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泽的焦虑愈发严重。 跟李超合作之前,他还以为手术的困难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弥补;现在他崩溃得有点绝望,要跟这种水平的人奋战一台六个多小时的缝合手术,这得是什么地狱难度。
“这是怎么了?” 徐离走上前,见张雨泽那副惨样,又好笑又心疼,他伸开手臂,轻轻将张大夫拢入怀中,让他靠在他肩上。
张雨泽没拒绝,他顺势垂下头,把额头抵在徐离肩膀上,借着这短暂的依靠,闭了会眼,平复他乱糟糟的心。 “手术提前了。”张雨泽闷闷道。
徐离嗯了声,任由张雨泽把重量压在他身上。 “你已经准备好了,不要担心。”
“我没有。”张雨泽的声音听起来又丧又软,他很少有这样脆弱的时候,“李超不是你,他没办法独当一面去做脏器缝合,这六个小时只能靠我自己,连个兜底的都没有。”
徐离弯唇轻笑:“所以你终于承认,对于你来说,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用处的吧。” 张雨泽抬起脸,双手插兜,决定做人嘴硬到底。 “也没有。”他说。 徐离叹口气,无语又无奈道:“张雨泽,我真的很好奇到底什么时候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好话。” 张雨泽:“真抱歉,不能。” “......”
回到家,张雨泽洗完手换上衣服,就从冰箱里拿出剩下的猪心,马不停蹄开始练习,缓解他坐立难安的焦虑。 徐离也没嫌累,带上手套就站在他一边递东西。
为了让张雨泽充分练习,徐离这次没有上手帮忙,全程都是张雨泽一个人操作。 张雨泽缝合起一边的心室,抬头看了眼时间,比之前跟徐离合作的效率低了一倍。
“没事,现实中会比这个快一点的。”徐离也看着时钟,安慰他。 “不比这个慢就不错了。”张雨泽有气无力,“李超基本都在帮倒忙。”
又缝了一会,张大夫脑海里不断想起白天手术时那个糟糕的配合,精神状态终于走向疯癫。 他抓狂道:“我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李超和沈墨这种人到底是谁给他们发的毕业证,到底有没有一点对这个职业的尊重。”
徐离见怪不怪,安慰道:“这世上有的是把工作当成营生而不是责任的,你就忍忍吧,等我回来就好了,等时间到了,李超哪来的滚回哪里去,哪能让我男朋友这么烦心。”
张雨泽嗯了声,心情沮丧。 为了转移话题,徐离道:“我们明天晚上是不是又吃猪心?” “是的,要不然浪费了。”张雨泽头也没抬。
徐离脸色变了变,盯着猪心一言难尽。 “怎么?”张雨泽瞥他。 “男朋友。”徐离表情还挺认真,“你知不知道猪心这东西大补精血啊。” “......”
徐离:“我这一天到晚吃得血脉喷张的,你还叫我继续吃?” 都是男人,张雨泽当然知道他这个“血脉喷张”讲得是什么,他的眼睛不自觉往徐离□□瞄了眼,又马上收回,面无表情道:“你忍着吧。”
徐离欠了吧唧,说道:“不好吧,我们作为情侣,是不是应该偶尔也安排一点这种舒缓活动?” “可以啊。”张雨泽挑眉,“你不介意我给你拧断的话。” “......” 徐离溜了。
徐离有个本事,反正跟他呆在一起说些没头没尾的胡话,总能让人心情变好。 临睡前,张雨泽的焦虑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 手术再困难,都有刘洪波这种大专家兜底,大不了就是给太后丢丢人,患者总归是安全的,还好。
张大夫本以为自己的心态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美滋滋睡下,谁知道第二天早上,闹钟响起时,他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天灵盖像是被人灌了铅,抬头抬不起来。
感受到鼻尖呼出的热气,以及身上酸疼沉重的肌肉,他百分百是病了。 闹钟响第二遍,他还是没力气起床,连眼皮都张不开,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想关掉闹钟,却发现根本够不到。
终于第三次时,闹钟被徐离关掉。 徐离一回头就看见他男朋友两颊潮红,趴在枕头上,身上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徐离弯下腰,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张雨泽,皱眉道:“你发烧了。”
“可能吧。”张雨泽吸了吸鼻子,鼻腔完全被堵住,呼吸不畅,他只好张开嘴呼吸,气息微弱道:“确实是感冒的症状。”
徐离不再贪睡,掀开被子走下床。 张雨泽也懒得看他去干什么,他紧紧闭上眼睛,难受得想当场死掉,今天无论如何也是爬不起来上班了。
他这症状,放西医就是热伤风,放中医就是急火攻心。
徐离端着一个小托盘回来,上面有温水和退烧药。 他蹲在张雨泽床边,轻轻拍拍他的肩道:“吃完药再睡,等下午咱们去医院验个血,别是流感。”
张雨泽动了动眼珠,起不来。 徐离无奈看他一眼,自己的专业知识终于派上用场,他坐在床边,颇具技巧的搀扶起张大夫的上身,替他喂了药和水。
“睡会吧。”徐离重新替他盖上被。 “帮我请假。”张雨泽头昏脑涨时,还惦记着他的工作。 “交给我。”徐离伸手放在他脑门上,在张雨泽的太阳穴上捏了捏,“你先把手术忘了,放松脑子,好好睡一觉。”
张雨泽又不应声了,看着好像睡着了似的。 徐离端起盘子准备出去。 “傻狗。”张大夫突然喊他。 “干什么?”徐离好笑回头。 “在这陪我。”张雨泽闭着眼,也分不清神志是否清醒,“你在我旁边我会没那么焦虑。”
“......” 徐离心思微动,只觉得反差这个东西真要人命。 平时冷得跟个大冰山似的人突然软绵绵要人陪,怎么想怎么可爱。
“行。”徐离放下东西,重新躺回张雨泽身边,笑了笑道:“你需要就叫我,我随时都在。” “嗯。”张雨泽浅浅答。 ----- 睡到中午时候,张雨泽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徐离给他点了皮蛋瘦肉粥,午饭吃完,又拉着他去医院抽血检查。
现在是秋冬季流感频发期,还是很有必要验血化验的。 张雨泽乖乖跟着他去。
他本来就怕冷,一感冒更是见不得风,头上戴了顶又憨又厚的棉帽子,戴着口罩还裹了围巾,要不是徐离在前面拉着他,几乎看不到路。
出于医生的一点点小优待,张雨泽不需要挂号,跟着徐离轻车熟路走到检验科,徐离跟里面的同事也熟,敲了敲窗户,笑道:“给我拿套针管,我给咱们张大夫抽血化验。”
“张大夫病了?”里面的人递出来一个红盖管和静脉采血针,“需要找个护士来吗?” “省省吧。”徐离乐了,“我是干什么的你忘了,我来就行。”
张雨泽缩在椅子上,看着徐离拿着材料朝他走过来,撸起他的袖子露出静脉。 “别动啊,不疼。”徐离蹲下开始消毒,动作利索,稍微一摸就找到血管。
张雨泽垂着眼看他的动作。 什么叫赏心悦目,什么叫熟能生巧,光是这做事情的熟练程度都是李超比不了的。
徐离绑上胶皮绑带,拔出针头,笑道:“我的水平肯定比沈墨要好,你信不信。” “你跟沈墨比个什么劲。”张雨泽懒得理他,只觉得自己胳膊一凉,还没等怎么反应呢,鲜红的血液已经被抽入采血管。
还真是一点都不疼啊。 他有点惊讶,问道:“你这是怎么做到的,我都没感觉到针头。”
“来自全国冠军的独门绝活。”徐离装模作样朝他眨眼,收起采血管,用棉球替他压住伤口,“你坐会,我去送检,咱们等着结果拿药回家。”
“哦。”张雨泽应他。 现在徐离说什么是什么,他连脑子都不想动一下。
等着徐离开药化验的功夫,张雨泽本来想闭目养神好好呆着,只可惜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他也懒得看是谁,接起来喂了声。
“张大夫,是我,李超。”对面道。 张雨泽睁开眼,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没记错的话他跟李超昨天刚刚闹了矛盾,今天他打电话来是干什么,来骂人?
“你说。”张雨泽忍住咳嗽,问他。 李超笑了笑,说道:“昨天的事我也反思了,张大夫说得对,很多地方确实是我做得不够好,作为手术助手没能做好本职工作,应该改;另外,关于赵小乐和肖杰两位同志的事我也觉得很抱歉,之前在火箭军医院那边使唤手底下的实习生习惯了,在这边没改过来,见谅啊。”
张雨泽脑袋昏昏,听完这么一大串以后更是生疼,懒得多想,既然李超已经道歉,那自己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该给机会还是要给机会。 他道:“没事,之后做到就可以了,还有事吗?”
李超道:“是这样,还记得昨天我跟你提过我父亲想请咱们科室吃饭的事情吧,我父亲因为工作原因空闲时间比较少,恰好今天就有时间,我想着既然明天是周末,不如我们今晚聚餐,张大夫你看如何?”
不如何。 张雨泽只想拒绝,他现在给他一张床都恨不得昏死过去,哪里还有精力去参加饭局。
他正想拒绝,李超又道:“我父亲和你母亲曾经共事过一段时间,今天晚上也邀请了您母亲同去,还有咱们炮兵医院的院长,不知道张大夫能不能赏个脸?”
得,长辈前辈们全压在头上,这回不去也得去了。 张雨泽忍住头疼,咳嗽两声,说道:“知道了,你把地址发我吧。” ----
第34章 Chapter.34
晚高峰时间,徐离骑摩托送张大夫前去赴宴。 整个环线上堵成一锅粥,喇叭鸣笛,半个小时竟然只前进了十米,张雨泽头晕眼花靠在徐离后背上,多亏这货有摩托,能让他免收堵车之苦。
路口,徐离问他:“你就别去了呗,都这样了好好休息。” 张雨泽没力气抬头,低声道:“不行啊,李超已经把我家太后还有两位院长都邀请到了,我要是不去,岂不是不给这几位面子。” “成年人的无奈啊。”徐离叹口气,“你记得别喝酒,结束给我发短信,我来接你。” “哦。”张雨泽闭上眼,把外套往身上裹了裹,怕他担心,说道:“也没事,吃顿饭而已,很快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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