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说纷纭,各种版本变着花样翻新,有说教皇冕下是出于仁慈把异端带在身边净化,有说异端是教皇冕下遗落在外的私生子……真真假假,不一而足。 直到教皇冕下亲自出场,证实了净化异端这件事,舆论才算勉强消停。 柯克兰是个牧师,他在礼拜六这天被召进教廷,教皇冕下勒令他停下手边一切工作,专门去教导时屿。 他仔细想了想,哦,是那个异端。 奥尔德诺的天气一如既往的好,天空碧蓝如洗,广场喷泉里的锦鲤甩着红色的尾巴悠闲自在,不时吐出一串透明的泡泡。 柯克兰在管家带领下找到了时屿的房间,推开枣红色的大门,他如实看到了一位黑发黑眼,神情冷淡的少年。 少年离他有点远,坐在阳台的白色软椅上,铺了条纹桌布的木桌上没有任何装饰品。 只有少年苍白纤瘦的手轻轻搭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节拍。 独属于恶魔的黑发黑眼,似乎并没有传说中那么丑陋。 柯克兰如是想到。 他洁白的长袍随走动轻轻摇摆,金色短发与湖水般的碧绿眼眸,让他原本严谨的神情染上了一点温和。 时屿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他,似乎对他十分好奇。 柯克兰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一套茶具,放轻声音说道:“我是柯克兰,你的老师,第一节课,来喝茶吗?” 他这么说着,手上快速地动作起来。 细腻精致的骨瓷茶具,勾勒出淡蓝色的花纹,滚烫的热水流畅地倾泻而下,烫起茶杯底的茶叶,茶叶舒卷中,热水泛起淡红色,蒸腾出袅袅红茶香。 时屿深黑的眸子动了动――好像,有点香…… 就在这个时候,柯克兰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装满了奶白色晶莹方块的玻璃罐――奶糖。 两块磨的光滑的糖块被扔进红褐色的茶汤,银制汤匙轻轻搅拌。微苦的茶香和甜腻的奶香交相融合。 时屿沉默――这下,味道奇怪起来了。 柯克兰把一杯红茶轻放在托盘上,推到了少年面前:“不尝尝吗?” 他自己细细啜饮了一口,眼睛舒服地眯了起来。 时屿漆黑长睫动了动,微歪着脑袋打量这个冒着热气的茶水――除了那突如其来的奶糖,这一切都有点似曾相识。 他学着柯克兰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舌尖率先漫上来一股苦涩味,还未来得及察觉便开始回甘,浓郁的奶味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也许不加奶糖会更好一点。 时屿痛苦地想。 他抿了抿唇,终于开口问:“你要教我什么?” 柯克兰笑了下,说道:“我想你应该叫我老师。” “……” 看在那杯茶水的情分上,时屿生涩地吐露出那个词:“……老……老师,我要学什么?” 柯克兰拿出一本厚如砖的大部头书籍,指着上面烫金的字说道:“很显然,《光明魔法的初级理论知识》。” 时屿沉默,他扯了扯嘴角,说:“老师应该知道,异端不具有光明魔力。” 柯克兰手指抚摸着茶杯柄,微笑:“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没有光明魔力?” 他偏头望向不远处耸立的教廷,意味深长道,“况且在来之前,教皇冕下嘱咐我,如果时屿小少爷提一句自己是个异端,我都有权给予惩治。” 听到教皇冕下几个字,时屿的脸色瞬间变的难看起来。 那个恶劣的家伙到底在装什么好人? 柯克兰轻轻敲打茶杯,清脆的声响唤回了少年游走的思绪,他碧绿的眼眸看起来极具蛊惑意味: “既然教皇冕下把你带回他的城堡,就说明他不承认你的异端身份。即使外界再怎么叫嚣,也不敢侵犯教皇冕下的权威,因为光明神会降下神罚。” 时屿蹙起眉望向窗外,奥尔德诺是西大陆最繁华热闹的城市,鸢尾红地是边陲地带最偏僻贫穷的小镇,造价最昂贵的建筑大概也只是那座历经多年,破败不堪的光明教堂。 不管柯蒂斯教化他的目的是什么,至少现在,时屿需要抓住这个活下去的机会。 否则就算他逃出奥尔德诺,那头显眼的乌发黑眸都会让所有人对他避之不及。 时屿垂下目光,手指动了动,翻开那本书,语气轻且坚定:“那么,现在我应该怎么做?” 柯克兰放下茶杯,轻笑:“不错。” …… 柯克兰离开了,留下那本《光明魔法的初级理论知识》,还有一个很大的透明水晶球。 他说,等时屿能够背下那些理论知识,能够自由地亲近光明元素,就可以用这个水晶球测试他的光明天赋。 “想证明你不是异端吗?那就好好学。”柯克兰恶劣地一笑,“不过这么多的初级咒语……时屿小少爷,继续努力。” 窗外有白鸽飞过,时屿凝视着它洁白的羽翅,风吹起他的长发,黑发黑眼的少年在窗菱勾勒下美好的像一幅画。 少年拉上阳台的窗帘,点燃烛火,在昏暗灯光下一遍遍诵读着拗口的咒语。 教堂王座上金发蓝眼的教皇,微阖双目,默默收回了窥探的分神。 圣洁的光明魔法石在教皇手上被吸收能量、粉碎、化成一摊毫无光泽的白珠。
第281章 教皇冕下和他的小金丝雀(6) 柯克兰是个足够专业的老师,也许是因为他本职工作是牧师,为人又宽容,思想开放,所以他对少年的异端身份并不在意。 讲课的时候非常耐心,几乎是把知识点都揉碎了才教给时屿。 当然,他是个好老师的前提是忽略他时不时的恶趣味。 时屿不笨,相反他还很聪明。吸收知识的速度快的出奇,脑子非常灵泛,弄懂之后很快就能举一反三。 这点令柯克兰大为吃惊。 就因为这样,时屿的学习任务一天天加重,除了《光明魔法的初级理论知识》外,他还要学习数学逻辑、炼金术和药剂学。 教皇冕下说,多学一些,这样如果不能当光明魔法师,以后也能另谋出路。 日渐相处中,柯克兰几乎忘了这是异端,他真正把时屿当成了自己的学生,一个天赋极高的学生。 可惜事与愿违,这天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原本这是非常正常的一天,时屿和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里背光明魔咒。他的房间很昏暗,墙上所有的烛灯都被他吹灭了,只留下桌上一盏短小的白烛。 在堪称昏暗的环境内读书,这是时屿的习惯。 下午两点,这个时候,城堡里除时屿之外的所有人都在午休,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但很突兀的,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时屿顿了下,慢慢把书本放下,他走出房间,下楼,顺着深邃的长廊一路到达城堡大门。 他深吸了口气――是教皇?那个人渣提前回来了? “吱呀”,大门被打开,门外的人一头微卷的栗色长发――不是教皇冕下。 少年的眼眸瞬间冷了下来,静静地打量着面前人。 那是个栗色长发,浅绿色眼睛的女孩,穿着一身白金色长裙,带蕾丝的白色短手套,漂亮,神情倨傲。 女孩眼神挑剔地看着他,少年身着学院风的小礼服,因为低垂着眉眼而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漆黑如夜的发丝和长睫,皮肤皓白如雪,带着显而易见的病态。 她傲慢地开口:“你就是教皇冕下前几日带回来的异端?” 熟悉的语气,一如之前那两个高高在上的红衣主教。 时屿不知道她是谁,或者说,他完全不在乎面前的女孩儿是什么身份。所以他只是不咸不淡地说道:“你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关门了。” 女孩似乎没想到这个异端态度如此不敬,涨红了一张清秀的脸喝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今天就算是教皇冕下在这,也不敢就这么把我请出去!” “哦,所以你是谁?”时屿毫不在意地问。 “你!”女孩攥紧了柔软的裙摆,愤恨道:“我可是皇室的公主,狄安娜!” 闻言,时屿慢吞吞地说:“我知道了,公主殿下,日安。” 他说话时语气懒懒散散,眼神里的阴郁却怎么也去不掉,就算是尊贵的公主殿下,在他眼里也像是一只无关紧要的、吵闹的蚊子。 毕竟时屿不喜欢、很不喜欢别人自视甚高,傲慢的态度,这会让他感到愤怒,继而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 前车之鉴就是那个叫霍尔伯尼的红衣大主教,时屿之前差点就咬烂他的手臂。 不过现在是在教皇冕下的城堡,时屿自认是教皇冕下的乖孩子,所以他可以稍微控制一下脾气,不去做会让教皇冕下生气的事情。 时屿不带一丝温度地问狄安娜:“公主殿下,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教皇冕下的城堡不能擅闯。 少年漆黑的眼眸闪了闪。 狄安娜颐指气使地说:“你就让本公主这么站着?还不快放我进去!惹恼了本公主,小心我叫父皇处死你!”她轻蔑地昂起下巴,“你这个该死的异端。” 换作以前,时屿一定会在她说出这话后第一时间掐断她的脖子。但是他不确定,如果自己真的杀了公主,教皇冕下会不会怪罪他。 真麻烦,少年赌不起。 时屿沉默了一会,低沉着嗓音着开口:“你总得让我知道你进来的目的。” 狄安娜不屑地嗤笑,到底只是一个异端罢了。她还待讽刺,抬头却忽然对上了少年发狠的眸子。 那双黑眸有如深渊,阴郁又冰冷,像是掩藏在厚重帘幕下锋利罪恶的镣铐。 狄安娜哽住了,穿着精巧羊皮靴的腿往后退了一小步,她心虚地撩起脸颊边的长发,说: “是父皇让我来的!父皇吩咐过,礼拜三是让教皇冕下辅导我做功课的日子。” 她浅绿色的眸子剔透,还带了点慌张和惊惧。 帝国公主,一定是光明神宠爱的孩子。 时屿百无聊赖地想。 他打开大门,给尊贵的公主殿下让出一条可过人的通道,就旋身要回房间。少年淡漠的声音在长廊深处响起: “在客厅等着,有事敲铃叫管家,教皇冕下会回来的。” 狄安娜目送他离开,站在原处难堪地咬住嘴唇,双手气恼地捶着沙发,什么嘛!异端罢了。 她往楼梯上接着的长廊那边看了一眼,碾了碾脚跟,犹豫了一下,随机“登登登”地跑了上去。 她倒要看看,这个异端哪来的这么大面子,住进教皇冕下的城堡就算了,还能随意使唤管家。 想到威严俊美的教皇冕下,狄安娜白皙的脸庞红了红。 栗色长发的女孩一间间推开长廊边的门,高底的羊皮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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