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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脚向着灌木丛的方向靠近，树枝被踩断的咔嚓声回荡在一片死寂的山林中, 他静静抑制呼吸, 新鲜草木味道的空气变得粘稠。 骤然一声枪响阻止了他继续前进的脚步, 路德维安偏了偏脑袋, 一枚子弹自侧脸划过他的耳尖。 险之又险。 他抬手摸了摸, 将沾染了满手的黏腻凑到鼻子前嗅嗅，最后又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个干净。 新鲜的血腥气充斥着整个口腔，路德维安勾起嘴角, 看样子对自己血液的味道十分满意。 不知道白和星打歪了他哪根神经, 路德维安收起枪后退两步，他不再纠结让藏在暗处的杀手现身, 而是自顾自地放下肩上的琴包，拿出一把泛着冷光的狙击枪。 分划板上的瞄准线沿着人工修理的沙滩边缘上滑，路德维安耳朵轻动，他缓缓转过头，玻璃珠似的绿眼睛中划过一丝诧异。 白和星将枪抵在他的额头，用尚未完全降温的枪口点了点他微卷的额发。 “隐匿效果时间到，”019多了些滋滋啦啦的声音响起，仔细听还有链接延迟的波动沙哑：“扣除40积分，宿主剩余积分18。” “白和星。” 路德维安顶着枪管丝毫不惧，他上下打量着白和星的身形，甚至还想将手搭在他持枪右手的腕上： “看来我下手不够狠，竟然让你侥幸活下来了。” “你要再次阻碍我？” 路德维安话音未落便骤然暴起，他猛力箍住白和星的虎口与手腕处夺枪，白和星迅速开枪，却不料路德维安以惊人的反应力避开要害，子弹只堪堪击穿了肩膀。 再向下二十厘米处便是心脏的动脉，路德维安像是感觉不到痛意迅速抬枪反击。白和星即刻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他闪身避开其中一枚子弹，另一枚却由于距离太近而结结实实地打在杀手持枪的右臂上。 痛楚与灼热感催发着一直被019用能量强行压下的问题沉疴，此时已经濒近剧情点，储存在系统中以供宿主身体运转的能量已经见底。白和星将喉间翻涌的血气咽下，右臂已然血流如柱，紧握着枪的手却丝毫不松。 看出端倪的路德维安勾起嘴角，眸中闪烁着绿色的微光：“看来侥幸活着也是苟延残喘，”他大发慈悲地将自己手中的枪扔到一边，摆出一幅要肉搏的姿态：“如果你选择离开，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希望你不会后悔。” 白和星意有所指，他同样将手中的枪丢在地上，两人抬脚将枪踢到身侧陡峭的山崖下，几乎同时向前暴起！ 杀手紧紧贴住自己制造出的伤口攻击，路德维安不遑多让，他抓住白和星刚才怪异的反应，专门瞄准杀手的腹部出手。二人拥有着同样的出身，招式也几乎一脉相承，路德维安心中还掐着戈巧将虞朝阳带往视野的时间点，他背手自腰间抽出短刃，狠狠向白和星格挡的空门刺去。 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使路德维安瞳孔紧缩，后知后觉地感到腰间一阵巨痛，他缓缓低下头，一柄一模一样的短刃同时插在自己的腹部！ 黑幽的瞳孔被血色蔓延，白和星再也抑制不住身体的排斥反应，他甚至来不及抽出武器，茫茫多的猩红粘稠液体自口中奔涌而出，其间竟然还夹杂了许多暗色血块！ 杀手的眼中被逼出生理性的泪水，他踉跄着跌落在地，模糊视野中的路德维安抬手将腰间的武器抽出来。光芒已经暗淡的019着急去拽，无比弱小的触手对路德维安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 “019，回来。” 白和星用舌尖抵出一团血块，路德维安施施然走到杀手面前，他用混杂着两人鲜血的手握住匕首，眯起眼睛冲白和星比划。 像是在考虑从哪里为始，开启这次狩猎的盛宴。 “白和星，你又输了。” 路德维安高高举起匕首，抑制不住的满涨情绪让他看起来像个疯子，半点没有小白和星记忆中深不可测的模样。 时间被无限放缓，白和星蝶翼般的睫毛颤动，透过扑来的路德维安回望到了自己的过去。 执法者拖走两只装着尸体的麻袋场景历历在目，还有杀手第一次走出建筑时抬头见到的冰冷太阳。 此时代表总决开始的黄铜钟声终于响起，白和星抬起自己一直垂落在地的左手，黑漆漆的枪口凭空而现，直直对准路德维安完全暴露的胸膛！ “！” 路德维安根本无法得知白和星提前将枪藏到系统空间中，此间种种皆是诱鱼上钩的陷阱，只等他将自己完全暴露在白和星的枪口下，完成一击必杀！ 他维持住举刀的贴近姿势，笑容消失：“我倒不知道你是个左撇子。” 这位明明被扼住命运咽喉的人却笃定了白和星不会轻易开枪，路德维安顶着白和星的枪口向前走，随着他的动作，原本快要凝血的伤口再次撕裂。 白和星下调枪口警告，他见路德维安仍在靠近，干脆利落地一枪打在他的大腿上。 “白和星，你害怕了，你害怕自己阻止不了我。” “你还不知道吧，曾经在你身边的人都已经被我杀了。”路德维安甚至将身体大半重量都转移到受伤的那条腿上，急剧的疼痛令他的头脑清醒，他哈哈大笑道：“现在我要杀掉你之前从我爪下放走的小老鼠了。” 路德维安的绿眼睛阴翳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杀手，他十分清楚此时自己要激怒白和星。 说实话，连续的失血已经濒至两人的极限，白和星的眼前阵阵发黑，他以一种悲悯又陌生的眼神看向路德维安，轻轻说道： “是吗？” “我早就知道了。” 率先挑衅的路德维安却将笑容收回，他站直身体，面无表情：“我最讨厌你这个眼神，像是在透过我看一些什么.....柔软又恶心至极的东西。” “你有什么资格用这个眼神看我，”他闷哼一声：“所有人都被我踩在脚底。” “还记得那名墨西哥厨子吗？”白和星淡淡道。 “哪个？”路德维安愣了一瞬，他的记忆很好，即使岁月久远，但也能立即回想出那人的脸。 “谁让他们不遵守规则呢，被我撞上到后还说什么要把我一起带出去，” 他满脸无所谓：“我随意答应后就把计划全盘告诉我了” “这么天真，最适合做我的肥料。” “他是你父亲，”这回轮到白和星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他快意地将秘密一股脑地说出来：“和他一起被你出卖的芭蕾舞老师是你的母亲。” 失血过多的白和星已然看不清面前的人影，但依旧凭借着直觉精准找到路德维安的脸庞：“看看你的头发和眼睛，”他急促地呼吸：“长得多么像啊” 即使放在系统中的三千位面世界，此般狗血的剧情也是相当炸裂，但这的的确确在平凡又不平凡的建筑中发生，被执法者一同抓来的女人已经怀孕，幸好她结识了好心的嬷嬷，路德维安这才得以平安降生。 墨西哥男人开始倒卖生意以此换取逃出建筑的路子，好不容易快赚够钱，却一枪死在雪中。 建筑中不允许任何血缘关系存在，一旦被发现便会被立即清理，白和星的来历连着安抚被登记在册，路德维安的出生却经不起推敲。 墨西哥厨子经常带着烟卷跑去六楼看训练，借着腾起的烟雾骄傲地看着战至最后的小卷毛，芭蕾舞老师会从女孩子们的口中打听到绿眼睛小孩的消息，受欢迎与爱笑是他的代名词。 如果爱能表现出来，又何苦将它藏在心底。 “路德维安的档案是我伪造的，”霍至舔了舔讲故事讲到干燥的嘴唇，补充道：“为了表示感谢，他到死之前都给我送了一罐好吃的腌辣椒。” 曲廊倚靠在船边沉默，良久后，他抬手招呼驾驶室中的船长速度快一点，再快一点。 “雇了船之后家里一分钱都没了，”他抽了抽可能是被海风吹闷的鼻子，紧紧抓住霍至的手发狠道： “这件事之后再也不许消失，赶紧给我接戏赚钱。” 此时的白和星已经完全失明，但他并不在乎，杀手心中只有报复成功的快意，他借着脑中最后的景象将弹匣一股脑打空，后坐力牵扯地浑身到处都在痛。 浑身是血的路德维安躺在被踩得糜.烂成泥的绿叶间，他瘪了瘪嘴，习惯性上挑的嘴角比哭还要难看： “那天我骗了所有人，太阳一点儿也不好看。” 路德维安浑身发冷，张了张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他颤抖着手自怀中掏出一枚亮晶晶的发射器，用尽最后的力气按下去。 霎时间地动山摇。 那些原本要炸毁雪原上那座黑色巨兽的炸弹竟然被路德维安埋在了山崖上！而这些炸弹又引燃了虞朝阳安排的炸药，双重爆炸威力甚至能将整座山夷为平地！ “宿主小心！”019连忙冲出来，可此时的它根本做不了什么。能量所剩无几，系统升起的保护罩甚至连一轮冲击波都抵抗不了，更何况是连续爆炸！ “主系统救命！！！” 光团咬牙撑在白和星面前，看着身下无知无觉的宿主，019心中一横：“编号019申请强制粉碎，所有能量升起保护网保护宿主！” “编号019，是否确认...” “确认确认确认！” 光团根本等不及磨磨唧唧的再次重复，它眼睁睁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躯体化成暖黄色的能量流到白和星面前，内心急速祈祷着主系统那里还存放着自己的备份。 019简直欲哭无泪，在这个世界没条件跟着宿主吃香喝辣也就算了.... 这年头做个任务怎么连自己也要搭上啊！ 随着身下控制不住的摇晃，白和星只余漆黑的视野中骤然亮起数道光芒织成的巨网，将自己完完全全地笼罩在内。 在昏迷的最后瞬间，杀手骤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安心味道，是什么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味道甚至能具象化出一件奶奶香香的柔软物体，它曾当过婴儿的襁褓，曾陪伴了自己孩提时的每个日夜。 啊，想起来了。 杀手舒展开眉头，终于放任自己陷入漆黑的无底深渊。 原来是小白和星安抚被的奶香味。 虞朝阳走到沙滩上站定，海中的夕阳只剩下最后一丝，他静静等待着戈巧如何说出白和星的名字。 “救了你的人是.....” 戈巧放缓语速，右脚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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