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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抬头看了一眼小池，瞧着他哭了半天一滴眼泪都没有，笑着说：“咱不理他，等一会儿他进屋小爹爹帮你教训他，外头冷，你叫着姐姐也进屋暖和暖和，小爹爹给你们拿饴糖吃。”顾青活不离手，一边有条不紊的和着面，一边哄着他。 小池一听饴糖，眼睛亮了，顿时不委屈了，应了一声，转头跑出去叫烟烟了。 两个孩子进了屋，爬上炕，乖巧的坐着，一脸期待的等顾青拿糖。 “给，一人两块。”顾青把藏在偏屋的糖，拿出来了四块。 “谢谢小爹爹。”小池和烟烟齐齐开口，喜滋滋接过糖，宝贝的握在手里。 肖武贴完对子也进屋了，小池看见他小声的“哼”了一下。 肖武没理他，径直走去厨房找夫郎了，没成想夫郎也白他一眼，他略带心虚的揉揉鼻子问：“怎…怎么了？” “大过年的不乐乐呵呵的，非把孩子惹哭。” “我没惹他，他自己爱哭。”肖武有些无奈。 “他才多大？大过年的你就不能顺着他点？”顾青瞪他一眼。 “咳咳，那个，我帮你洗菜吧。”肖武岔开话题。 顾青把杀野鸡的任务，交给了肖武，又把猪蹄下锅提前炖上，把虎肉提前放了些佐料煨着。 等天色暗下来，家家户户厨房点起油灯，意味着年三十马上到来了。 年夜饭村子里都是统一的时间，以敲锣为信号，听到锣响全村有炮仗的人家一起放，这样显得热闹，因着每家买的不多，单放稀稀拉拉，没什么气氛。屋子里的妇人听到炮仗声响，就把饺子下锅。 这边锣声响起，肖武带着两个孩子出去放炮仗，顾青赶紧往灶底添柴，火烧的旺起来，水开下饺子。 肖武放完炮仗，开始从柴房往屋子里搬柴，嘴里还振振有词：“接财神爷回家过年，保佑我家明年发大财。” 烟烟和小池也有样学样跟着搬，直到把厨房的角落堆满柴才算完。 顾青还特意给孩子做了道拔丝地瓜，鱼是中午炖好的，鸡是在小灶上炖的，猪蹄炖了一下午，这会儿软烂脱骨，直接撕开装碟，配一份蘸水就成了，虎肉贴在红彤彤的炉壁上，烤得吱吱冒油，没一会就熟了，这么烤出来的虎肉，稍有些烟熏味，倒也吃个新鲜。 为了图个吉利，顾青又把仅剩的几个咸鸡蛋煮上了，切了一盘。凑合出六个菜，属于肖家的年夜饭这才算正式开始了。 往年肖武一个粗糙汉子，带着两个孩子是能对付则对付，一切从简，饺子他不会包，那就不吃，菜不会做，那就水煮，老祖宗留得讲究也是得过且过。 像今年这样，热热闹闹的年，孩子们不仅有饴糖和零嘴，还有新衣服和炮仗，既新鲜又开心，就连肖武也跟着抑制不住的开心。 以前每年大年初一，村里的孩子都会聚在大柳树下，穿着新衣服，开心的显摆自家的年夜饭，若是谁手上再拿两个炮仗，那可羡慕坏别人。 烟烟和小池每每这时候都是偷偷看着，只有羡慕的份，肖武没娶夫郎前，可没如今这么和颜悦色好说话，两个孩子一方面畏惧他，一方面也是懂事早，怕给肖武增加负担，不敢提要求。 夜色已晚，屋子里饭香酒暖，孩子们吃过饭后，熬不住了，沉沉的睡着了。
第77章 你们好 顾青收拾完桌子，又把大年初一要吃的饺子提前拿到外面冻上。 深夜里，村子里每家院子都点着一盏盏油灯，亮着暖黄的光，伴着笑声与闲谈，这一盏盏油灯会一直亮到明天，与人们一起迎接崭新的一年。 回到屋子里，顾青没看见肖武的身影，只听见偏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顾青走了过去。 肖武在偏屋不常用的方木桌子上摆了几道小菜，在他对面摆放着两个碗，碗里装着酒。 “和谁喝酒呢？”顾青手扒着门框，藏着半个身子，探出头问。 “烟烟小池的爹娘。” 顾青走上前，忙对着空椅子鞠了一躬：“你们好，我是顾青。” 肖武被他的举动都整懵了，然后哈哈大笑起来，顾青第一次看他笑成这样，“你笑什么？” “青儿，咱能别这么吓人不？”肖武脸上还带着笑意，抬抬下巴，“你坐那儿就行。” “啊？”顾青有点不敢，“那不是给烟烟爹娘留得座位吗？我再搬一个吧。” “坐吧，没事，就当和我一起陪陪他们。” 顾青犹犹豫豫坐下了，小声说：“哥哥嫂嫂不好意思了。” 肖武见状故意吓他，“大不了你被鬼附身呗。” “啊！”顾青叫唤一声，突然安静下来，带着些爽朗的笑意看着肖武。 肖武被他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青儿，别闹。” 顾青突然伸手，隔着桌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的哈哈大笑：“武小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两个孩子被你教的这么好，我和你嫂子都很放心。” 肖武直直地盯着他，有那么一刻夫郎的眼睛和烟烟爹的眼睛重合了。 那双充满信任，能看得出包容，心疼的眼神，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烟烟爹的脸，不仔细想已经想不起来了，但那种眼神，始终在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珍藏着 “如果烟烟爹在的话，他一定会这么说的。顾青走到桌子那边，走到肖武面前，轻轻拥抱他。 听完这句话，被这么一抱，肖武愣神许久，许久后才问：“他会这么说吗？我做的够好吗？” “你做的很好了，你没有因为变故而颓废，也没有因为不公对待而怨恨，你那么努力的改变自己，让孩子敢亲近你，我们都看着呢。” 肖武长久的沉默着，顾青也不催促，只是站着，一下下摸着肖武的头。 他捧起肖武脸，看他红了眼圈，哎呦一声道：“过年可不能哭，快说两句吉祥话。” 肖武漆黑的眸子，蕴起无边连绵的爱意，顾青感觉自己要沉湎进去了，听见他说：“我爱你。” 顾青愣了几秒，磕磕巴巴道：这…这算哪门子吉祥话。” 肖武弯腰亲亲他嘴角，“算。” 两个人躺下后，肖武却睡不着，他想起刚参军前，在家里，他爹总是沉默寡言，对几个儿子倒是一视同仁，不偏心任何一个人，也不疼爱任何一个人，他娘偏心大哥，家里若是改善伙食，吃回鸡蛋或是肉，他能分到的总是边边角角，他爹对此无动于衷，而肖武也习惯了这种不公平对待。越发像他爹一般沉默寡言，也不如他小弟那般嘴甜会讨他娘欢心，所以最后被送进了军营。 离家的时候，肖武心底还有一丝期盼，期盼他爹说点什么，期盼他娘就算装装样子，也像别家娘亲那般掉几滴眼泪，说几句体己的话，可惜都没有，有那么一刻他感觉无比轻松，终于离开这个冷漠的家了，反正他也不怕死。 肖武当年才十二岁，年龄本不符合要求，可他娘心疼大儿子，虚报了年龄，让他顶了上去，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又矮又瘦，军营里年长的兵都喜欢指使他，烟烟爹当时已经是外委千总长，也不知道为何把他带在了身边，教他功夫和为人处世，也算是肖武不长的人生里一段快乐的时光，虽教功夫时，严苛了些，但他真真切切能感受到烟烟爹对他的用心。 “武小子，我可告诉你，就你现在这三脚猫功夫，上了战场，就是等死的份。” “你个臭小子，敢偷懒不好好练功，老子踢死你。” “武小子，你过来，把这个鸡腿吃了，多吃点才能长个。” “武小子，等你长大了，让你嫂子给你找个好姑娘，也像老子这样，生两个胖娃娃，哈哈哈哈。” “武小子来，尝口酒，这酒烈的很，当心点喝，喝了酒往后就是大人了。” “他妈的，匈奴挑衅我大晋，看老子不宰了这帮狗娘养的，你乖乖的滚去跟着伙夫，别他妈给老子添乱。 “老子若是死了，你就替老子好好活着。”
第78章 大年初一 初一早晨，开门大吉，先放爆竹，叫做“开门炮仗”。 放三枚叫“连中三元”，放四枚叫“福禄寿喜”，放五枚叫“五福临门”，放六枚叫“六六大顺”，爆竹声后，碎红满地，灿若云锦，称为“满堂红”。 两个孩子醒的格外早，盼着穿新衣服出去拜年找孩子玩呢！顾青把两套云锦缎子的大红袍给两个孩子穿上，又给烟烟梳好头发，这才去外面把冻好的饺子拿进了屋。 肖武在厨房帮着添柴，看着水差不多开了，出去放炮仗，顾青这边也开始下饺子。 两个孩子则乖乖的半坐在炕上，一动不动，出奇乖巧。 顾青瞧着有些好奇的问：“怎么这么老实？” “怕把衣服弄脏了，应该晚些再穿的。”烟烟有些难为情的开口。小池也在一旁点头表示认同。 顾青笑出声道：“不碍事，没那么容易弄脏的。” 结果吃饭的时候，两个孩子还是像被施了法术，不敢大幅度动，小心谨慎的吃着饺子，生怕弄脏新衣服。 “小爹爹为什么初一要吃饺子啊？”小池差不多吃饱了，放下筷子问道。 “大年初一吃饺子，是取“更岁交子”之意，“子”为“子时”，交与“饺”谐音，有“喜庆团圆”和“吉祥如意”之意。” “还有个传说，说的是好久好久之前，灾害严重，很多人患烂耳多病，有一位名医看见瘟疫流行，于是他在冬至那天，找了一块空地，搭起医棚，架起大锅，给人们舍药治病，给病患吃饺子，救活很多穷人，当时还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娇耳。” “哇，小爹爹是怎么知道的？”烟烟赞叹的问。 “小爹爹小时候听小爹爹的娘亲讲的。” 吃过饭，两个小家伙规规矩矩给肖武和顾青磕头拜年。 顾青从钱匣子里掏出十文钱，每人五文压兜。又把前几天买的糖块，花生瓜子都装到盘子里，放在炕桌上，招待来拜年的客人用。 两个孩子每人抓了一大把，揣进兜里，跟着肖武去虎子家拜年了。 拜年多是以年岁长的为主，爷儿三个到了虎子家，只看见了虎子娘和老太太，虎子爹领着顾皓尘和虎子去了祠堂。 初一拜神祭祖很有讲究的，女子和哥儿都不能去，先摆好酒和茶，事先准备好鸡、鸡血、鱼、猪肉，鸡血要摆在鸡身上，族长带着众人先给祖先上三炷香后就可以祭祖了。 肖武是外来户，自然是拜不到顾家的祖先上。 “奶奶过年好，婶婶过年好。”小池一马当先，进了屋边说着吉祥话，边跪在地上，哐哐磕头。 把老太太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连忙道：“好好好，哎呦这小心肝，嘴可真甜，奶奶给抓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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