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同云休解释道:“他似乎能够走两步。” 云休自工匠们身上收回好奇的视线:“嗯?尺玉会走路了?” 他这个做爹爹的,总是比父亲迟慢一步。 在双亲鼓励的目光中,尺玉摇摇摆摆迈出左脚,又一步右脚,然后往左边倒去。 肚皮太圆,影响了崽的能力。尺玉被父亲接住,不大相信如此,皱起小眉头:“……啊吧啊吧!” 而云休欢快鼓掌:“尺玉走了一步!” 宋遂远轻笑:“是一步。” 那一日的挫折激起尺玉的好胜心,第三日忽地在父亲与爹爹身边绕了一圈,翘起下巴接受称赞。再过一月多,十一个月的尺玉崽满地乱跑。 长辈想牵他走路时,会被小崽子甩甩小胳膊拒绝,双亲除外。 彼时草长莺飞,春暖花开。 宋遂远和云休带着尺玉在野园住了几日,小家伙冬日喜欢此园,春日也喜欢,尤以药田为最,那种长出浅浅一层草的。 尺玉深一脚浅一脚踩进药田,被碎土绊倒就窝着小身子躺下原地,舒服地滚一滚。 他的世子爹和世家子父亲矜贵地立在药田外遥望。 “尺玉好野。”云休无语道,“怎么会喜欢在药田中打滚啊!” “大概是在腹中时习得爹爹的。”宋遂远轻笑道。 云休侧头:“我没有!” 猫可是世子! 宋遂远勾了下唇:“嗯。” 他一脸“你所说都对”的表情,云休皱了下鼻子,转着眼珠翻记忆,然后想起……阿言似乎也滚过同一片药田。 可是那时宋遂远分明不知。 “大骗子。”饶是后来被骗更多,骤然得知那么久远的从前,云休仍如是道。 宋遂远垂首浅笑:“嗯。” 他这辈子本来就是个骗子。 云休冷哼:“你骗了我,那……便还了我当时给你的烤鱼,要你亲手烤的。” 说到最后,他伪装的生气几乎消散,宋遂远烤鱼技艺娴熟,比庆州大厨还要好吃。 君子远庖厨,向来与他二人无关。 说是无甚逻辑的“还”,更是撒娇,宋遂远牵住他:“可,要你亲自去捉。” 云休道:“自然。” 猫挑的鱼最肥嫩。 两人便要离开此处,云休扬声:“尺玉,爹爹去捉鱼了!” 齐脚踝高的药草中探出一个圆嘟嘟的小脑袋:“带尺玉!” 脏兮兮的小崽子拍一拍小手,迈着小步伐跟在双亲身后,举着小胳膊撒娇:“抱玉!” “不抱,尺玉衣裳脏。”云休嫌弃。 “父。”尺玉道,率先扑到了宋遂远腿上,“抱抱~” 宋遂远弹他额头,低声:“坏家伙。” 尺玉崽嘴甜:“父亲好,嘻嘻。” ……
第71章 野园清净, 爬爬山抓抓鱼,一家三口乐不思京,宋遂远盘算着能住到盛夏, 不过到立夏前几日,宋夫人亲自来到了野园。 宋遂远听闻管家来报, 立马出门相迎:“娘如何出京了?” 贺锦兰扶在侍女手臂上,回道:“自然为接你二人回家。” 紧接着又问:“尺玉现下在何处?” “尺玉玩闹了一晌,眼下在歇息。”宋遂远说着, 上前扶住贺锦兰,引她回院子, “您先稍作休息,用些膳食他便起了。您既然来了, 便多住上几日。” 他自是不大信,特意来接的理由。 贺锦兰闻言摇了摇头,稍叹一口气。 宋遂远对此不解道:“为何?” 贺锦兰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你当真忘了?再过几日是你生辰, 弱冠之年, 行冠礼如此重要之事都忘得彻底。” 宋遂远双眸微怔。 弱冠。 当下的、却也听来遥远的年纪,过生辰一事也遥远至极,上一世自弱冠后,生辰便只剩长姐寄回京中的书信一封。 他也是忽地恍然, 自己的生辰在立夏后一日, 快要到了。 “明日还需至寒云观, 为你合一合字, 再挑加冠长辈……”母亲在耳边仔细叮嘱着, 宋遂远敛神, 浅勾着唇倾身听教。 至正厅,贺锦兰话锋一转, 想要先看一眼尺玉。 宋遂远朝管家使一眼色,带他退出去后朝他娘道:“盛京到此一路颠簸,您先用点膳食,我去抱他过来。” 小崽子可是和他爹爹一同睡着。 贺锦兰不大赞同道:“我看上一眼,莫要吵他。” 宋遂远忙大步离开,丢下一句:“无碍,已到他将醒的时辰。” 宋遂远进屋时,云休已经醒来,应是刚醒,尚不大清明,瘫着身子看过来,嗓音沙哑地问:“有人来做客?” 宋遂远行至床边,握住他伸过来的一只手,温声道:“嗯,我娘来了。” 他的视线掠过里侧一眼,小崽子侧着小身子睡得正香。 “嗯?”云休顿住,愣了两秒,缓缓坐起来,猫眼呆呆,“谁来了?” “宋夫人贺氏。”宋遂远笑,坐到他身侧,一手习以为常地搭到了他腰间。 云休反应过来忙摸了摸脸,幸而今日恰好未卸□□,他挠了挠脑袋问:“你娘来野园了,为何?” 宋遂远顿一下,视线微垂:“……明日去寒云观卜卦。” “唔……”云休颔首,又好奇地问,“所为何事?” 寻常人家有要事才会卜卦,猫猫八卦。 宋遂远与他的一双圆瞳对视,启唇道:“为几日后我加冠。” 猫眼眨了眨,安静片刻:“你生辰?!” 宋遂远原先心底有一些微妙,或许是为生辰,或许是为加冠之年,不过见到云休忽地明亮起来一双眼,都变为淡淡的愉悦。 “原是加冠。”云休说着,歪头看他,小声欢快道,“原来二十岁就会变成聪明的大人模样。” 宋遂远才大猫一岁,但比猫像父亲和爹爹那样的大人。 需要长到二十岁么? 宋遂远听出他语气中的憧憬,不免失笑,出声打破小猫的幻想:“因人而异。” 他也并非真正的二十岁。 云休思忖一瞬:“……似乎是的,你去岁就十分聪慧。” 那种经事已久的沉淀与从容,在猫眼中,便是“聪慧”。 所以猫二十岁也不能变成聪明模样,没关系,宋遂远聪明就够啦,而他,可以听话。 宋遂远含笑收下他的夸赞,揉了揉圆脑袋道:“等我把尺玉抱去给祖母。” 云休圆瞳微弯,点了点脑袋。 他二人说话都未将尺玉吵醒,小崽子睡在里侧,两只小拳头放在脸前,阖着眼皮正安稳。 宋遂远摸了摸他的小圆肚子,等小崽子开始动,再伸手把他抱起来,送到正厅时,尺玉将将睁开眼。 小家伙迷迷糊糊的,每每初醒甚是乖巧,双亲逗一逗就会露出几颗小牙齿笑起。 宋遂远与躺在怀中的尺玉对着笑了一小会儿,把他抱起来:“你看是谁?” 尺玉脑袋抵着父亲下巴,望了两眼,奶乎乎道:“祖母~” 霎时可爱坏了祖母,贺锦兰伸手抱过小崽子,语气昂扬,丝毫不见疲惫之意:“哎呦,尺玉又长漂亮了,给祖母看看。” 尺玉尚未完全清醒,闻言有些羞涩地趴到了祖母肩上。 宋遂远与祖孙二人坐了片刻,自己如意料之中多余,起身回屋陪云休。 云休方才等他们出门后又睡下了,宋遂远便陪他躺在了床上。 宋遂远拿手指背面温情地摩挲着他的耳后,忽地道:“待加冠之后,我们去雁回城如何?” 云休仰起脑袋,圆瞳讶异:“嗯?” 宋遂远低垂着温和视线,问道:“去岁夏初时阿言回来,正好离开一年之久,想不想回去看看?” 毫无疑问是想的,他能察觉到,前些日子云休在盛京城中渐感无趣,这几日过来野园才放肆一二。 夜晚的身份到底要他压抑本性,小猫已然做的够好。眼下回暖,尺玉也大了些,去西北也该提上日程。 而他从未踏足过西北一境,这回也可顺带着亲自去瞧一瞧情况。 云休毫无意外地点点脑袋,话语明媚:“我带你回去!” “嗯。”宋遂远道,低头吻了一下他的眉心。 云休攥了一下他的手,而后拉到自己的胸口,十分坦诚道:“……每次你亲我脑袋,我这里都有点奇怪。” 他仰起一双求知的眸子。 宋遂远掌下虚按着他的心口,闻言喉咙发涩了一瞬,轻声笑道:“这是哪里?” 云休当然知晓! 他一板一眼道:“爹爹说这是五脏之心。” “那是你的心说,你喜欢我。”宋遂远低声道,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他的额上唇间。 …… 翌日,寒云观。 这一程,一家人全都上山来,宋遂远与云休交替着抱尺玉,直到上到山上,尺玉仍鼓着小胖脸不舍地看着无尽长阶。 小崽子自打学会走路,无论做何事都想要自力更生,然而他还不会走长阶,爬又会弄脏衣裳,届时仍得双亲抱。 云休单手抱着未能如意气鼓鼓的小胖崽。 宋遂远瞧见尺玉的表情,捏了捏他的小脸道:“等下山让尺玉自己走。” 总归下山回家,衣裳弄脏便弄脏。 尺玉挥挥小胳膊,认真道:“玉,会走!” “玉厉害。”宋遂远附和道,很快哄好了小崽子。 云休闻言把小崽子放到了地上:“尺玉自己走吧。” “好~”尺玉点小脑袋,迈开小步子朝着长阶奔去。 被一根细长的手指勾住了后领,云休为小崽子掉了一个头:“不是下去,要进观门。” 尺玉望着观门口的三节台阶,欢喜弯弯眼,拍着小手哒哒走过去,满足了爬了三节台阶,仰起小下巴:“玉会!” 尺玉跑在最前,一进门低着小脑袋撒欢乱跑,忽地撞到了一人腿边,霎时一屁股蹲坐在地:“啊!” 小家伙奶声奶气惊呼一声,未哭,只抬起了小脑袋。 年岁不大的道长蹲下,笑眯眯看着尺玉:“原来在此。” 宋遂远走近时正好听到这话,道长面生,他浅皱了一下眉头,上前抱起尺玉,拍一拍小家伙的衣裳,朝对方道:“幼子顽皮。” 道长与他对视,笑容意味深长:“无碍,我也有过。” 宋遂远颔首,不欲多言,抱着崽回身找云休,一道等着贺氏上来。 盛京城中权贵人家,来寒云观的皆有熟悉的道长,宋家每回前来皆寻玄诚道长。 今日寒云观来人不多,他们等待时,观中静谧,清晰无比的唯有尺玉的小奶音。 人少,故此他们跟在贺锦兰身后去寻玄诚道长时,坠在最后的那道身影更加显眼。 宋遂远怀抱着尺玉,小崽子探着小身子看那年轻道长,圆瞳中一片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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