上面跳下,无奈在楼层太高,阻止了他的想法。 他无助地来回踱步,情绪渐渐暴躁,竭力拉住陆时澈的手臂,到倒在床上,死死地抱着陆时澈,痛声大喊:“不要走。” 林获的情绪反复无常,陆时澈看到他这样子,心里很不好受,但是林获捂住他的嘴,让他无法说话。 他想问问林获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事。可把他急死了。 护士把门打开,众人见林获乖乖地躺在陆时澈身边,惊讶地看着他们两个。 林获见他们闯进来,再次愤怒地吼出声,命令他们滚。 林爸爸说:“陆时澈,你下来,我让医生给林获检查一下。” “我不需要。”林获死死地抓住陆时澈的手,将他的手臂抓出血迹,声音微哽,“不要走……你走我就不行了,陆时澈,你不要走……” “我不走。”陆时澈站起身,愤怒地将林获挡在身后,语气坚决地与林叔叔对峙,“林叔叔,你已经伤害到林获了,他情绪这么激动,很显然,他不喜欢跟你们呆在一起。” “我的儿子,难不成我还会害了他?” 听到这句充满讽刺的话,林获从陆时澈的后面探出脑袋,再次抓起床头的东西狠狠砸向父亲,眼神里满是愤怒。 满地狼藉已让林获没有东西可扔,他找不到任何东西来发泄心中不快,但压在心里又异常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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