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依旧下着暴雨,雷鸣轰响,天空上只挂着一颗他从来没见过的星星。 母亲走后,很久没出现的父亲终于出现了,出现在一场婚礼上。 方遥刚刚从墓地回来,在喜庆的大厅里的冰冷角落里待着,无光的眼里看着一对燕尔新婚,四周好不热闹。 长大后方遥才知道,妈妈是很爱父亲的,即便和家族断了联系也要跟着一个男人私奔,用自己的钱帮助男人共商,建立一个立足于世的企业,但后来父亲没有那么爱母亲了,在母亲怀着他时就不爱了。 母亲原本以为生下他后,对方会有所改变,结果那个女人也怀孕了,结果并没有什么改变。 在医院里,方隐在睡梦中模糊地听母亲自言自语道,“对不起宝宝,没能给你一个家。”他知道母亲也许到死都还在奢求男人回来看她一眼,因为给母亲下葬时,他发现了母亲捏在手心里的一枚戒指。 继母带着儿子顺理成章搬进家里后,还在小学阶段的方遥成了家里的透明人,但还在他性格好、长得乖,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都喜欢他。 但他还是选择了在母亲离开后的第一个生日决定死掉,他没去学校领属于自己的儿童节礼物,而是去了一个能看见很多星星的旷野里。 那天是晚上,天空繁星璀璨,他踩过溪流遥远地望着前面的一个建筑楼,这个地方是他摸查了好几次的,那建筑里现在没有人住了,很适合一个人安静地离开。 不过,他的宝藏地似乎被人捷足先登了。 方遥站在溪边,不远处的建筑楼顶立着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看轮廓似乎和他一个年纪,那影子不断往天台边缘走,似乎下一秒就会悬空。 这个人也要跳楼吗? 方遥好奇地想。 那要不等他跳完自己再跳? 但是万一自己看到他的“尸体”被吓到了不敢跳了怎么办? 方遥有点生气,一致认为楼上那个人会坏自己的事情,于是连忙跑到楼梯,伸开手臂仰着脑袋望着楼上的人,他们目光相撞,在一轮明月下。 “不准跳!”方遥听到自己软糯的声音响起。 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道清脆的疑惑声,“为什么?” 因为你抢了我的地方。 方遥生气地想,直到他不小心看清了月亮后那张漂亮的面孔,像极了母亲常给他讲的故事里仙子一样,他的话到了喉咙末梢又拐了个弯,于是,他听到自己说: “因为,因为会很丑。” 会吓到他的。 “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溪边,流水湍湍,隐匿在田野里的蝉鸣悠长动听,方遥和楚潮安排排坐在石头上,月光下的仙子突然问了声。 “方遥,遥是遥远的遥。” 仙子“嗯”了声,然后说:“我叫楚潮安,潮水的潮,平安的安。” “好有寓意的名字。”方遥感慨,“那你怎么还跳楼,岂不是辜负了你爸妈。” 楚潮安落寞地垂下眼:“我妈妈不在了。” “对,对不起。”方遥有些意外,居然和他一样,“那……你父亲呢?” 楚潮安没啃声,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方遥却在他身上闻到了一种属于同类的气息,乌黑的眼眸犹如小鹿似的微微睁大着,他扯着甜软又清亮的嗓音,“那我可以叫你安安吗?我们可以当朋友吗?” 与那张仙子似的脸不同的是,他有些冷漠,看起来并不太好相处,于是随口丢了句,“随便。” 兴许是好久没有那么开心过了,方遥朝楚潮安扑过去,愉悦而纯粹地抱着对方,像极了一只找到小房子的猫咪。而后者在像是被什么东西攫住了心,瞬间那块空洞了很久的空间被填满了。 楚潮安面无表情地想将人推开,奈何对方跟着粘人的猫儿似的扒在身上下不来了,于是他只好放弃这个念头,“为什么?” 为什么和他当朋友。 明明才相处不久,还是以那么不太美丽的方式认识。 方遥向后拉了一小段距离,十分大胆地伸手捧住对方的两颊,真诚又无邪地说道:“因为你很漂亮呀,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所以你刚刚跳下去的话会有人难过的。” “没有人会难过。”楚潮安实诚地说,长睫搭在眼睑投落下一片阴影。 方遥朝他摇了摇脑袋,“不,我会难过的。” “所以你现在认识了我,以后就不可以再偷偷消失了。”方遥盯着对方,用最软糯的话说出最认真的、最重要的话。 似乎下起了小雨,哗啦啦地落在四周,朦胧的雾有些遮了眼,楚潮安一时愣在了原地,连雨什么时候下大了、对方什么时候抓住了他的手、什么时候把他拉走躲雨了都不知道,他只是一昧地、又付出了自己全部的信任跟随着。 其实楚潮安想说的是,比起自己,明明眼前这个人更像是天仙下凡,将他的命硬生生地从阎王那里拉回来。 之后在小房子里躲雨的时候,方遥和楚潮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并惊讶地发现他俩原来是在同一所小学读书,于是方遥又多了个“缘分”的话题。 那个时候楚潮安不太喜欢说话,以至于方遥总调侃他是个矜贵冷公子。 “安安,你得多笑笑呀。”明媚的阳光下,耳边溪流声响,方遥坐在柔软的草地上,□□着一双纤细的小脚,脚踝漫过冰凉的溪水。 这是他们相遇的第七天,但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很多只有彼此知道的小秘密。 楚潮安微抬着头,有些失神地望着蔚蓝的天,许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好。” 后来,他们成了同病相怜的朋友、一起长大的竹马、以及……无话不说的不被定义的某某。 “方遥。” “遥遥。” 回忆中的方遥被一道声音扯回思绪,方遥回过神后,才发现楚潮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房间,此刻正站在他床边。 “喊了你半天都没声,我还以为你在梦游。”楚潮安桃花眼一抬,半开玩笑道。 方遥抿了下唇,抱过自己的鲨鱼抱枕,他没把电话里的事情告诉对方,而是可怜巴巴地望着楚潮安说:“我饿了。” 楚潮安看了眼柜上的闹钟,已经十一点了,他轻笑一声,“是该饿了。” “吃早饭还是午饭?”楚潮安走到门边时,忽然留了句没有意义的问题。 方遥悠闲地站在衣柜前选衣服,随口答了句:“吃你做的饭。” 门口又传来一道笑声,方遥施施然地穿好衣服,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来了,拿过被楚潮安捡起来放桌上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两个人的相遇故事。 第16章 由于昨夜下了雨,外边的天气不算太热。吃过午饭后,方遥编了个理由说“朋友急事找,你在家好好复习”,也不等楚潮安再多询问,他趁着对方洗碗的间隙就溜走了。 路上,方遥拦了个出租车,报了个地址后又打了个电话。 对方在响铃快要结束时才接通,方遥没有在意,只表情冷漠地问:“方子清,你这几天跑哪儿里去了?” 吞吞吐吐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我,我一直在学校啊。” “放屁,你们辅导员打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方遥冷不丁道,“还有,大伯二叔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我……我确实有点事情。”对方不知道是躲哪里去了,四周格外安静,“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方遥一怔,随后嗤笑一声,“方振年留给你的那些钱还不够你花?” “我,我……” 对方支支吾吾,让方遥不禁有所疑虑。 他跟方子清的关系一向恶劣,两辈子都没见过几面,今天还算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对方打的第一个电话——刚刚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号码。 由于他们的父亲方振年死前立下的遗嘱是把方氏集团过继给方子清,等十八岁时正式继承,而此之前由亲戚暂时管理。 这里的亲戚都是方振年关系链里的人,虽然后来方振年二婚了,但亲戚们显然并不认可后面来的女人,毕竟方氏得以立足于世,其背后的最大功臣不是他方振年,而是方遥的母亲余窈。 所以在方振年离世,遗嘱被公布之时,方家的几个临时管理人私下联系方遥,希望他能接手方家,带领方氏走得更远。 可上辈子方遥早就在母亲离开后他就自动把自己从方家摘除了,并且大学后愈发堕落,一直道被雷劈死,最终也死在了带走母亲的一个雷雨夜里。 可是现在,方遥却有点不甘心了。 于是不耐烦地对电话另一端的人说道:“支支吾吾地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只是来确认一下你是否还活着,挂了。” 懒得再听对方多说一个字,方遥直接摁断电话挂了。 司机把方遥带到一家酒吧放下,由于是白天,里面没几个人,他走进去时安静极了,耳边只悠悠回荡着一首循环播放的轻音乐。 “方美人,你好久都没来找我们老板玩了。” 有人跟他打了个招呼,方遥转头看了眼调酒的小青年,漫不经心地回:“我这不就来找他玩了吗。”然后,他找了个熟悉的角落,还是在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地方坐下。 少顷,一个二十出头、染着红发的青年朝他走来,拉开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翘着二郎腿,双手插兜地睨着身边人道:“我帮你打听了一下,前几天我几个兄弟看见你那便宜弟弟跑宾馆里去了。” 方遥听后,拧了下眉,接着又听对方神秘兮兮地说:“有件事情你一定很感兴趣,你猜你那便宜弟弟是和谁去开房的?” “谁啊?”方遥并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顺着对方的话附和性地问了句。 青年哼笑一声,“是个男的,还是个小明星呢。” “最近不是有个剧很火吗?”青年撑着脑袋抵在桌上,侧着头看着身边的漂亮少年,“好像是个仙侠剧,你那竹马还是个男主角。” 楚潮安? “余烈,你那些小弟是在哪个宾馆看见方子清的?”方遥眼珠子一转,盯着对方火焰般的头顶出声问道。 余烈挠了挠下巴,“我帮你问问。” “要我陪你一起去宾馆吗?” “不了,你把地址发我,我晚点去找一下。” “晚点?”余烈开玩笑道,“晚点去扫黄啊?” 方遥睁大猫眼瞪了一下对方,边掏出自己的手机边道:“今天下午陪你打游戏。” “难得啊,今天几个心眼啊对我这么好呢。”余烈勾起嘴角笑得灿烂,也乖乖地摸出了手机点开游戏图标,爽快道,“行嘞,遥妹,哥今天带你上大分!” “你再叫我这个昵称我把你头锤爆。”方遥水亮的眸子微怒地盯着笑嘻嘻的余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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