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叙:“……” 段暮铃:“仄么多年过去,你总算四长了点良心。” 让他想不到的是,程叙这次良心长了不止一点。 早自习刚下,段暮铃桌上就多了碗小米粥,粥还热着,他用勺子一戳,翻出一只胖乎乎的荷包蛋。 “吃吧,早上就吃两个鸡蛋,怎么挨到中午,上课前把这盒奶喝了。” 程叙把第二盒牛奶拆开搁在段暮铃手边,起身往教室后面走,他走到李飞桌前,沉着脸往桌上敲了两下。 李飞脸上一片青肿,他遮遮掩掩看过去,没好气道:“干什么?” “出来一下。” 程叙说完,不做过多解释,直接从后门离开。 “飞哥……”李飞的狗腿子之一露出一个担心的表情,“飞哥,别搭理他。” 李飞双手死死绞在一起,直到将十指指尖绞得泛白,他不安地抖着双腿,几秒后倏地站起来。 “我出去一趟。” 他佯装淡定走出教室,一出门便朝程叙离开的方向小跑起来。 连接天台的走廊尽头,程叙双手插兜等在那里,见李飞还是来了,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你笑什么?”李飞上前,在离程叙几步的地方站定,“有什么事快说,说完我要回去上课。” “你?上课?”程叙嗤笑,毫不留情嘲讽,“能听懂吗?” “你管我听不听得懂!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程叙犹如俯视苍生的神明,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悯,而这丝怜悯只一秒便消失无踪,取之代之的是审判。 “叫你来没别的事,毕竟这是他的意识世界,我也没法揍到真的你,但是……”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但是没法揍到真的你,跟揍不揍关系不大,换种思路来说,反正这是他的意识世界,我现在就揍,也不会改变现实。” 李飞一怔:“什——” 第二个字还没说完,程叙的拳头已经甩了上来,这一拳用了十成十的力,直接把人打的眼前发黑。 看着倒地不起的李飞,程叙半蹲下去,他一手抓住李飞的衣领,拳头高高举起,正要挥下第二拳时,地面突然颤动了两下。 顷刻间,整个学校在晃动中成为一片废墟。 程叙再低头看,手中人还是李飞没错,但一开口却是熟悉的声音。 “李飞”边摇头边唏嘘,“程叙,没想到你上学时还挺热血的。” 是史医生。 可程叙没打算放过手里的人,为更足的蓄力,他将拳头拉的更远了些。 史医生见状,连忙制止,“程叙,你怎么连我都打?你把我打醒了,谁给你当导游?” “你到这儿旅游来了?”程叙冷冷道。 “程叙。”史医生突然正色起来,以至于李飞那张鼻青脸肿的脸都多了几分正义,“程叙,你应该知道,进入意识世界是件很危险的事,段先生不像你,他还不能很好的掌控这个世界,只能靠我一步步引导。” 所以他称呼自己为“导游”。 程叙松了拳头,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李飞”。 “我今天必须要把李飞揍一顿,我给你一个建议,你直接把进度条拉到我们高中毕业,拍合照那天下午,学校后巷,然后……”他突然摘下眼镜擦拭起来,失焦的眼睛中透露出一股杀气,“走远点。” 脚下又是一阵颤动,下一秒,瓦砾与砖块在眼前交错飞行,瞬间搭建出一条后巷。 程叙将眼镜戴上,眼前变得清晰,只见后巷垃圾桶的角落里,李飞跟他的狗腿子三人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三个人身上不同程度挂彩,狼狈不堪。 程叙:“……” 这是已经打完了? “我跟你拼了!啊啊啊——” 程叙回头看去,段暮铃正高举着拖把往这边冲刺。 他伸手把发疯的段暮铃拦下来,拖把头顺势丢到李飞脸上。 段暮铃被程叙抱在半空中,双手双脚还在不停扑腾,“我跟你拼了!都毕业了你以为我还怕你吗?你有种站起来跟我单挑!” 程叙连忙抱着人往巷口走,边走边劝说,“我已经揍完了,你冷静点,他们有刀。” “……”一听李飞有刀,段暮铃立马闭上嘴,可他又不甘心,于是在程叙走出去很远很远,确保李飞听不到之后,他又开始扑腾起来,“我呸!一群混混!打架打不过就带刀!臭不要脸!” 程叙附和:“嗯,他们怎么能跟我们段同学比,我们段同学可是有高尚的情操和高标准的道德素质。” 段暮铃拍了拍程叙,示意对方把自己放下来,他落地后先朝程叙看去,一张嘴,两颗刚刚补过的牙白的格外明显。 “程叙,你没事吧?” “没事。”程叙眼带温柔看着段暮铃说个不停的嘴。 “你要揍李飞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啊?虽然我们俩一直是阶级敌人,但在揍李飞这件事上,是有革命性统一战线的,你早说要揍李飞,我指定头一个跟你来。” 这番话让程叙突然想起那份搞基协议,他抬手揉了揉段暮铃的发顶,在掌心中留下一阵痒意。 “知道了,段主任。” 段暮铃疑惑看去,“你为什么叫我段主任啊?” “不为什么,想叫就叫了。”程叙转移话题,“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段暮铃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马上要拍合照了,班主任让我来找你。” 随后他又补充一句:“只让我找你,没让我找李飞他们三个,他们不配跟我们班拍合照。” “好。”程叙眼中只有前面蹦蹦跳跳的段暮铃,他始终落后半步,直到两人走学校大会堂。 “来了来了!”台上发出轰鸣,几个活泼的女同学跳起来,跟姗姗来迟的两人打招呼。 坐在中间的班主任也朝他们招招手,“我还以为段暮铃也走丢了,等你们好久,快上来站好,准备拍照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上最后排的空位,肩碰肩贴在一起,像这三年同桌的每一分每一秒一样。 “准备好了啊!”摄像师右手比出一个“OK”的手势,高声喊道:“倒数三个数,一起喊茄子!” “三!” “二!” “一!” “茄子!” 震耳欲聋的和声中,程叙微微勾起嘴唇,耳边是段暮铃拼尽全力的声音。 他们高中的青春,在这一刻永恒定格,那是一段无法取代的记忆,是对于段暮铃来说,最美好的时光,是他们迈向成年世界前最后的狂欢。 程叙盯着那个黑漆漆的镜头,嘴唇微动,“这就是他想给我看的东西吗?” 四周霎时寂静下来,摄像师从镜头后走出,同程叙隔着一个舞台的距离对望。 “这是他想给我看的东西。”程叙又重复了一遍,“可是他有没有跟你说过,那年拍毕业照的时候,我们之间隔着十一个人的距离。” 那时候他们根本没有站在一起,而是一个站最左端,一个站最右端,程叙从楼梯走到自己的位置,数了整整十一个数。 摄像师史医生笑着指了指他身边,“但现在你们不是站在一起吗。” 程叙一脸恍然,他转头看向身边,段暮铃像被定身般一动不动,脸上是程叙最熟悉的笑容。 吃到程叙做的菜,段暮铃会这样笑,跟程叙双人游戏通关,段暮铃会这样笑,每天在程叙怀中醒来,段暮铃会这样笑。 是因为程叙,才有这个笑容。 “这就是段先生想让你看的,他想让你知道,你所在意的那些不善的目光,他并不在意,他想让你知道,你给他带来的,并非只有苦难,更多的是无人取代的快乐,他想让你知道,在所有人都伤害你的时候,是他一直在保护你……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 “对他来说,分手不是可以治愈长痛的短痛,而是可以毁掉两个人的毒药。” 程叙突然笑了,他笑得颤动肩膀,笑得前仆后仰。 然后他直起腰,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我懂了。” 史医生打了个响指,被定格的时间继续前进。 “我懂了。” 段暮铃好奇地看着程叙,“你说什么呢?你懂什么了?我怎么不懂啊。” 程叙不回话,他与背后伸手,从段暮铃*袋里掏出一个粉色的信封。 段暮铃见状立马去抢,“你干嘛啊?” “情书?”程叙直接把信封撕成两半,“二十七班的谢敏特意跑过来给你送的。” “你、你怎么知道?” 段暮铃只是犹豫了一下,那封还没来得及读的情书已经被撕成碎片。 程叙把纸屑往天上一扬,俯身上前狠狠堵住段暮铃的嘴。 他们站在纷纷扬扬的粉色花瓣下,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中,用一个吻宣誓。 “我说我懂了。”程叙放开已经被他亲傻的段暮铃,“既然我给你带去过伤痛,那就用无尽的爱来补偿。” “噔!噔!噔!” 耳边突然响起三下钟声,做过无数次心理训练的程叙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史医生在叫醒他们。 可段暮铃被亲傻了,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 “怎么回事?”摄像师看过来,“怎么还没醒?” 程叙也看向段暮铃,只见后者涨红着一张脸,嘴角还沾着亮晶晶的口水,那双唇颤了几下,缓缓吐出一句话。 “程叙,你是不是嫉妒我收情书?你也太狠了。” “噔噔噔!”这次是急促的三声,而段暮铃还沉浸在被死对头强吻的悲痛之中。 史医生放下摄像头,直接跑上台,“不行,得把他强制叫醒。” “我来。”程叙低下头同段暮铃平视,循循诱导,“段暮铃,你在做梦,现在你要赶紧醒过来。” 段暮铃:“别特么瞎说了,亲完了就说我在做梦,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 程叙:“……” 史医生在旁催眠:“段先生,你在做梦,等你听到三声钟响后,就立刻醒过来。” 说罢,又是“噔噔噔”三下。 段暮铃:“我要告诉程阿姨!” 史医生:“……” 程叙毫无预兆大笑起来,笑得旁边两人都朝他投去不解的目光。 “你笑什么?”段暮铃跟史医生异口同声问道。 笑够了,程叙才缓缓开口,“我在想,段暮铃好像一种药,他的一言一行,都能治愈我,跟他在一起那十年里,我好像都忘了自己曾经有多不堪。” 这下只剩段暮铃挠头,“你在说什么啊?” “这样吧。”史医生转变思路,“不如直接告诉他这里是他的意识世界,不然靠他自己,永远都发现不了。” 段暮铃:“啥?” 史医生正色起来,在段暮铃的注视中换了一身白大褂,“段先生,我们现在正在你的意识世界,这个世界是由你创建的,现在我们要出去,如果你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的话,那就尝试构建一个通往现实世界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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