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已是满脸泪。 先头实在是苦的!那些指指点点,他们在训练区里没听到,可歇息日去城里买些贴身的东西时,路过小茶馆,却是常常的听见老百姓把她们当茶余饭后的谈姿,一个劲儿的在骂他们,当然也有人夸的,但那些声音到底是少。 每次听,他们心里都不好受,流言蜚语有时候,比那利刃都更是伤人。 他们心里也不是不委屈! 可如今,不需要下跪,更不需要说旁的感激话,看着老百姓们那一张张满是感激的脸,瞬间就像有一股暖泉流淌进她们冰冷的身体里,一声对不住,就已经给了她们很大的安慰。 一切都值了。 没有什么比得到认可和支持更能让人高兴。 唐奶奶过来,也是对着人磕头,声泪俱下道着歉。 黎师傅在外头默默看着这一幕,见他们得到赞同和接受,他心头也为这帮姑娘哥儿们高兴。 还是方小子说的对,能不能行,光说没用,时间会证明一切。 好人成佛,需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而坏人只需放下屠刀,就可立地成佛。 打破偏见亦是如此。 乖仔给村里买好油布,又马不停蹄去镇上买了两车被子给安北村那边送过去。 ‘后方’安置好,乖仔又跑前头去跟方子晨‘挖人’一刻都没歇,浑身都淋着了,小揪揪也湿得直不起来。 这会儿方子晨钻到一处塌方下去救人,出来就见乖仔仔细给一个刚挖出来的小汉子进行检查,确认人没骨折,可以移动后,才迅速举起人来往草棚那边跑:“黎师爷,救命啊!快来哟!” 周边几个新兵那是看得目瞪口呆。 方子晨:“······” 要是在现代,他儿砸应该能进举重队。 天天四个包子一只鸡,真是没白吃的! 夜黑了,雨也停了。 老百姓们互相加油打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救援官兵应急生的火堆成了黑暗里唯一的光亮。 这救援,也是讲究‘技术’,这种时候,最好是专业消防员来,可大夏没有消防员,方子晨对这些事儿也不懂,开挖前是确认再确认,挖的是小心翼翼,就怕人本来压在下头啥事儿都没有,他们一挖,把下头弄塌方了,那他们就不是来救援,而是来要人命的了。 如此这般,进度自是慢。 可人不吃不喝,也就只能熬七天,先头已经被埋了两天,这会儿时间就是生命,夜里大家也没得休息。 这一挖,便是不眠不休,只两天方子晨走路就打颤了,他觉得这样下去可能是不行。 官兵也不是铁打的。 又冒着雨呢!还是得休息,不说睡够八个小时,怎么的都得眯一时辰吧,轮班来。 乖仔跟着方子晨打下手,也已经两天没闭眼了。 固体传声比空气快,这会儿他敲着一旁的大石头,用力喊:“有人吗?有人吗?” 方子晨没听见有人应。 那这儿应该是没有人,正要往前边走。乖仔喊住他。 “父亲。”乖仔撅着圆圆的小屁股趴在地上,侧耳听着:“父亲父亲,这下面好像有人哟。” “是吗?” “嗯!乖仔刚刚好像听见动静了。” “那就挖。” 方子晨和几个官兵把上层的树和泥全挖走,才终于听见了微弱的呼救声。 听着应该是个孩子。 这地儿太靠近山脚下了,上头满是大石头,只能从旁边挖了洞下去,可洞口刚挖开,方子晨便立马喊了停。 他瞧见下面的情况了,里头虽是有些黑,但大致能瞧清,就两根房梁顶着,上头一大石块,行成了一个小空间,那房梁看着已经开裂了,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再挖下去,下头空的越多,房梁受到的压力就更大······孩子就在那两根房梁下。 一官兵趴在洞口往里看,也认为不能再开挖了,不然塌了那孩子可就要没命了。 可是洞口实在是太小了,他们根本下不去,几个人试了好几次,肩膀都被卡着。 “喊小郑来。”方子晨说。 小郑被喊过来了,这是个骨架很小的汉子。 这洞口他能钻进去。 小郑爬进去没一会儿又出来了:“大人,那孩子左脚被压着了。” 方子晨拧起眉:“大石头?” “嗯!属下搬不开。”小郑说。 “多大?” 小郑张开手比划了一下。 确实是大的,箩筐般。 下面空间窄小,小郑下去站不开,只得膝跪着,这动作并不能很好的使出全身的力。 方子晨力气大,就算跪着他也能搬得动,可他个头最是高,肩膀也更宽一些,根本下不去。 去村里把个头小的孩子叫来,下是能下得去了,可石头那么大,一定搬不动。 正想怎么办呢,乖仔小锄头一丢:“父亲,乖仔来。” 方子晨一拍脑袋,对了,他怎么忘了他儿砸呢? “那你小心点啊!” 乖仔点点头,他钻洞那速度比老鼠都要快,一眨眼的功夫就爬了进去,结果没一会儿他从洞口伸出个大脑袋,小揪揪歪过了一边,眼尾耷拉着,眼瞳湿漉漉,声音又委屈巴巴:“父亲。” 方子晨大骇:“你也搬不动?” 这不太可能啊! 那石头虽是大,但他儿砸也不是盖的,应该能抱得动才是。 乖仔摇头:“乖仔手软软滴,没有力气哟。” 方子晨:“······” 方子晨秒懂了。 孩子跟着他忙了两天,恐怕是饿了,可这会儿去哪里要吃的?他自己裤腰带都勒紧了两圈。 “里面的小哥哥流了好多血,都晕过去咯,乖仔叫不醒,父亲,你去跟唐姐姐要两碗粥来,给乖仔补充能量,乖仔喝了就有力气咯。”乖仔说。 方子晨略显疑惑:“哪里来的粥?” 赵哥儿调粮应该没调得这么快,老百姓家中肯定有些粮,不过这会儿估计都被土埋住了,这些天他们忙着挖人,老百姓的财产只能后头再尽量的清理出来。 这会儿哪里来的粮食煮粥? 后方有黎师傅和唐大娘他们在,方子晨很放心,来了后几乎都在忙着挖人。 乖仔眼神有些躲闪,支支吾吾的,方子晨就知道了,这死孩子肯定是做了啥,不过这会儿不是追究这事的时候,他让一官兵去把粥端来,乖仔呼啦啦两口吃完,又趴在洞口歇了一会,然后说他补充到能量了,他要去拯救里面的小哥哥了。 这会儿进去的有些久,方子晨不放心,趴在洞口看他:“儿砸,你可小心点啊!” “乖仔知道哟!父亲放心。” 旁边几个官兵觉得既然小少爷出马了,那人肯定是能救出来。 那石头虽是有些大,但小少爷可是能单手把人举起来的人。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乖仔就把人背了出来。 方子晨一瞧,心里有些沉重,这小娃娃一边腿被巨石砸着了,又在下头呆了那么久,这腿估计是保不住了。 不过命在,其他的都无所谓。 柳哥儿过来把人接走了。 之后又是继续找人、挖人。 两碗粥下肚,饱了一丢丢,没了饥饿感,乖仔到底是顶不住了,中午小锄头挖着挖着,人就突然倒了下去,这可把方子晨和一众官兵们吓坏了,方子晨腿瞬间发软,赶忙的把他抱起来,可结果都没来得及喊黎师傅,就听见了他打呼的声音。 方子晨是又心疼又想笑,捏了下他的屁股,乖仔刚眯了一下,又醒过来,从方子晨怀里下来后,讨了两个亲亲,说他又有能量了,可以帮父亲了,于是举着锄头又哼哧哼哧挖着。 晚上方子晨哄他先回去睡一觉。 如今人也挖得差不多了,让村长‘核实’了一遍,说是还有九人没有找到。 方子晨带着众人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人。 乖仔回到了后方,黎师傅把叫他到跟前来,亲自端了一碗药给他:“乖仔,来,喝了。” 那汤黑乎乎的,味道还很怪,乖仔拧着眉:“爷爷,这是什么呀?” 黎师傅摸了摸他的头:“伤寒的药。” 一听是药,乖仔小眉头立刻就蹙了起来,步子小小的往后移,当初他偷偷舔过方子晨的药,那叫一个苦啊!他不想吃药,转了身就想跑,黎师傅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揪住。 乖仔捂着嘴:“爷爷,乖仔没有流鼻涕,不用吃药药。” 黎师傅看他一副苦大仇深,笑了起来:“等你流鼻涕了再喝就晚了,听话,喝了,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怕这点苦。” 乖仔一怔。 黎师傅跟他住的久,晓得他品性,最会拿捏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话乖仔一听,那就不得了了。 “爷爷,你这话相当对头啊。”乖仔接过碗:“乖仔是男仁,男人怎么能怕喝药药呢?这样也太不男人了,看乖仔一口干了它。” 黎师傅笑起来,这孩子真是好哄的,也正,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就是为了尽快的救人,到处都有他的影子,恐怕他们这帮人,就他最是累了。 看他苦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一副小老头的样,不停跳着脚,最后一口都要咽不下去要反呕出来,黎师傅忙说:“别吐,这药死贵啊!” 什么!! 贵? 那万万不能吐了。 乖仔伸长了脖子硬生生又给咽了下去。 黎师傅拍拍他,塞了一颗糖到他嘴里。 乖仔眼睛一亮:“是糖?爷爷你哪里来滴糖呀?” “天下掉下来的。”黎师傅笑着,给他擦干头发,才道:“你衣裳湿了,等会儿脱了再睡。” “乖仔知道,父亲交代过滴。” 汉子那边的草棚都睡满了人,一些轮班休息的官兵都差点没地儿睡了,乖仔只得领了薄被子去了另一个草棚里。 为防湿气,也为了方便晚上给伤者们换药,里头正中央燃着一堆火,倒也算得明亮。 他正要脱衣裳,看见唐奶奶一群人一直看着他,顿时小脸儿通红,三两下脱光光了窜到被子里,躲在了里头。 这些人,看他干什么呢! 一定是他太靓仔咯。 哎,靓仔多也不得行啊!到哪里都有人看,弄得他都羞羞。 被子轻轻掀起一个角,乖仔两只大眼睛露了出来,看见他们还在看他,乖仔急忙的又给盖上了。 睡在乖仔旁边的就是唐夫郎,这会儿见薄被里没了动静,就伸手帮他把被子拿了下来。 乖仔这些天累坏了,一躺下就人事不知,这会儿睡得香喷喷的,不少人都围过来看。 一妇人去掰开他的小手,被手泡久了,有些发皱,而且掌心还起了两个泡,眼泪当场就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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