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阔没答,接过沈宴手上的药碗,直接灌了进去。 沈宴都没反应过来,“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生怕洒落了一滴,到时候他上哪再要一份药材去。 味道? 大概就是能够下咽,但绝对不是什么好味道就是了。 药渣的味道反而要好一点,有点像煮得太烂的菜根。 赵阔伸着手指,似乎要帮忙捅一捅,吓得沈宴赶紧将剩下的汤汁药渣全部咕噜咕噜吞下去。 沈宴只觉得脑子晕乎晕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得太急了。 晕沉沉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就像灵魂都变重了。 魔药中,有什么神奇的力量作用在了他的灵魂上。 感觉就像看了通宵的电影,但精神又明明十分好。 沈宴心道,这应该就是药效,他得趁药效赶紧找一具尸体。 下水道,他要去下水道。 没一会儿,沈宴的耳朵似乎也出现了问题,他才没走出去多远,耳朵中就传来一些如同骨头的空鸣之声。 然后那声音化作了一股不甘,愤怒,悲愤,怨怒的声音。 沈宴先是一愣,然后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那是一只下水道的盖子。 沈宴站在盖子前犹豫了很久,这一碗魔药似乎放大了他在灵感上的感知。 他大概猜到了他听到的是什么声音。 所以,下水道盖子下面是什么,他大概也知道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去黑市,赵阔说那里新鲜的尸体多。 但现在,听到这声音之后,他似乎有些理解,死亡后被人扔进下水道的这些尸体的孤寂了。 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共情? 生活再艰苦,但死了才知道活着的好。 而且,沈宴看到空气中,一些游离的黑色物质,正在向盖子下面钻去。 尸体阴暗的情绪,就像打开了一个接口,正在吸引和接收空气中的污染元素。 若是,无人处理这具尸体的话,它极可能转变成畸变体。 所以,尸体在悲鸣。 身后,赵阔跟在旁边观察着。 只见沈宴在一下水道盖那站了一会,然后汪地哭了起来,哭得特别凄惨,跟死了爹一样,然后开始刨下水道的盖子。 赵阔嘀咕了一句:“魔药的影响?” 有些忙可以帮,有些忙不能,比如职业仪式。 沈宴从下水道里面发现了一具发绿发胀的尸体,他现在的确悲伤得无法自控,眼泪根本控制不住,跟水帘一样一个劲流下来,倒不是死了爹那种伤痛,而是,他觉得他现在就是这具尸体,死得太惨太凄凉了,死了还被人扔沟里发霉发臭,等着变成畸变体,变成畸变体后还要被人卖钱,晾干了装箱子里面当成启示物。 沈宴:“完了完了,这眼泪它怎么自己流出来止都止不住。” 沈宴其实知道他现在被这具尸体共情了,他脑子清晰得很,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什么去找一具新鲜的尸体,这些想法直接被压制了,他直接就想将这具尸体埋了,安息。 沈宴:“这魔药好奇怪。” “它不会控制人的行动,但它会影响人对尸体的感受。” 沈宴以前也觉得埋一具尸体似乎并不难,难的是找到一具尸体。 但现在他发现他错得有多离谱。 搬尸,刨坑,埋尸,都得他一个人来。 天空的明月都上中空了。 荒郊野外,月光撒在沈宴身上,沈宴佝偻的腰杆,拿着铲子一个劲刨坑,边挖还边在和身边的尸体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你觉得够不够深?这个深度野兽应该是叼不出来了。” “我选的这个位置不错吧,山清水秀。” “邻居也不少,看看周围好多坟坑,以后也不寂寞。” 不远处,虎豹佣兵团的人早收摊完毕,有几人在那看热闹。 蝗崽问笋子:“沈宴在和谁说话呢,我怎么感觉冷飕飕的?” 笋子看了一眼,然后将脑袋埋脖子里面,笋子今天不说话。 等沈宴将尸体埋好,又过去了一段时间,一步三回头,还有点舍不得。 姜宇:“埋谁呢?你朋友?” 还不让帮忙,也没听说沈宴在这有什么朋友。 看看,眼睛都哭肿了,跟个煤油灯一样,这感情得多好。 沈宴:“……” 要不是魔药的效果已经消退了不少,他能哭得更加凄惨,血泪都能接几碗。 想一想,又开始伤心了。 挖了大半天坑才将人埋好,沈宴现在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往城里走,夜晚,佣兵之城安静了不少。 当然,夜晚也有很多事情发生,比如,他们刚进城,就遇到了一家出葬的人。 一群人抬着一口棺材,后面跟着的应该是死者的家属。 沈宴他们正从葬队旁边路过。 突然,沈宴一下扑向了那口棺材。 汪地眼泪就流了下来,他得将尸体埋进土里啊。 死者家属都惊呆了,这谁啊,比他们还伤心,不认识啊,该不会是糟老头子在外面的私生子…… 亏得赵阔抗着沈宴就走,不然还得折腾好久。 虎豹佣兵团的人面面相觑,沈宴好奇怪,看见尸体就跟见了亲人一样,就想埋。 沈宴也尴尬到了不行,离尸体一近,他就有点忍不住想要和对方聊两句,虽然也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倍感亲切。 他发现,他埋葬尸体的时候,似乎灵魂也在发生着什么未知的改变。 尸语者,就是这个过程,让人拥有了和尸体沟通的能力? 回到仓库,沈宴勉强洗漱了一下,然后倒头就睡。 他明天还得去刨坑埋尸体呢,得养精蓄锐,他只期待明天不要遇到太多尸体,在魔药药效极好的时候,他真忍不住挨个挨个埋,更别遇到办丧事啥的,他跑去帮人下葬,说都说不清。 沈宴因为疲累,倒是睡下了。 然而,有人却睡不着。 比如大胡子程铜斧和高尉。 程铜斧睡不着,是因为他觉得他被抛弃了,以前早早地就被那位阁下拉进了未知之地,但今天晚上他等了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知道为何,明明失去了诡异存在的关注,他应该高兴才对,但心里总觉得有点失落。 真的,就像缺少了点佣兵的刺激和冒险,生活平淡得又没有了味道。 程铜斧甚至还拍了自己膝盖一巴掌:“未知的诱惑是死亡的开始,被关注着关注着,人就没有了。” 但哪怕这么安慰自己,心里的失落一点没减少,反而被放大了。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那位阁下,聆听那位阁下述说至高真理。” “那位阁下,也……也没诗歌中记载的那么邪恶,嗯,除了声音实在是太震耳欲聋了一点。” 而高尉睡不着,是因为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大胡子让他认真聆听那大海之上雷霆中的声音了。 他的圣器的临渊仪式完成了。 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即刻地,他在睡了一觉,第二天一起床就召唤出了圣器中的英灵。 高尉久久不能平静:“还真是难以想象的至高真理。” “其实……我还有几件不知道真假的圣器……” 想到这,高尉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那样的存在很可能就是代表厄运,代表灾难,代表着一切不幸的未知。 他居然还想着去接触,不是疯了是什么。 但他又十分的疑惑,大胡子看上去好像……有些熟悉那未知之地,难到不只一次去了那里? 也不知道他的想法是不是对的。 若是对的,大胡子还能活着,简直就是个奇迹。 但内心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一个疯狂的声音在教唆着他,那样的冒险,哪怕是死了也值得了,这才是一个佣兵的意义。 可惜,接下来几天,都没有任何地异常,就像仅仅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是他们人生中的一场意外。 沈宴现在每天起得比蝗崽还早,一起床就开始熬魔药。 没办法,若是不早点开始埋尸体,他又得干到深更半夜,一群幽灵围着他看他埋人,也挺惊悚的。 沈宴现在挖坑的技术都练出来了,怎么挖一个好坑,怎么让尸体在里面躺得舒服,他颇为有一些经验。 至于灵魂上的改变,沈宴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了。 死者的语言和生者不同,但他的灵魂好像开始介于死者和生者之间,他有时候似乎能听懂那么一点点尸体发出来的声音了。 怎么说呢,不是特别明确,但能感受到是什么意思,非常微妙的一种感觉。 沈宴在佣兵之城也开始有了一点小名气,为啥? 每天去下水道刨尸体,一大早抗出去挑地儿埋,太诡异了。 当然这种小名气,估计很快就散了。 沈宴今天运气不错,老早就找到了一尸体,还挺新鲜,卖相不错。 路过城门口面摊的时候,蝗崽还大老远吼了一声:“沈宴,早点回来,我给你留热包子。” 沈宴心道,热包子估计是吃不成的,他虽然现在挖坑技术渐长,但体力限制在那里,就算找一些土质稍微松软的地方挖,也得挖晚上去了。 沈宴看了一眼面摊,也不靠近,面摊上有食客,他抗着尸体,影响别人进食,远远地问道:“董大婶人呢?” 现在面摊生意好,董大婶可舍不得挪脚,哪怕大正午太阳特别大的时候,只要有人来吃面,董大婶顶着大太阳也会将面煮好。 蝗崽:“董大婶今天带着人去翡翠大森林挖野菜去了。” 沈宴脸上惊讶一闪而过,这也是赵阔和灵族当初达成的条件之一? 他们到底完成了什么样的交易? 不过这是好事,城里的野菜现在价格的确涨了不少,直接能去翡翠大森林挖野菜的话,供应就稳定很多。 也不知道翡翠大森林里面是什么样子,等忙完,他也跟着去挖野菜看看。 让蝗崽带着几个娃在铺子上别乱跑,沈宴又赶紧抗着尸体去找“风水宝地”。 沈宴现在埋尸体已经轻车熟路,边埋还能边给尸体“唱一唱”丧歌,当然真的丧歌他不会,他也就讲一讲什么春日杜鹃贴,秋霜菊仙赋,夏日鸟雀鸣,冬日落雨声。 别说,尸体们听得还挺愉快,怨气都消了不少。 连续九日,忙碌得马不停蹄,无暇顾及其他。 …… 佣兵之城,上城区,铁血佣兵团。 这几日,赵澜也哪里都没有去,他爹让他进行了一次启示仪式,用的是城里最近的感染者的尸体制作成的启示物。 赵澜的职业是神官,这是梵帝城掌握的的一个职业序章。 当初赵澜的母亲偷偷让赵澜成为神官,在铁血佣兵团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要知道,赵澜以后是要继承铁血佣兵团的,使用的却不是自己掌握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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