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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燃尽, 天色不早，开完迷你版夏日烟火大会的南荣洛一行也要回落脚的农家乐去了。 村子里的土路有的地方灯光不足，柳归鸿就打着手电走在最前边领路。 季夏落后几步, 走在旅行团这一行人的最后，确保没人掉队。 差不多走到一半儿的时候，他察觉到有人放慢了步伐跟自己并肩, 抬头一看, 正是他早已很熟悉了的苗黛青。 这么多年过去，苗黛青自己也带起了研究生, 在儿童心理康复中心也被大家叫做苗老师，季夏也喜欢这么叫。 “夏夏感觉开心吗？”苗黛青笑着问, “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季夏点点头，笑得露出了换牙后依然尖尖的小虎牙：“很喜欢。” 苗黛青也笑了笑, 没再多说什么，但却好像已经把所有想要说的话全都讲过了一遍。 南荣洛就保持着离两人只有两步远的速度，眼睛看着路，耳朵则一直听着后头的动静。 听到了季夏肯定的回答，她不由自主翘起了嘴角，哼起了自己最满意的一首歌儿，走着走着，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点点，心情莫名地愉快。 很快就走到了农家乐门口，苗黛青点了点人，确定了全员到齐后，就跟季夏两人道别，领着圣地巡游旅行团的众人回去休息了。 季夏迈着正步往回家的方向走，柳归鸿走在他后面，拿着手电给他照亮前边的路。 见到俩孩子回来，柳姥姥招呼他们赶紧休息，就打着蒲扇回屋去了。跟还在小院儿里乘凉的舅舅与爷爷说了晚安，季夏也拽着柳归鸿回了房间。 山脚下小村庄的时间好像很慢，一天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烦恼与忧愁在悠闲的盛夏时光里转瞬即逝，留不下什么踪迹。 季夏躺在分给他的那半边儿床上，闭上了眼睛，听到他们小柳同学跟他说了一句：“熄灯了？” “嗯。”季夏点点头，闭眼也能感受到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耳边虫鸣的交响乐却愈发响亮。 * 在小床上翻来覆去换了一个又一个姿势，小卷毛还是睡不着。 他干脆把自己的薄被子踹到了一边儿，掀开旁边人的被子钻了进去，用手指戳了戳柳归鸿的脸颊，小声问：“小柳哥哥，你睡了吗？” 他本来以为柳归鸿不管睡没睡都不会搭理自己，但却意外地听到了对方丝毫不带困意的回应声：“还没有。” “你怎么还没睡呢，年纪轻轻就开始熬夜可不行。”小卷毛严肃地说道。 柳归鸿翻了个身，面对着季夏，睁开了眼睛。 薄纱窗帘挡不住外头明亮的月色，二人四目相对，柳归鸿看着那双写满了纯然无害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我想今晚你也睡不着。”柳归鸿道。 那是原本时间线上的今晚，脚上被玻璃碎片割出许多道伤口的小卷毛，一个人走到了小村子。 他是来找柳归鸿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只淋了雨的小猫，可怜兮兮。 他不说明自己的来意，也没告诉别人自己的遭遇，他只是在柳归鸿快要睡着的时候跟他说：“你以后一定要成为一个好警察，要去把那些坏人都抓起来。” 当时尚且在没心没肺没烦恼的年纪的柳归鸿在半梦半醒之间，早就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回答的。 而就在季夏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顶流夫妇找上了门，不顾柳归鸿与柳姥姥的阻拦，强行带走了季夏。 柳姥姥在村里人缘颇好，一看到柳家的小孙子追在那辆陌生人开进来的车后面，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有邻居就开着拖拉机，挡住了这辆车要出村的道。 顶流夫妇下车来，说自己是来抓离家出走的孩子回家的，还像是早有准备般地拿出了一系列证件。 于是，原本拿着家伙、气势汹汹的村民们一下子就哑了火。 家长来找未成年的孩子回家，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哪怕那个孩子看上去很害怕这两位家长，哪怕他满脸写着不情愿，哪怕他扒着车窗的手用力到指甲泛白，村民们也不可能再阻止了。 后来的柳归鸿也明白，当时的季夏何尝不知道报警寻求帮助，可准备伤害他的人是他的监护人，他孤立无援。 季夏的年纪又还小，而对方是已经功成名就、有万千粉丝拥护的大明星，他的话不会有人相信。 就算有人相信，也无法将他从魔爪中解救出来——毕竟那可是他的父母啊。 这一天，柳归鸿一路飞奔追上了车，但是依旧没能阻止季夏在他面前被带走。 再后来，他也没能阻止那场烟花。 那种被人扼住喉咙，不能发声、不能呼吸的感觉又忽然出现，脑海里闪过一幕幕画面，明明都是不会再发生的事情，可今夜的两人却还是因此不能安眠。 “小柳哥哥。”季夏道，“你这次不用追车了，直接报警吧，他们不是我的监护人了，不能名正言顺地带走我了。” 柳归鸿呼吸一滞，立刻就对上了季夏的脑回路，他‘嗯’了一声以作回应，隔了一会儿又小声道：“小舅舅也不会让人把你带走的。” 季夏又说了很多话，柳归鸿都安静听着，偶尔也会接上两句。 夜色越来越深，季夏的声音也越来越轻，说话的频率也在一点点减慢，等柳归鸿察觉到身边的人已经有好一会儿没有出声的时候，季夏已经睡熟了。 柳归鸿想把人推到划分给他的那半边儿床上去，一动却发现自己的一只胳膊正被小卷毛抱在怀里，自己一有动作肯定会把人吵醒。 今晚对于两个人来说都很难安眠，季夏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哄睡着，柳归鸿不想把人吵醒，他只好任由自己这只胳膊被小卷毛当抱枕搂着。 月亮越升越高，等升到了一个顶点时，又缓缓落下，与天边缓缓升起的朝阳擦肩而过。 *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有节奏的敲击声，季夏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胸膛中的心脏狂跳不止。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个时间线。 在那个时间线上的今天，顶流夫妇也是在这个早晨敲响了柳归鸿房间的门，不由分说地将他带回到了地狱。 柳归鸿同样惊醒，他下意识地把季夏塞回了被子里，整个人压在被子上，试图将小卷毛藏起来，转头朝向门口问：“谁呀？” “出来吃饭啦！” 柳姥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人家的语气里都带着喜悦：“快来，你妈今早刚回来，给你俩带好吃的了！” 柳钰女士听到了柳姥姥提到了自己，她提高了好几个度的声音也从更远的地方传来：“快来快来，再不来就吃没啦！” 季夏和柳归鸿看向彼此，在短暂的茫然之后，又齐齐笑了起来。 他们的担忧与恐惧早已不复存在，只是昨天回想起了上辈子的那些事儿，搞得今早草木皆兵。 “来啦！” 小卷毛朝门外的人应了一声，就连忙从被子里钻出来，下地穿上了拖鞋，急匆匆跑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的不是顶流夫妇，不是来抓人的豪车与保镖，不是一去就不能回头的地狱。 季夏打开门，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家小舅舅，因着柳钰女士回来了，季言笙今早是洗漱过后又穿好了衣服才出的门，把自己收拾得挺精神。 季夏朝自家小舅打了声招呼：“早。” 是了，他恐惧的事情已经不会再发生，那些会伤害他的人也不会出现在他身边，如今与他在一起的，是真真正正的家里人。 这一刻，好像有什么困住他的锁链松脱开来掉落在地，发出了“铛啷啷”的声响，转瞬间化作齑粉，在夏日的风中被吹散了。 季言笙路过柳归鸿房门口，见到门开了，还顺手揉了揉自家大外甥的小卷毛：“怎么今天起得这么晚啊，又熬夜了？” 徐老爷子也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没忍住上去跟季影帝呛了两声：“孩子多睡一会儿怎么了，这不是还在长身体吗？” 他俩这些年来依旧气场不和，只是在外都很收敛，可偏巧柳姥姥就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一瞧见这俩人一大清早就不消停，柳姥姥也不来劝架，只是笑呵呵在一旁听着。 柳钰是连夜过来的，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补一觉，看到季夏开了门，她打着哈欠就过来了：“夏夏早啊，快去吃早饭吧，等会儿凉了。” “嗯。”小卷毛点点头，一头呆毛晃呀晃。 他装作是刚睡醒还不太舒服的样子揉了揉眼睛，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天色大亮，小村子里晚起的大公鸡忽然打起鸣来，村子里的大爷大娘们早就起来准备干活儿了，柳姥姥的小院儿里也热热闹闹。 盛夏的清晨，阳光正好，草木繁茂，万物生长。 季夏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他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同样已经起床的柳归鸿走到了他身后，轻轻推了推季夏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挡在大门口。 季夏往前跨出一步，从屋里走了出来，也走出了十四岁那年的夏天。
第036章 高中啦 升上高中后, 季夏的个子也开始抽条了。 这辈子在季言笙和徐老爷子的悉心照料和合理补充营养下，他也很快就超过了上辈子这个年纪时的身高。 只是，柳归鸿一直都比他高了一大截。 原先两个人始终保持着均匀的长个儿速度, 季夏刚开始时不时就要比一比两人的身高差，可渐渐两人的身高就拉开了距离，如今他足足比柳归鸿矮了大半个头。 上了高中后，季夏的那头小卷毛依旧是蓬松柔软的小卷毛。 季言笙偶尔心血来潮会亲手给他剪头发, 小舅舅也就剪坏过一次，还是正值放寒假期间，等季夏开学的时候头发已经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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