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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生

时间:2023-10-08 04:00:15  状态:完结  作者:无穷山色

  “那是自然,我养过好几只呢!”

  树灵得意地翘起了尾巴,浑然不知这是怎样的成就,滔滔不绝道:“我比较过,‘厉’的鬼气在一众恶鬼里是最充沛的了,气味尤为舒服,他们待我也很亲近,自愿留在山中陪我……可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后来他们渐渐觉得日子无聊起来,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我也没有找到新玩伴……”

  说到这里,猫胡子又耸动了一下,不解道:“你比他们还要好闻,就是味道淡得出奇,而且……”

  他踮着爪垫,小小地后退了半步,怯生生地用眼睛向上瞟:“我总觉得有些怕你。”

  晏灵修良久无语。

  他已经明白过来,自己这是招惹上了一只槐树幻化出小精怪。

  往前数十年,既逢改朝换代,又是鬼王借着战乱乘势而起,处处杀得血流成河,“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强烈的怨气和死气促使诸多曾经难得一见的鬼怪纷纷应运而生。

  槐树乃木中之鬼,阴气极重,很容易就会招来恶鬼。而寄居在槐木之上,对魂魄不宁的恶鬼也是好处多多,是以那些恶鬼虽然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对槐树精却十分亲近……不过随后鬼王伏诛,乱世终结,秩序重建,恶鬼们没了兴风作浪的倚仗,偶有作乱,轻易就能平定。无怪乎这只树灵现在找不到新“玩伴”,只能颠颠地跑来蹭他身上那点稀薄的鬼气。

  确定这只树灵并不能看出更隐秘的东西,晏灵修就失了和他周旋的心力,丢下一句:“不要跟着我。”说罢,就视若无睹地绕过了他,径自往山上去了。

  但事实证明树灵这十几年来确实是闷得狠了,晏灵修对他不理不睬,他却越挫越勇,时常在他周围徘徊尾随,起初还鬼鬼祟祟地不敢上前,但很快他就发现晏灵修既不口出恶言,也不动手驱逐,只是单纯地拿他当空气,是个好捏的软柿子,胆子紧跟着就膨胀了起来。

  不用多久,他便明目张胆地和开始晏灵修享用起同一个火堆,还趁他打坐趴在他怀里打瞌睡。

  晏灵修虽然默许了树灵在他衣服上滚满猫毛,但几天后他离山,看见树灵也亦步亦趋地跟了出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玩腻了就回去!”树灵立在他肩头,努力向前伸长了脖子,兴致勃勃地问道,“晏灵修,我在山里就想问了,你大师兄为了找你,快把远近几座山都翻了个底朝天,你干嘛不去见他?既然不想见他,又为何要追着他出山呢?”

  晏灵修说:“不为何。”

  “真是无趣的回答……”树灵的猫尾巴不满地甩来甩去,嘟嘟囔囔道,“我跟着你,你却跟着他,好没有道理。”

  当初晏灵修不辞而别,仅仅在洞中石壁上留了几个字,那时他思绪混乱,自己也记不清自己写了什么,想来肯定是个很敷衍的借口,孟云君回来后果然放心不下,漫山遍野地找起了人,但随即他就意识到晏灵修是存心不想跟他相处,便又偃旗息鼓了。

  休养几天后,山外的洪水彻底退去了,他便沿着残存的痕迹去寻那个不知具体位置的小石头山,晏灵修遥遥地缀在他身后,两边相距一整天的脚程,每天日落后他们寻地方歇脚,总能碰见前一晚孟云君生火留下的余烬。

  在晏灵修原本的设想中,过不了几天,树灵就会因为入目所见的萧条景象而大感乏味,吵着闹着要回家了。不想一路行来,萧条确实是萧条的——被洪水犁了两遍的地能有什么看头?尤其在那些幸免于难的灾民返回家乡,对着亲人的尸骨和残破不堪的家乡恸哭时,简直声声血泪,闻者沾襟——但树灵的注意力却全不在他们身上。

  “干嘛非要都弄死呢?”他抱着晏灵修的胳膊耍赖,不让他挥剑伤害脚下的恶鬼,“他们多好玩啊!留给我玩几天行不行?”

  但他的央求终究没有奏效,晏灵修手起刀落,将这只食人的恶鬼斩成两半。

  树灵大失所望,撒泼打滚,晏灵修就指了指不远处那几个被开膛破肚的可怜人,半蹲下来教导这个不谙世事的小精灵说:“他吃了人,不能留下。”

  “那又如何?”树灵歪着脑袋,疑惑地睁大了眼,语气里透着股天真的残忍,“我又不是人,死的不是我的同类,为何要心痛?”

  “可我是人,”晏灵修耐心道,“便不能心慈手软。”

  树灵直勾勾地盯着他,连瞳孔纹丝不动,良久后他愉快地开了口:

  “你弄错了,”他口齿清晰,兴高采烈道,“你早就不是人了。”

  “……

  周遭静得可怕,晏灵修缓缓站起了身,脸上再一次出现了这种神情,分明还是面无表情,却无端让树灵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心虚地舔了舔爪子。

  本能告诉他自己方才说错话了,可他却不明白错在哪里,焦灼了片刻,不安地咬起了尾巴。

  晏灵修被树灵团团转的声响惊醒,不辨喜怒地扫了他一眼,举目四顾,不知不觉被头顶飘飘荡荡的破衣吸引了视线。

  这里原本是有一个小村庄的,且还有几个流民闻说洪水退去,赶来为乡邻收尸,但有太多人在这场天灾中四散零落,埋骨于某处的泥沼之中,永生永世都难再返回家乡——不过身不能至,魂魄总是可以归乡的,晏灵修头顶的枯枝上,就系着这几人为乡邻们招魂的幡布。

  当然了,他们一无所有,是买不起正经画了符篆的招魂幡的,于是便用沾了亲人血的破衣服来代替,喊了一番不伦不类的“魂兮归来”,然后将血衣挂在了枝头。

  可惜的是这些人才逃过一难,下一难却接踵而至,扬着血衣为乡人们招魂还没过去多久,自己便血淋淋躺在这招魂幡下,和他们在阴曹地府里团聚了。

  人活于世,不就是这般脆弱的么?一次风寒,一次意外,一场饥荒,一场天灾,成百上千的百姓便如被同连茬地割去的麦苗,无法抵抗地倒下了,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庶黔首,生民百代,无可代者。

  “连区区树灵都能看出来的事实,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阎扶的声音如一碗凉水,幽幽流淌在他耳边,“既然受了我的传承,那些蝼蚁一般的凡人怎么可能和你相提并论呢?他们寄居的皮囊,不过是用一副骨头架子撑起来的肉罢了,轻轻一碾便将化为齑粉,何其的渺小!而你,却是不同的。”

  他循循善诱道:“在‘选中’你之前,我从未想过居然能亲手为自己打造出一个真正的“同类”——在这世上,除我之外,只有你才会那神鬼皆惧的控术,也唯有你,与我的魂魄共生,分享我的思想与力量。这是何等的机缘!你已脱胎换骨,只要继续走下去,假以时日,必定能如我一般不老不死,与天地同寿。”

  晏灵修心头激荡起伏,陡然涌上一股豪情壮志,叫他差点仰天长啸,马不停蹄地踏上那条会将他送上九霄云端的路……滋味很难受,毕竟他能够分辨清楚,眼下“激荡起伏”的其实并不是自己,而是他体内的另一个魂魄。

  早些年阎扶比这更会伪装,有很多次,晏灵修都判断不出到底是自己做出的反应还是阎扶暗示他去做的。他试图摆脱这种影响,结果就是心性不可避免地变得刚烈冷硬起来,对人对己,都有些过于不近人情。

  所幸尽管不容于世俗,但此后不管阎扶传递给他再多的不甘与怨愤,也不会造成什么潜移默化的影响了。

  就像此时,晏灵修全然没有理会那些翻江倒海的心绪:“所以,我现在是杀不死自己了。”

  阎扶意味不明地哂笑一声:“你说呢?”


第120章 稚童

  施文远一见到晏灵修,眼眶登时就红了,一头扎进了他怀里,眼泪鼻涕转眼就抹得他满衣襟都是。

  晏灵修好悬才忍住没将他一把推开。

  在他的号啕大哭声中,周家人欣喜地围了过来,闹闹哄哄地问候晏灵修的身体,以及询问他是否有同在那一晚被洪水冲走的族人们的消息——周氏宗族在避难上算是很及时了,但仍有七八个人体力不支,半途跌了下去,被卷入滚滚洪流之中,就此下落不明。

  老族长固然心痛,却不能不顾及余下族人们的性命,洪水一去,便带着男女老幼继续踏上了投亲的路。所幸此后步步皆顺,晏灵修找过来时,他们已经在宗族的帮扶下安顿好了,垒起了避风的窝棚,又从官府那里领了些救济粮回来,正在加紧开垦荒地,准备踩着农时的尾巴种上一波小麦。

  晏灵修故意在路上耽搁了两天,估算着大师兄再度启程了才敢靠近……也不晓得孟云君是怎么解释的,周家人见他们两个生生“错过”了,大呼可惜,一点也不好奇背后的原因,晏灵修也乐得含混过去。他在这个新建的小村落里逗留了一个多时辰,才婉拒了周家人们的挽留,客气地提出告辞。

  晏灵修这次本是要把施文远一起带走的——既然当初是他将这个半打少年领出了家门,那么理所应当的,他就该在对方成年前为他寻一个衣食无忧的住所。晏灵修行走四方,好歹也有几个受他恩惠,且日日都记着要报答的旧交,从中选出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家并不是很难,出乎意料的是施文远自己不愿意走了,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周氏宗族在乡间落户。

  “晏道长别过意不去,我留下来,不是为了报答周家人这一路照看我的恩情,也不是怕给你添麻烦这种矫情的理由,我是心甘情愿的。”施文远把他送出了村口,只是短短一月不见,这个半大的少年好像忽的一下子长高了,身条拉长,肉嘟嘟的小肚子和脸颊都平了下来,连日劳作之后,他不仅晒黑了,手上还蹭了几个水泡出来,踩着草鞋套着麻衣,地地道道的农家少年打扮,乍一看,竟让人想不起当时在城中那个锦衣玉食的富贵小公子是什么样子了。

  “我小时候被父母管着,有念不完的书,做不完的功课,这也不准玩,那也不许去,总觉得拘束得很,心想等我长大了,接手了家业,一定要过上顺心随意的好日子。”

  他熟稔地跟迎面走来的周家人点点头,口中说道:“后来一朝家破人亡,我心中犹如油煎一样,一时想提着把刀去报仇,一时又羞愧得抬不起头来,觉得一切都是我们家人的报应……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想通,我父母的死到底应该怪谁。”

  “你想怎么做呢?”晏灵修问。

  “我想……”施文远出了出神,“我想,先给自己搭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小房子,再种上几亩地,等到能自己养活自己了,就到各处走一走,看一看,做一个游商也说不定。”

  他尚有点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为认真的神色:“过去我磕破了一层油皮,都要哭闹得全家都来哄,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委屈的人。后来见了跪在我家门前乞讨的流民,放了自己的血喂孩子的母亲,飘在水上的浮尸……那点疼痛就被衬托得微不足道了。我想,以后我见识得多了,应该就能明白是哪里出了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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