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在被握着腰拖回去的时候,才会掉着眼泪求饶,说他错了云云。 戚拙蕴这种时候,还能保持他的理智。 他会一下下的,问沈禾:“禾禾,今日的书读的不上心,你答应哥哥,要做哥哥头一个状元的。” 沈禾泪珠子掉落,无处可逃,哽咽说:“会、会考上的。” 呜呜呜呜呜死变态。 这种鸡娃方式是正常人想的出来的嘛!! …… 新帝登基二年春。 各地起兵造反。 造反的军队势如破竹,自北往南,一路攻入京郊。 五月末,初夏时节,繁华的京都大乱。 去岁冬日大火本被下葬的晋王活生生的出现在皇城外,骑在战马上,高呼新帝无德,篡位登基,鸩杀先帝,他为人子,为人臣,应百姓呼声,决意拨乱反正。 若是新帝一日内出城投降,可留全尸。 叫阵声日落月升不绝。 东宫内。 戚拙蕴小心翼翼将累睡着的沈禾放进被子中。 他低下头,发现睡梦中的少年眉心轻轻蹙着,眼角还挂着一滴泪水,用指腹轻轻揩去了。 他俯身,在少年耳边哄着:“哥哥在,不要害怕,什么事都不会有。” 叛乱的号角吹响,沈禾便不可避免的绷紧了精神。 随着戚乐咏的军队靠近京城,沈禾有些恍惚,这种时候,戚拙蕴不肯有一丝风险,不让沈禾出宫去寻其他人分散注意力。 戚拙蕴只能另辟蹊径。 忠洪在外头,先是轻声唤了句:“陛下。” 得到戚拙蕴应允后,轻手轻脚进门:“陛下,您瞧着,眼下可是时候吩咐下去,叫人动身了?” 戚乐咏带着军队围了京城,叫阵整整一日,戚拙蕴根本懒得理会。 他抬眸的时候,眸子里一丝温度都没有:“去吧。戚乐咏与戚乘风,都要活的。” 忠洪应声,便要轻手轻脚的出去。 戚拙蕴末了,又说:“结束之后,让沈砚进宫来见孤。” “是。” 东宫内实在太安定,丝毫不像是被叛党即将攻破皇城该有的氛围。 倒像是居高临下,看笼子里的野兽被戏耍得无能狂吠。 沈禾醒来的时候,戚拙蕴不在殿内。 连翘与荷菱守着。 一听见动静,便问:“小公子,要起身么?” 沈禾睡得有点儿久,脑子懵懵的,趴在床上抬头,醒神后一会儿后才说:“起!” 他抓着衣裳,腿酸,不过显然是有人为他揉过,并没有到他难受的地步。 他穿好外裳,低头给自己套鞋,荷菱说:“奴婢来吧。” 说着给沈禾帮忙。 沈禾看了一圈,被连翘按住脑袋,只能微微低头让她给梳头,嘴里一边问:“哥哥呢?” 连翘梳着柔软的发丝,回答:“陛下在面见朝臣。” 沈禾又想起来他被折腾到昏睡过去前,是什么节点。 他着急忙慌的问:“那戚乐咏他们……” 荷菱笑着安抚沈禾:“小公子,您就将心放回肚子里便是,若是有什么,奴婢们还能这样安安心心的服侍您,不忙着收拾包袱跑路?” 连翘手指灵活的为沈禾将发丝束好,笑着轻声说:“小公子,胜了。” 沈禾:“什么?” 他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什么胜了? 他睡了几天? 一个月已经过去了吗? 时空乱流,他又穿了?? “晋王已经下狱,等候陛下发落呢。昨夜里听说激战,是沈大公子带兵与秦将军两面围攻,一举便将叛军拿下,只有少许逃散的,尚在追捕中。不过最要紧的晋王,还有世子均未逃脱成功,是被大公子押送回来的。” “沈、沈砚?”沈禾更呆了。 书里,也没写啊这。 沈禾觉得世界玄幻了,以至于他对自己的下落都没那么担心了。 原文尾声一大叛乱高潮节点,都这么用闪电战结束了,还是沈砚忽然冒头结束的,沈禾觉得自己像是看了本假书。 他是知道沈砚从武了,也知道戚乐咏少了他这个原本左膀右臂之一,但这发展是否也太…… 太奇怪了。 沈禾想。 但他愣了一小会儿后,想,似乎也不奇怪。 好像一切都有先兆,都曾从细枝末节中透露过变化。 沈砚一心从武挣军功,有着祖父都真心实意骄傲的军事才能,却还愿意长时间留在京郊驻扎。 他身边也从最开始无人,到后来多了许多能够支出来供沈禾用的亲信。 亲信唤他的称呼是“小将军”。 沈禾都是知道的。 沈砚瞒了他一部分,也露了一部分给他。 戚拙蕴也是,毫不担心戚乐咏造反……去年晋王府大火,他主动露出破绽放走戚乐咏的事,沈禾也是猜到过的。 话虽如此。 一切都合理,然而一切发生的太快,沈禾觉得大脑的处理器一时半会儿跟不上,需要一点儿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找到真实感。 沈禾还没处理完信息,大获全胜立下战功的沈砚来见沈禾了。 沈禾一路出东宫,沈砚还穿着战甲,估计是刚述职回返,转道来东宫见他。 沈砚一看见他,蓦然露出个笑容,唇角一对梨涡,眸子看起来明亮:“小禾。” 沈禾围着他打转,上下检查,问:“哥,你受伤没有,怎么样?你是不是跟太、跟陛下早就商量好了,才离开京城那么久?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沈禾皱着眉头看得仔仔细细,生怕哪儿有伤口在流血,被沈砚瞒过去了。 他秀气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嘴唇也抿紧,一脸的不高兴。 沈砚看着他这副模样,却觉得高兴得很。 他抬手,用力在沈禾头上揉了两下。 沈禾看着穿着战甲,英姿勃发,身形都显得高大的沈砚,心中恍然,原本的炮灰哥哥都要成为大将军了。 沈砚,沈将军。 沈禾没忍住,紧皱的眉头散开,露出个欢喜的笑容:“沈将军,恭喜呀!” 沈砚也笑着应了:“谢谢小禾。” 他是将军了,日后,他会有资本保护小禾。 祖父不在之后,他会成为小禾新的靠山。 见过沈砚后,沈禾总算有了点剧情大变的真实感。 他在心里唧唧歪歪,这波啊,这波算是戚拙蕴的损失大减,还多了原剧情没有的一员大将。 沈禾忽然高兴起来。 他一路沿着宫道,往外走,踩过自己从小到大踩过无数次的砖块,还有一些他从前没有去过的地方。 他一路跑去了姨母的栖霞宫附近。 栖霞宫是姨母住惯了的,所以哪怕后来重新划分先帝宫妃们的时候,栖霞宫也划给了柳宣妃。 五皇子的母妃被他接出宫去,养在王府了。 不过他也与之前的戚乐咏一样,不可以离开京城,是个没有实权的闲王。 好在五皇子无所谓,他连早朝都不上。 沈禾差点儿冲动去向姨母出柜了。 但他急刹车,忍住了。 沈禾又原路返回,忠言与几名护卫跟着他,沈禾说:“你们不必跟着我!” 说完,如一阵小旋风的跑掉,衣摆在他身后放肆的飞扬,发出风声。 沈禾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他仰着头,鬓角的碎发在风中被吹得乱舞,斜下去的日光为宫墙铺上金辉,也拉出大片的阴影。 沈禾踩着这些阴影,心脏狂跳,伴着他踩在石砖上都脚步声,与每一寸从都身侧褪去的旧景。 他眼眸发亮,亮的像是里面藏着两簇跃动的火苗。 血液极速的流动,浑身亢奋。 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告诉他,不必担忧了,不必紧张。 这里的一切都已经跟原文脱轨,早就不再是书中那个世界,剧情节点的枷锁在一次又一次的偏离中,被挣开,长出了新的血肉。 这是一个全新的,真真正正的,有血有肉的真实世界。 * 戚拙蕴亲自去了关押戚乐咏的牢狱。 戚乐咏在瞧见他的瞬息,便癫狂的挣扎起来,身上的锁链哗啦作响,他被牢牢固定在架子上,除了无能狂怒,动弹不得。 戚乐咏大吼:“戚拙蕴,你干什么不杀了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我可是造反!你一日不杀了我,我便一日还有翻身的机会,你等着,你以为你能将我留下的人清缴干净?痴人说梦!有朝一日,必然还会有人反了你!” 戚拙蕴面无表情,微微侧头与忠洪说:“他与戚乘风身边的人,都换掉,旁人不可靠近。” 忠洪应声:“是,陛下放心,奴才已经同监大人说过轻重。” 戚乐咏面容扭曲。 他身上受了重伤,说来滑稽,戚拙蕴这人竟然没有将他千刀万剐,反而是寻人为他疗伤,还一日三餐的让人给他喂饭。 戚乐咏冷笑:“你难不成在假惺惺做好人,行善积德?” 戚拙蕴抬起眸子,看着戚乐咏。 戚乐咏试图激怒戚拙蕴,让戚拙蕴与他说话,让戚拙蕴能一怒之下,给他一个了断。 然而,戚拙蕴仅仅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来此处,好似只是单纯的确认一眼。 确认什么?确认他活着? 哈? 戚乘风也活着。 戚厌病终于解了禁足,与恒亲王夫妻来牢狱探监。 戚拙蕴能够听见隔着一段距离,恒亲王妃年迈的哭声。 接下来,还有外戚…… 火烧外戚。 不,他们也会活的好好的。 只是换个地方活着而已。 他们都能够活的好好的,那么他的禾禾,更应该活的好好的。 如果国公府沈禾不能活的好好的,那么就换成将军府沈禾。 如果将军府沈禾也不能,那么就是新科状元沈禾。 沈国公府可以彻底不用存在,沈国公世子的身份也可以彻底与他剥离。 他会让所谓的“结局”,一点一滴,与沈禾分割。
第119章 出柜 戚拙蕴处理政务, 每日收拾戚乐咏闹出来的残局。 沈禾则每日被押着读书。 他心情说不出的好,压在心头许久的石头莫名被卸下,他觉得整个人似乎都变得轻松了, 连带着读书的时候也不唉声叹气,反而是认认真真的看书。 有时候戚拙蕴不面见大臣的时候,他就坐在戚拙蕴旁边, 戚拙蕴干的正事, 沈禾为考状元努力。 日子倒也过的很快。 兵临城下不过半月的功夫过去, 沈禾却觉得像是过去了很久。 沈禾开始琢磨出柜的事了。 他想告诉其他人。 告诉爷爷奶奶, 外公外婆, 姨母跟小表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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