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岁的小男孩板着一张白嫩的小脸,好一会才将视线转过来,伸手拿起了魔方,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中午十二点,妈妈端来了香喷喷的午餐,耐心地诱供:“宝宝,吃完饭再玩好不好?今天有你最爱的鸡蛋羹和三文鱼焖饭。” 滑嫩可口的虾仁鸡蛋羹,金黄的三文鱼焖饭,撒上红色的胡萝卜丁……红色、金色、奶黄,都是能激起人正面情绪的暖色调。 饭后水果是一小串蓝紫色的葡萄,照顾到了自闭症孩子喜欢蓝色的嗜好。营养丰富,搭配均衡。 小男孩继续摆着积木,对于妈妈的话充耳不闻。妈妈又重复了几遍,他才将注意力转移过来,伸手就要拿那一小串葡萄。 “不可以哦,这是吃完饭的奖励!”妈妈语气和缓却坚定地拿开了饭后水果,小男孩不满地皱起小眉头,经过多次训练的他还是听话地开始吃饭。 饭后一小时,小男孩呆呆地看着墙上的挂画,情绪突然变得异常暴躁,他跳下沙发大喊大叫,把玩具摔得到处都是。 母亲赶紧过来抱着他安抚,一边阻止儿子伤害自己的行为,一边四处寻找刺激到儿子的东西。挂画被取下的时候,女人的身上已经多了几块青紫。 下午,小男孩的爸爸回到家,一放下公文包就过来拥抱妻儿:“老婆辛苦了,宝宝今天乖不乖?” 妻子对着丈夫露出一个充满阳光的笑容:“阿云很乖的,饭都好好吃完了。今天还学会了两句话,能自己上厕所了。” “真的?我儿子真棒!”男人在妻子和儿子脸上各亲了一口,换来儿子嫌弃的皱眉。 男人乐呵呵地一卷袖子,豪气干云:“老婆你歇着,今晚我下厨,让你们尝尝顶级大厨的拿手好菜!” 饭后,被儿子无视的男人突发奇想,钻进了一块长方形的海绵垫子里cos积木:“儿子快看,爸爸变成积木侠了!” 见小男孩好奇地看过来,男人得意地哼哼两声,似模似样地双手叉腰:“我是积木王国的国王,特意来人间寻找能搬动我的勇士。小孩,你就是我一直寻找的那个人吗?” 小男孩眼前一亮,蹭蹭蹭地跑过去抱住“积木大王”臃肿的小腿,换来对方无情的嘲笑:“哼哼……想要搬动我积木大王,你还差点火候呢小鬼!” 一番努力未果后,小正太急躁起来,手上一用力,掰下了一块海绵。男人一呆,大惊失色地捂着胸口:“你…你居然无师自通了分解大法!你到底是什么人?” 见招式奏效,小男孩兴致勃勃地从爸爸身上掰下更多的海绵,惹得他惊慌失措地大喊:“不不不,快停下!你不能这样对待一位尊贵的国王!” “oh不…我的不败神话今天就要破灭了吗?我不甘心!我堂堂的积木大王怎么能败给一个小孩!” 看着向来注重形象的丈夫被儿子折腾得人仰马翻,妻子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这也太胡闹了!” 周末,一家三口一起出去旅游,学游泳,骑马,爬山,投喂动物……尝试各种各样的活动。闲暇时,夫妻二人耐心地带着儿子做各种学习和训练,帮助他恢复。 在父母的关爱下,小男孩的病情渐渐好了起来,脸上开始有了笑容。钟暮云五岁时,除了性子有些孤僻话少,他和正常的孩子已经没有什么两样。 现实中,预感到即将发生的惨剧,钟暮云嘴唇动了几下,眼角悄然滑下两行清泪。 无尽的恐惧和无法改变现实的无力瞬间笼罩住他,他不得不回到过去,再次体会失去父母的痛苦和绝望。 殡仪馆休息室,五岁的小男孩手里捏着一个毛绒玩具,坐在黑暗的小房间里,表情麻木。他的自闭症恶化了,并且比之前还要严重。 大厅里摆放着父母双亲的棺木,旁边的盥洗室里,一男一女正在激烈地争吵。 女人歇斯底里地咒骂:“姓钟的是不是疯了?遗产不给,还要我们帮他养孩子!老娘才不养,回头我就把那小杂种扔孤儿院去!” 男人赶紧拉住她劝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问过刘律师了,虽然公司没我们的份,但只要咱们养着那小孩,每个月还是有钱拿的。” 女人一听态度就软化了,急不可耐地追问:“有多少?少了我可不干!” “这个数!”男人得意洋洋地一比划,压低嗓音道:“怎么样,是不是个好差事?我就说姓钟的不能亏待了咱们吧!” “切!”女人心中一喜,嘴上却仍不满足:“要我说,那死鬼就该把财产都给咱们,一家子的孤儿,把钱攥手里有什么用?” “慢慢来嘛!”男人却很想得开,宽慰女人道:“反正人在咱们手上,那还不是任咱们揉搓?等他满了十八岁,我再找人运作一下,让他立个‘遗嘱’。到时候……钟家的钱还不都是咱们的?” “还是你有主意!”女人一听眉开眼笑,立刻不住地夸赞丈夫。二人又把计划完善了一下,这才有闲心关注到手的“摇钱树”。 接下来的日子对钟暮云来说就是一个总也走不到头的可怕的噩梦。 不同于之前的懵懂不知事,此时的钟暮云仿佛被困在一个壳子里,被动地承受着外界带给他的种种伤害,自己却无法做出任何的反抗和改变。 有间歇性精神病的保姆走进房间,神态和蔼地将滚烫的粥一勺一勺喂进他的嘴里,食道和胃仿佛被岩浆流过,极致的疼痛让他恨不得尖叫出声。 他想推开她,想跑出去求救,但意识里的那个钟暮云却只是表情麻木地承受着,一口一口将足以致命的食物吞进肚中。 见他听话地吃完了,胖胖的保姆慈祥地摸摸他的脑袋,高兴地夸奖道:“宝宝真乖,这么快就把粥吃得干干净净!奶奶明天还给你熬粥喝!” 第二天,酷刑继续。 钟暮云从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滚烫的食物在胃里翻滚、肆虐,他甚至能感受到食道和肠胃在一点点的肿胀、溃烂、出血、穿孔后组织液进一步流进腹腔,感染其他完好的脏器。 每一次呼吸,空气穿过气管时都能带来极端的痛苦。他感觉自己整个内里都在慢慢地腐烂。呼吸间,他甚至能闻到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 可他就是死不了。 他“不死”的秘密很快被周郑二人发现了,好在他们足够愚蠢,也足够贪财,只是将有病的保姆留了下来,继续照顾自己。 保姆其实是个善良的老妇人,不发病的时候,她总是将钟暮云照顾得很精心,也不在意工资太过微薄。 她的本心是好的,只是不知道自己有病,更意识不到自己发病时的行为是在虐待和谋杀一个孩子。和她生活在一起的日子,钟暮云既被她残酷地伤害着,同时也被她无私地爱着。 既是天使,也是魔鬼。 然而,噩梦里的保姆却仿佛一天到晚都在发病,从未有清醒的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钟暮云的折磨也在不断地升级。 被请回来的第一天,她不停地喂钟暮云吃东西,巨量的食物将他的胃活活撑爆后,又将他的肚子也进一步撑爆。 随着一声炸响,食物随着血液和内脏碎片从钟暮云的腹中流出,保姆心满意足地停了手,拿来笤帚把地上的食物和血水清理干净,嘴里还抱怨着:“真是的,居然把饭吃得到处都是!” 第二天,她端来一盘子敲碎的玻璃,一勺一勺喂给钟暮云吃,脸上挂着神经质的微笑:“快吃吧,这可是你最爱的西米粥!” 第三天,她弄来一个巨大的蒸笼,直接把钟暮云上锅蒸熟了,理由是:身上太脏,要彻底消毒清洁一下。 第四天……第五天…… 终于有一天,保姆被辞退了。 钟暮云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突然发现日子居然比保姆在的时候还要难熬。 他看着自己像动物一样,默默地捡起两人随手丢下的方便面、面包机械地往嘴里塞,渴了就从卫生间接水喝。 两人心情好了就打包点残羹剩饭给他“改善伙食”,有时候心情不好或者忘了,就让他饿上十天半个月。 屋里的床单被套早就脏得看不下去了,钟暮云表情呆滞地坐在仿佛垃圾堆的房间里,不懂得清洗和整理,也没有逃出房间求救的概念。 这些经历虽然悲惨,却并不足以给他造成致命的伤害。真正将他逼疯的是巨大的、无孔不入的孤独。 保姆虽然折磨他,至少还会跟他说话。但周郑二人却直接将他当成了个隐形人,连辱骂折磨都懒得为之。 每周过来打扫卫生的钟点工更是像个机器人,连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生硬无比,一言不发地打扫完就离开。 由于无法操控这具身体,钟暮云连自己跟自己说话,自己找点事做都做不到,只能任由孤独渐渐侵蚀自己的精神。 与之相比,下肢瘫痪不得不困在轮椅里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了。 正当他渐渐绝望时,空荡荡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嘶哑阴森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怕,下一章甜回来 第30章 云鬼 “太可怜了!太可怜了!真是看不下去了!”随着一个透着癫狂的飘忽不定的声音,一个狰狞可怖的半透明鬼影突然出现在了钟暮云身边。 不详的青白色皮肤,修长纤细到诡异的身形,最大限度激发人恐怖谷效应的五官,以及神经质般的神情和扭曲的语调…… 钟暮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鬼影披头散发地蹲在角落里,抬起他略有些模糊的脸看了一眼钟暮云,突然伤心地小声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好难过……” 哭声仿佛指甲刮挠在黑板上的声音,又像初生婴儿凄厉的嚎叫,刺耳诡异,透着不可言说的阴森和恐怖。 声音传入耳中的那一刻,钟暮云汗毛倒竖,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摈住呼吸一动不动地坐着,尽量减少存在感。 钟暮云的无动于衷很快激怒了鬼影,他愤怒地拉长了身体,脖子从钟暮云的身后绕过来。鬼影青白的脸贴着钟暮云的脸,声音凄厉而哀怨:“我哭了那么久,你为什么不来安慰我!” 钟暮云:“……” 虽然鬼影的语调非常怪异,但钟暮云却莫名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嗔怪和气恼,瞬间有点哭笑不得。 这只鬼是在跟他撒娇吗?可自己明明不是他的恋人! 尖长的指尖戳在钟暮云的脸上,带给他一阵尖锐的刺痛。就在钟暮云感觉脸皮要被刺破时,鬼脸更近地凑了过来,几乎把他的脸挤得变形。 他紧盯着钟暮云,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我长得这么美,又这么楚楚可怜,你竟然能不为所动!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钟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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