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眼睛骨碌碌转,灵光一闪,拽着容棠的衣袖出声怂恿:“棠棠哥哥你要不要跟我们走呀,他真的好凶,你不要跟他在一起。” “不行哦。”容棠温声拒绝。 “为什么?”沅沅问。 容棠笑了笑,宿怀璟从头到尾都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烫着火锅,沅沅一直在告他刁状,宿小七连个眼神都没给小屁孩。 容棠说:“因为我和叔叔拜了堂,是夫妻。” 沅沅张大嘴巴“啊——”了一声,显然是有些不理解宿怀璟那么凶的人,为什么会有人跟他做夫妻。 他小脸皱了皱,看看容棠又看看宿怀璟,后者特别欠地跟他做了个鬼脸。 沅沅还了个鬼脸回去,容棠无奈地看了眼宿怀璟。 沅沅做完鬼脸惆怅了半天,几块牛肉下肚,喝了半碗热羊奶,灵机一动,给容棠提建议:“棠棠跟他和离!然后等我到十五岁,我们成亲!” “咳咳咳——!” 容棠直接呛住,一丁点儿辣子进了喉腔都足够他咳嗽半天。 宿怀璟压着脾气,给他拍了很久的背,又倒了杯解腻的清茶放到容棠面前,等他缓解完那阵咳嗽之后,才抬眼望向柯鸿雪,兴师问罪:“你就把小孩带成了这样?” 柯少傅一点也不慌,懒散散地反问:“没缺胳膊没少腿,看上喜欢的人既没有强娶也没有豪夺,我带的不好吗?” 宿怀璟一句“误人子弟”堵在了喉咙里没说出来,容棠拍拍他手以作安抚,弯下腰温声问沅沅:“沅沅为什么想娶我?” “因为我喜欢你,我要跟你做夫妻。”小孩回得理所当然,纯粹又赤诚。 像宿怀璟,又在某些程度上与大反派完全不一样。 ——至少十岁的宿怀璟绝对不会这样单纯。 容棠微微皱眉,露出几分苦恼为难的神色:“可是怎么办呢,我喜欢宿宿。” “啊……?”沅沅张大了嘴巴,越发不理解了。 容棠低下头与他对视,神情认真地不似在跟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说话,而是将对方放在了同龄人的位置,以一种平等的姿态与他对话:“我喜欢宿怀璟,他也喜欢我,所以我们成为夫妻是非常开心且满足的一件事。我很开心沅沅说喜欢我,可是我们不能成亲。” 沅沅小脑袋瓜消化了一下,脸皱了皱,又问:“可棠棠哥哥不是世子爷吗,大虞不允许三妻四妾吗,我可以做你的小相公,我肯定比他对你好。” 此言一出,容棠瞪了瞪眸子,方才还扬言自己没有教坏小孩的柯少傅愣了一下,偏过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宿怀璟冷哼着看了他一眼,视线转向沐景序,淡声道:“稚子不教,无以成器。” 言外之意是:我真的不能打他吗? 沐景序尴尬地移开视线,开始反思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过于溺爱小孩了。 容棠缓过来后略懵了一下,继续笑着摇头,很坚定地说:“不可以哦。” “三妻四妾是陋习,只不过千年沿袭,所以大家都习以为常罢了,实则一点也不好。既不平等也不负责,时间久了定有人生出不满,年少再互相喜欢彼此倾心,日后也会变成怨偶。” 封建背景下,确实有如王秀玉王皇后那般身为正妻,却“大度”、“得体”,包容着丈夫所有花心的“贤妻良母”,但这说到底不过是观念陈旧,压迫太久,所以嫁娶制度下,嫁人的一方无法反抗罢了。 当下环境里,要改变现状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容棠有现代人的眼光,却不能以现代人的行为准则去要求古人,但他至少可以要求自己。 他笑着说:“我喜欢怀璟,这辈子就会只跟他一个人成亲,与他一个人结为夫妻,其他人再好也与我无关。” 沅沅皱起小脸,若有所思,半天没吱声,似乎很是纳闷。 宿怀璟闻言却愣了一愣,手伸到桌下,抓住容棠的手掌轻捏了捏。 容棠偏过头,冲他勾了一个笑意。 宴席过半,沅沅终于反应过来了,有点挫败、又有点不甘心,手指勾了勾容棠的衣袖,小小声说:“那好吧,那等你不喜欢他了,一定要踹了他娶我回家哦,我比他年轻比他可爱,还比他听话。” “……” 容棠沉默了两秒,心说这小孩看着也不单纯啊,鬼精鬼精的。 而且要论听话……大概没人比得过宿怀璟吧? 他不置可否,并没有应声,大反派却终于忍不下去,拍手唤了行风进来。 行风会意,当即就说楼下来了变戏法的班子,问小主子要不要去看。 小孩子心性最爱玩闹,一点也闲不住,闻言眼睛一亮,也不惦记着要不要做人家小相公了,跳下椅子蹦蹦跳跳牵着行风的手就往外走。 屋内顿时安静了许多,柯鸿雪望着门口,咂舌,偏过头问沐景序:“学兄,咱大哥小时候也这样吗?” 他简直找不到一个贴切的词来形容沅沅。 沐景序思索了两秒,摇头。 先太子是这天下最温润如玉的人,恭谨、稳重、柔和、坚毅…… 这世上每一个用来描绘君子品行的词汇,都可以用在先太子身上,决计与如今的沅沅无一相像。 但沐景序看了眼宿怀璟,却又说:“或许他在长嫂面前,与我们见到的不一样。” 容棠突然想起那天梦魇见过的画面,在心里默默点了个头。 提及兄长,他将白日慧缅送的那五只平安符一一送了出去,沅沅那只交给了沐景序,由他代为转交。 柯鸿雪显然很是讶异,一边说着“我也有?”一边拆开了符包,取出其中的字条,好巧不巧真的是他的生辰八字。 柯少傅一下就乐了:“赶明儿我得去陀兰寺捐两万两香火钱,这大师太对我脾气了。” 人家一家四口,把他添了进来,不可谓不是情深义重。 宿怀璟瞥了他一眼,眉心微微凝起。 沐景序注意到他神色,看了看容棠,确定他面色红润,不似之前那般苍白才稍微定了定心。 容棠没刻意分发,也不知道他们几人生辰,可偏偏这平安符里每一人都对应了起来,很难不令人生疑。 况且他这病症来得蹊跷,走得更蹊跷,宿怀璟有疑虑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沐景序按下心中疑惑,没有打破这份其乐融融的和谐。 直到柯鸿雪突然问了一句:“西南军饷那件案子,是交到你手上了吗?” 宿怀璟:“是。” 容棠微怔,下意识就问:“张保山的案子?” 几人早就习惯容小世子分明不掺和一点朝堂政事,偏偏对所有要事都了然于胸的样子,见状应了下来:“没错。” 容棠皱了皱眉。 西南总督张保山贪污军饷,在原著中是削弱三皇子的重要契机。 武康伯对应上张阁老与二皇子,张保山对应的便是夏元帅和三皇子。 去年水灾之时,张阁老门下有人提前弹劾张保山,却被定为诬告同僚发配边疆,可今年冬天,西南边陲屡被骚扰,朝廷派钦差南下,牵出了这一案件。 蝴蝶到底振起了翅膀。 容棠问:“你要南下吗?” 宿怀璟摇头:“钦差另有其人,我请了命留守京中。” 容棠微微一愣,心里清楚他是为何才要留在虞京,问道:“是谁?” 宿怀璟:“沈飞翼。” 沐景序一愣,诧异地看向他和容棠。 容棠显然也被宿怀璟的坦诚吓了一跳,毕竟任谁都知道,沈飞翼化名陈飞,今年春天刚升为金吾卫右骁卫将军,可宿怀璟就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他真实姓名,在场众人全都心照不宣。 容棠微顿,没有开口说话。 柯鸿雪笑了笑,问:“你安排的?” 宿怀璟说:“他也需要一项政绩升职。” “挺好。”柯少傅点头,却道:“你知道钦差是谁吗?” 宿怀璟抬眸望他,柯鸿雪轻笑了一声:“盛承厉。” 他说:“咱们这位皇帝,想捧五殿下的心也太明显了一些。” 张保山是夏经义的女婿,去年张阁老的门生又因为弹劾他被贬。 盛承厉此番出任钦差,不但直接与三皇子叫板,或许还能吸收一波二皇子党的残余势力。 “别人夺嫡,要死要活。放在咱们大虞,一个两个都是陛下亲自往上捧,谁敢说他不会当皇帝呢?”柯鸿雪讥笑着点评。 二皇子做出政绩,便送三皇子折花会出格的彩头; 三皇子势大,便让五皇子亲自去扳倒他的势力。 到头来权利还是会集中归于帝王座下,削弱了大臣,也消磨了皇子。 容棠眉心浅浅蹙起,宿怀璟握住他的手,问:“棠棠在想什么?” 系统还是不知所踪,容棠犹豫几秒钟,到底还是出了声:“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宿怀璟:“棠棠直说。” 容棠:“给盛承厉使点绊子,不伤及性命,但能切实受挫的那种。” 他需要验证自己的猜测。 成功的话或许能找到一丝生机,失败的话…… 容棠看了看宿怀璟,不自然地垂下视线。 至少不会死。 哪怕真的和盛承厉绑定,他至少也能依着自己内心想法,陪宿怀璟直到故事结局。 手掌被人握在手心,轻轻捏了捏,宿怀璟点头,似安抚似劝哄:“我都听棠棠的。” 他确实是这世上最听话的小朋友,从蜀道阁出来前,容棠这样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出了蜀道阁—— 宿宿:棠棠还记得答应过我,病好了就圆房吗?(抬起狗狗眼)(开始动手)(扒老婆衣服)(老婆真香)(亲老婆一口)(老婆……真嫩)(诶嘿!)
第132章 整整一个冬月,容棠几乎都缠绵病榻,清醒的时间也少,只偶尔天气晴好,宿怀璟会抱他出门,看一看日升月落,观一观冬日晚星。 因为知道病症棘手,所以彼此都不言语。 因为知道时间珍贵,所以互相珍视陪伴。 可等蜀道阁一场火锅吃过回家,泡了个热水澡消解这一个月病体上的疲惫倦懒,水波慢慢悠悠地荡,容棠饱暖之后,懈怠的神经突然紧了紧。 宿怀璟在屋外敲门,又提了一桶热水进来,温声道:“泡好了就起来,小心着凉。” 一边说又一边替他换水,确保一丝一毫冬夜的寒凉都无法侵染到容棠,可木桶里泡着的人却突然不敢抬眼望他。 宿怀璟愣了一下,微微挑起眉梢:“棠棠?” 水清得厉害,站在外面俯视,桶内风光几乎一览无余,容棠迟来的羞赧钻了上来,一点点敲击他的脑袋。 小世子往桶沿挪了挪,身子近乎全部贴了上去,滑溜溜的。 他抬头,鼓起勇气问:“双福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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