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为人行事是出了名的冷硬,可是面对晏清乐算计暴露的时候,却出奇的平静,也不见有多么生气。 凤蝶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在这些年生出了感情。 所以晏南带走晏清乐的事情,按理她应该跟凌越说一声的,可是现在她不打算这样做。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统领断不了,她来替他断。 晏南并不在乎他们之间的事情,只对凤蝶的话应了一声“好”。 晏清乐再次出现在晏南面前的时候,状态并不算得上好,虽然衣着都还称得上整齐,身上也不见明显的伤口,但整个人面色苍白,神情疲惫,看着就像是个久病难愈的人。 凤蝶作为黑鸟的二把手,多得是让人有苦说不出的手段。晏清乐这段时间没少受到折磨。 “哥哥,你终于想起我了吗?”晏清乐现在看着晏南,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和以往他装出来的假面一般无二。 晏南是开着车来的,他把人拖到副驾上,自己转回去开车,全程神情冷淡,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晏清乐此时身体虚弱不说,脑海中的星云也被晏南之前绞断了,使用不了异能,所以不怕他做些什么。 车辆顺着清理出来的道路,一路开出中央基地。直到积雪过厚,实在无法开下去的时候,晏南才熄火停车。 此时中央基地已经被远远地抛在身后,前后左右皆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空中又开始飘起一片片的雪花,旷阔又孤寂的天地中,只有晏南和晏清乐两个人的呼吸声。 “末世到来之前,你就在观察我,白鲟还成为了我的专用体检医生,凌越也早早地被你篡改了记忆。” 车中暖气充足,晏南的声音缓缓响起。 “所以在末世之前,你应当就已经遇到了那个瞎子先知。” 晏清乐有些惊讶,转而又轻轻地笑了起来,“哥哥好厉害呀,这么快就把这些事情都弄清楚了。”他侧头看着晏南,脸上满是天真和好奇,“那哥哥打算怎么对我呢?杀了我吗?” 晏南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他想起来前世那些在青城基地研究院的日子,还有最后拖着晏清乐同归于尽的时候,那种前所未有的痛快。 时至今日,他自然是知道前世他看见的一切,不过是背后阴谋的一角,晏清乐也只是一个棋子罢了。 前世他已经杀过他一次,这辈子那些阴谋算计胎死腹中,他遗留的恨意竟也没有那么强烈。 现在,抛开天命对他的这些阴谋,他和晏清乐之间还剩一件事情没有清楚。 “你身边有先知者,他说可以让你夺取我的气运,势必会给你一点甜头。”晏南摩挲着方向盘的纹路,“比如,让你和你的母亲顺利进入晏家。而这个前提,是我母亲……不能在晏家。” “现在,你告诉我,我妈从扶梯上摔下去,是不是你的手笔?” 晏南之前一直以为这只是意外,但是随着背后的人一点点暴露,那位先知者的手段让他对此产生了惶恐。 是不是,那真的不是意外? 而他作为母亲唯一的儿子,竟然一直任由凶手逍遥法外,甚至对此一无所知。 晏清乐对晏南的情绪比对他自己的还要敏感,他清楚地知道此时身旁的这个人心绪不稳。 他在不安,和害怕。 晏清乐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的事,想超过这个人,想扯下他冷静的面皮,想让他认输,想让他变得怯懦、自卑……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彻底颠倒过来。 可他一直在失败。 现在好了,他终于成功了一次。 “哥哥。”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甜腻,“你猜对了呢。” “噗——” 晏清乐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瞬间弄脏了自己胸前的衣服。与此同时,他的双眼、双耳和鼻腔都一点点渗出血迹来。 晏南的精神力在他脑海中搅动,极致的痛苦却让晏清乐更加清醒。他开口说话,满嘴的血液随着上下唇的蠕动不断渗出,可声音依然没有一丝含糊。 “那个瞎子告诉我,那天原本医院的扶梯上应该是另一个人出事,出事的原因是中间有块台阶突然凹陷了下去,但是幅度很轻,谁也不会注意到。这样的凹陷能影响的人都是身体状况不好的人,比方说,孕妇。” “瞎子说,原本出事的也是个孕妇呢。”晏清乐一边吐血一边笑,“哥哥,你的母亲,真的很好骗啊,想让她在那个时间走上扶梯,实在是一点脑子都不需要动。” “晏清乐!” 晏南眼中的怒火让整个眼球都像是充了血一般。 他下车,绕到副驾将人一把拖出来,扔到雪地里一脚踢到了离车两米远的地方。 晏清乐还想说些什么,晏南已经蹲在他身边掐住了他的脖子。 似乎是风雪让他从怒火中清醒了过来,晏南撤回晏清乐脑海中的精神力,没让他立刻死去。 “哥哥恨我吗?不,不杀我吗?”晏清乐挣扎着出声,身下的积雪和冷风让他全身止不住发抖,可是嘴里却还是忍不住挑衅。 “晏清乐,我从来没有这么恶心过一个人。”晏南拿出靴子里常年插着的匕首,一刀刺在他的大腿上,汩汩的血液染红了洁白的雪。 “从这一点上来说,你很成功。” 晏清乐疼得发颤,可是腿上的疼痛却让他更加疯狂,“恶心?恶心好啊,恨也好!晏南,你记住了——你的母亲死在了我的手里,你的父亲只认我是他的儿子,哦,还有你的爱人!” 他像是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晏南,哥哥,你知道嘛,原本凌越是你的爱人呢!他会为你奋不顾身,他会为你弯腰低头,他会为你放弃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情深至此,可惜了啊,可惜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晏南又是一刀插在他的膝盖处,嘴里冷笑一声,“我说错了,你不止让我觉得恶心,你还让我觉得可怜。” “你放屁!”似乎有什么戳中了晏清乐的神经,他嘶吼着反驳,“你凭什么觉得我可怜?我有疼爱我的爸妈,有在乎我的爱人,有拥护我的居民,你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觉得我可怜!” 晏南眼中的嘲讽和不屑不加掩饰,叫晏清乐凭空生出几分难堪来。 “晏泽安唯利是图无情无义,那样的人也就值得你争宠,他算个屁的父亲。” “李淑自私自利,从头到尾只是想利用你进入晏家,你真当她对你有几分母爱不成?” “至于凌越,更是可笑!那样虚假的感情,和骗来的爱人,你怕是每时每刻都在担心害怕,爱情带来的欢愉你从来不得享受片刻。” “还有旁人的拥护,你身体里留着盗取来的我的血,用着我的能力,听到旁人的欢呼和崇拜时,你真的觉得高兴吗?怕是每一次都恶心的不行,还要装出来一幅温和模样吧?” “晏清乐,你说说你可不可怜?这么多年,费尽心机,到头来其实什么都没拥有过。” “你还是那个自卑、怯懦、无能的私生子,连当棋子都是无人在乎的棋子,从来都登不得大雅之堂!” “你胡说!你胡说!你给我闭嘴!”晏清乐像是疯了一样嘶吼,虚弱的身体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量,几乎要挣脱晏南的桎梏。 晏南冷笑一声,一刀下去将他手腕直接捅穿,又狠狠拔出来。 “晏清乐,我会废了你的四肢,让你在这漫天风雪里静静地死去。”晏南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漠,“没有人会知道你死在哪儿,没有人会记得你,大雪会将你的尸体掩埋起来。” “来年雪化,又会有野兽将你的身体撕咬干净。你来这世上一遭,什么痕迹都留不下。” “而我,也不会记得你这样的一个人,就连恨,你都不值得。” …… 风雪肆虐,无边无际的莹白让整个天际都显得空寂无比,连一丝声音也听不到。 晏清乐的身体已经没有丝毫的感觉了,不知是疼得还是冻得。 他忽然有些害怕,不,是很害怕。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没有任何人记得他?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被妈妈带到晏家的花园外面,看着草地上踢球踢累了,被母亲抱在怀里擦汗的小小孩童。 他是那么的好看,那么的幸福,那么的无忧无虑,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发着光一般。 而他晏清乐,就像是一个躲在暗处的窥伺者。 …… 原来这一辈子,他从来都只是一个窥伺者。 从来没有拥有过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76章 心生悸动 晏南回来的时候,阿瑾抱着三眼兔坐在沙发上,见他进门立刻眉开眼笑,“哥哥。” 晏南的神色一怔。 他换好鞋走到阿瑾身边,蹲下来轻声道:“阿瑾,我们商量一下,我不喜欢哥哥这个叫法,我们换一个好不好?” 阿瑾不明所以,她看了眼厨房里忙活的宋铭,点点头,“那我叫晏哥哥可以吗?” “嗯。”晏南摸摸她的头发,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巧克力送过去,“奖励阿瑾的。” 小姑娘瞬间开心起来,抱着三眼兔坐在沙发上一起分享。 说来也有意思,对着宋铭和外人都不假辞色的三眼兔,在阿瑾怀里格外乖巧。此时和阿瑾一人一兔分享着食物,时不时用脑袋蹭一下主人,看着很是开心的样子。 晏南轻轻笑了笑,起身走到厨房,靠着外面的门道:“你又在做什么黑暗料理?” 宋铭拿着菜刀转身,一脸无语,“我说晏哥,我做的东西虽然不好吃,但也没有难吃到黑暗料理的地步吧?” 晏南歪着头,看着厨房里的一片狼藉眼中带笑。但那带笑的双眼中又流露出几分莫名的情绪来。 宋铭眼尖,看到了他靴子和袖口边的血迹,想到他今早出门去做的事情,再看此时若无其事的某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晏哥,你先去洗个澡,收拾完下来吃饭,吃完好好睡一觉。”他把人往外推了推,“阿瑾和那只臭兔子的谜底还没解开呢,你可得打起精神啊!” 晏南这次倒没坚持,从善如流上了楼。 等卧室的关门声响起之后,宋铭立刻放下菜刀发起通讯。 “虞哥虞哥!” 虞澜归的面容出现在虚空中,他左右看了一眼,走进一个似乎是办公室的空间中,才开口道:“怎么了?阿南那边有什么事吗?” 宋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虞哥,你忙不忙啊?你可不可以过来做顿饭啊……我知道有些打搅你,但我做的东西确实让人没有什么胃口,所以……” “阿南怎么了?他早上去见晏清乐,晏清乐死了?”虞澜归打断他的话。 宋铭对于大佬的敏锐已经习惯了,闻言点点头,“应该死了,但我感觉晏哥不像是开心的样子,他看着,甚至有点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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