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单独和沈知机碰面,根本不曾出现在他的设想中,沈知机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亦是没有准备。 他听着耳边一句句疑问,垂睫遮住眼底的暗色,正欲开口,发现到两个影卫在往他们这里边走边说话,小侍卫安静跟在后面三步远外。 莹星心有余悸:“妈呀,咱怎么跟沈知机碰上面了?幸亏不是主子和他遇见,不过他为啥看到我们表情那么奇怪?” 桐拾懒懒刺他:“肯定是我俩现在威慑力已经大到沈知机看到就脸色惨白的程度了呗。” 莹星以为逮着机会,赶紧损回去:“我看看你的脸,嗯,是挺大,难怪做这种美梦。你清醒点吧,除了主子,他能把谁看在眼里。” 桐拾冷冷一笑:“要是长明和永夜在这,就能听出我刚刚的意思。” 莹星别的不行,听桐拾说这种内涵他脑子空的一听一个准,立即炸了毛,“桐拾你是……” 恰好拐弯,他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竹林茂密,生的枝叶缝隙都很少,所以挡的很严实,两个影卫光顾着说话,没注意周围,猝不及防的转过弯后,和林中站着的两人面面相觑。 两个影卫傻住,桐拾先反应过来,他一看祁折脸色和脚边叼着野鸡傻乐呵的银狼,再回想方才遇到的人,就大概猜到了原因。 向来嘴里不说句好话的桐拾,顿了一下,难得语气温和些的开玩笑,“殿下,你和主子怎么站在这里喂蚊子?” 总算来个活人,云暮秋如蒙大赦,抱着祁折手臂晃了晃,拖着调子撒娇,“我也想问,祁扶桑,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喂蚊子呀?” 【好吓人,感觉刚才祁扶桑跟死尸一样,吓死了吓死了,恋爱还没谈呢,可不敢死了,我可不想来个人鬼情未了。】 祁折下意识反手扣住云暮秋的腰,宛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将人往怀里紧紧带了点,做完条件反射的动作后,他又怔住,良久,嘴张了又张,他倏地笑了一声,“我应该,说句什么呢?” 他反问回去,目光虚虚的落在半空,手臂如同嵌在云暮秋腰间,紧紧锢住,像是生怕怀里的人会离开。 云暮秋吃痛皱起小脸,感觉腰都要被掐断,却没敢做出挣脱的反应,心知祁折眼下状态不对劲。 主子的反应既是情理之中,也有些出乎桐拾的意料之外,居然连世子的话都不能让主子回过神,他颇觉得棘手,思索间脑海突然想起方才遇到沈知机时他煞白的脸色。 素来一副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少年将军,会露出那样狼狈的姿态;向来淡漠冷硬的年轻帝王,失了神无话可说,两年的时间,到底谁也过不去。 桐拾吸了口气,做出公事公办的汇报模样,“主子,我和莹星重锦看到沈知机带的人在砍竹子,并未惊动他们,当时疑惑怎么没见他的身影,现在来看,那时他应该已经被银狼带了过来。” 他停了片刻,转头对重锦使了个眼色,示意把银狼和药蛇带走,后者早就想走,忙不迭引着两宠跑开。 等银狼不在,桐拾才继续开口,“主子,银狼不知你与沈知机已形同陌路,今日之事,概为巧合。” “我自然知道是巧合,”祁折接的极快,他重复着又说一遍,语气忽而淡了淡,“否则他怎会那般失礼。” 不唤陛下,不行礼,不说告退,不敢留。 桐拾被他堵住话,一时僵住。 偏偏在场唯一能劝动主子的人,他低着脑袋,弄得桐拾想递个眼色都不行。 “我只是没想到,两年过去,银狼仍然记着他,还亲亲热热的同他玩闹,”祁折垂着眸,也不知是在跟谁说,“我以为银狼早该不记得他了。” 作者有话说: 希有,大鹏鸟的别称 今天护士姐姐扎针扎歪了,手鼓大包,还重新扎了第二针,手上本来就好多眼,更多了呜呜呜呜可能还要二十多天出院,本来想多码点,把这段友情往事写完的(T▽T) 明天见老婆们
第33章 正常方法 * 他以为两年不见, 银狼会自然而然的忘记,所以从没告诉过它,那年从临安到北域来接他们回朝的人,没机会再见面。 武康二十一年九月末, 北域, 帝崩, 是日大雪纷飞。 铺满惨白的营地里,丧幡晃得比雪更甚,少年太子跪在先帝灵枢前, 帐幕的帘被人从外掀开,银狼警醒的转过脑袋,白袍银甲的年轻将军走进来, 他那双不笑也勾起来的狐狸眼低垂着眉睫, 话里蕴含着有力的安抚,“臣来北域,护送太子回临安。” 寒风呼啸,他声音却稳稳落在帐中。 始终神色冷寂眼神呆滞的太子猛然回过头,定定看着他, 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良久, 声音嘶哑道,“沈希有, 怎会是你来此?” 满朝文武, 资历比他深年纪比他大的一抓一大把, 接迎新帝回京的任务, 如何能落到年纪轻轻的沈知机身上。 触及他红肿满是血丝的眼眸, 沈知机轻叹着跪在太子身边, 没有过多的解释。 只一句:“我担心你。” 而后,北域到临安,跪坐灵枢到帝陵封墓,少年太子到即将登位,他都陪在祁折身边。 祁折谨记父皇临走前的话,防备太后,防备朝臣,唯独没有想过沈希有会害他。 是幼年伴读,是少时君臣,是同行十余年的至交好友,也是千里迢迢赶赴北域接他的人,这样的沈希有怎么可能会对他下手呢。 祁折举荐沈希有作战南域,听到首战告捷的消息,他从北域寄去书信恭喜,沈希有回他的信里,字字句句写满意气风发和美好的畅想。 [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馀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左袂。扶桑,日后,你坐高堂,我守四方,万世千秋后,古今明君贤臣里,你我定能占得一席之地。] 登基的前一日,祁折笑着许他大将军之职,即位的那一日,结束祭祀后,沈希有领着他走进金銮殿,准备接受文武百官的拜贺。 可祁折走进去,沈希有却站在殿外,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失去意识的瞬间,他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晦涩而满是痛意的道歉。 他甚至来不及过问,陷入蛊毒操控的年轻帝王便仿佛置身于雪地,与包围他的猛兽展开激烈对决,他奋力挥着父皇送的剑,刺进父皇亲口嘱咐辅佐他的功臣胸膛。 二十三位事先被领进来告知封赏的先帝旧臣,未曾想等到的是新帝的招招死手,一生将忠君为国刻进骨子里的他们,看着小太子从少不更事走向独挡一面的帝王,能做的竟然只有躲避与呼喊。 能怎么办呢?实在不敢也不能伤到他。 从小看着长大,军中四年朝夕相处陪着,先帝一生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太子,变成眼前这幅模样,在场众人都有责任。 殿外是太后沈含语布下来的天罗地网,殿内是失去神智只知挥剑的新帝,他们知道这场死局只有一个结果。 四处逃窜的过程中,老臣们说起先帝,众人陡然记起为何祁闻竹自觉时日无多的那段时间里,一遍遍一次次的警告,让他们不要回临安,他留有后招保护儿子。 说他们帮不上忙更会添乱,说他相信自己儿子的能力,说沈含语成不了大气候,说他们如果跟着回去,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祁闻竹算无遗策,此生也就栽在沈含语手里两回。 可他也了解沈含语这个人,于是事后他都会尽力弥补,如果老臣们听他的话没有回临安,昭明元年二月的登基大典,绝不会是那般局面。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从他死的那一刻起,有些事便如脱缰野马般脱离掌控。 “所以,”云暮秋理清关系,“你身上的毒是沈知机下的,登基大典上斩杀功臣也出自他的手,但是你没有告诉小狼,你们俩闹掰啦?” 祁折“嗯”了声,思索许久,缓缓道,“嗯,我不想让它也难过。” 云暮秋:“???” 他脑子没转过来,“就那么爱吗?” 【祁扶桑你没事吧,他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你还大方上了?没看出来你还有圣父人设,来,乐山大佛你来当!】 没等祁折搭腔,云暮秋突然警觉,伸出手指着他,“你是不是喜欢过沈知机?” 【我承认,自己这么多年不止看点家文,还曾经不小心看过一两本某江的文,人都有猎奇心理对吧,但我发誓自己是前两天才弯的。】 【不是不是,话扯远了,真的不怪我多想,他俩一见面自带be氛围感,竹马竹马,虐恋情深,相爱相杀,这些标签一整上,“唰”的那个感觉就出来了。】 【呜呜呜呜他妈的人没追到,情敌倒是冒出来了,就算没能当点家大男主,也不能给我来个爱而不得的深情男二人设吧?我他妈演不来一点!】 【祁扶桑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追不到我就黑化,创亖这个b世界,大家一起发烂发臭!】 小世子的脑回路一如既往跳跃,搞得因回想起往事而心情不虞的祁折哭笑不得。 他无奈捏住少年的手指将其握在拳中,和皱着小脸紧瞪他的少年对视,“秋秋,我说的它是银狼,关沈知机何事?” “我没有告诉银狼,是因为它的想法非常简单,”祁折说,“我把它从北域带回临安,告诉它沈希有是我最好的朋友,临安和北域有别,银狼能这么快适应待在宫里,沈希有也出过一份力。” 在银狼的印象里,沈希有是他的好朋友。 可血染金銮殿的场面,是祁折两年来的夜夜梦魇,他总会担心哪日蛊毒发作,醒来时,身边连个活物也没有。 银狼寄托着父皇,沈希有,和他前十八年所有的美好,没遇见云暮秋之前,唯一能让蛊毒发作状态下的祁折勉强清醒几瞬的,只有银狼。 所以他想让银狼看到的都是人的美好,不愿让它也变得警惕多疑。 最重要的是,在他心里,“沈知机不是沈希有。” 千秋史书上的明君贤臣,应该是扶桑希有,不是祁折和沈知机。 听祁折这么说,再想想他对银狼的关切程度,云暮秋表示理解的点点头,好吧,然后有点不开心的说,“你刚才看到他反应好大,整个灵魂出窍了一样。” 停了停,云暮秋补了句,“他也是。” 祁折轻笑,了然道,“或许是看到银狼的态度后,他越发觉得对不住我。” “至于我方才,”他想了想,“是实在不知作何反应。” 年少旧友走到如今你死我活的局面,任谁都没法在短短时间内冷静。 【哎,想想也是,祁扶桑的心情确实只能用一个复杂来形容,五味杂陈。】 【话说换做我是沈知机,今晚睡觉高低半夜都得爬起来给自己一巴掌,说句我真该死啊。】 想着想着,云暮秋不解道,“沈知机为何会背叛你,难不成从一开始他就在骗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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