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夫郎,我的伴侣,谁敢伤害他,我就要他的命。】 赵哥儿眼眶忽然就湿了,但他拼命忍着。 周哥儿胳膊肘撞了撞他,有些羡慕的轻声问:“你家汉子······一直都这么说话的吗?” “没……没有。” 在方子晨从里头出来,木棍吊儿郎当的横在颈肩部上,浑身一股痞气儿,外头围了一圈的人,他视若无睹,矮到腰部的院门合上碍了路,他一脚给踹开。 众人:这院门也惹到你了?进去踹一脚,出来踹一脚,替门可怜。 赵哥儿:这架势,真的是比刘癞子还要刘癞子。 方子晨看到他,木棍立马放下来,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赵哥儿?你怎么来了?” 赵哥儿脸色已经恢复正常:“我来喊你回家吃面。”他盯着方子晨看,没见他有什么伤,衣服干净整洁,就好像只是吃饱了出来溜达一圈,但还是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方子晨想去搭他肩,手刚抬起来又想着这么多人不合适,只得放下,靠在他耳边说:“我打遍小河村无敌手,放心啦!” 赵哥儿有些迟疑道:“其实你不用跑这一趟的,我以后小心一点就没事了。”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方子晨无所谓的道:“我揍他一顿,让他以后见了你都要吓尿,看他还敢不敢打你的主意。” 正说到一半,村长喘着气迎面小跑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人:“方小子,你······你又打架了?” …… 什么叫又? 说得好像他很爱惹是生非,专干架一样。 “打架可能用的不太恰当,”方子晨道:“说教训可能比较好点。” “不都一样,你还嘴贫。” “那行吧!你说打架就打架呗!”方子晨耸耸肩:“您是来干嘛的啊?担心我的话,您可以回去了,要是来替刘癞子说话,那您也可以回去了,他不是什么好人,我此举算是为小河村广大妇女哥儿同志们出口恶气,没什么好指摘的。” 村长:“······” “可是,你也不能动不动就打人啊!”村长说。 方子晨还未开口,跟来的河婶子插话道:“就是,凡事总得先讲个理,哪能一上来就打。” 村长脸色一凝。 方子晨没有立即说话。 一见到河婶他就不高兴。 方三少生平第一次下地干活儿,劳累半个下午,就被塞了几个烂红薯打发,占便宜占到他头上,虽然也有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意思儿,但见到人了总感觉膈应。 当下语气就不太好了。 “讲理?讲什么理?你这么爱讲理,还呆小河村干嘛?怎么不出去普度众生?” 河婶:“······” “我···” “我什么我,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有闺女哥儿吗?刘癞子哪天要是调戏了你女儿,你能耐得住气跟他讲理,你再来找我,行吧!”方子晨一点面子都没打算给:“事不关己,就别装好人。” 王大梅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只觉得方子晨似乎对她大姑子特别有意见。 见河婶神色尴尬,她忍不住劝道:“方小子,你婶子她并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误会?是她不会说话啊还是我不会理解?” 王大梅笑笑:“是你河婶子不太会说话。” “那就少说为佳。”方子晨对赵哥儿招手:“走了,回家吃饭去。”
第29章 路上,赵哥儿偷偷瞄了身旁人几眼。 初阳微暖的光照在方子晨高挑的轮廓上,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一张脸又白又俊,眉毛英气,当真是方圆百里难得的出挑人物。 赵哥儿突然出声问:“你以前也经常打架吗?” “怎么可能,”方子晨当然不可能说实话,半真半假的笑道:“我都是来了这儿才打的。以前的我很善良。” 赵哥儿有点不信:“是吗?我看你很熟练又很厉害的样子。” “以前没人敢惹我,”方子晨有些怀念的说:“在外面,我爸妈有钱,叔叔又是个大官,在学校里面,我大哥是学霸,二哥是校霸,更加没人敢招惹我了,到哪儿都能横着走,可牛逼坏了。” 可好汉不提当年勇,他轻叹道:“哪里像现在,尽有些不长眼的来找我晦气。” 他们并肩而行,说说笑笑的,马汶从人群中出来,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不动。 方子晨不知道说了什么,赵哥儿似乎有些恼怒,一巴掌拍到他背后,方子晨也不火,对着赵哥儿又是作辑又是赔笑脸,赵哥儿偏过头,眉眼间尽是笑意。 马大壮拉了拉他:“看到没有,你心心念念着人家,可你看看赵哥儿,他念着你没有?” “爹,你别说了。”马汶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一听方子晨来找刘癞子算账,直接丢下手中的活儿跑过来,像是为了求证什么。 马大壮对赵哥儿颇为怨恨:“我只是想让你看清赵哥儿的为人,这才一个月啊!你看他对方子晨那副样,还记得你是谁吗?我看他对你根本就没有一点情分,”马汶脸色难看,他却像是看不到,自顾自的道:“就忘了他吧!爹娘给你找个更好的。” 马汶不说话,直至赵哥儿和方子晨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他才收回视线, “爹,回去吧!” 吃过早饭,方子晨有些无所事事。 昨天码头的货已经卸完,船管事要明天中午才带他去醉宵楼‘面试’,那今天就闲下来了。 听说官船将在今天午时抵达,方子晨想了想问赵哥儿,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篱笆旁的地儿还没翻完,赵哥儿摇摇头:“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午时未到,方子晨还未靠近码头,就隐约听到那边传来阵阵痛哭声。 像是出殡的队伍刚路过,街道两旁还落着一些白纸。 码头人山人海,拥挤异常。方子晨扫眼望去,个个神态萧穆。 有人在痛哭,有人在忐忑,他甚至还看到几个披着麻布服头上戴白布的妇人。 “我儿子这次会回来吗?他都去了好几年了。” 耳边传来议论声,方子晨看过去,是几个老叟。 “谁知道呢!哎,对了,老王头有来吗?” “没来,听说他现在床都起不来了。” “哎!老王也是可怜,就一个儿子,年纪轻轻的还死在边关那种地方,可不得难受么。” “听说蒋家那小子这次会带他儿子骨灰回来,归乡入土,落叶归根,这也算是点安慰了。” …… 三艘大船扬着帆从远处驶来,缓缓进入港口,船上两则站着手握长矛和身戴佩剑的守船士兵。 跳板被缓缓放下。 人群潮涌,方子晨挤不进去,只能凭着身高远远眺望。 有人从船上下来了。 是个拄着拐杖瘸了半条腿的士兵,他身后是几个互相搀扶的伤兵,身上白色的绷带满是血污。 陆陆续续。 有的被人抬下来,有的被同乡背着。 一船的人,竟是没几个好。 人群涌上去,方子晨听见有人在抱着痛哭,有人在欢笑,嘈杂的一片。 “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大哥,你的···你的手呢?” “怎么不见我家小虎,小李啊,我家小虎呢·····他怎么没回来?” “娘,父亲呢!父亲呢~” “他说回来了就来娶我,我等了三年,别人都回来了,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钱兄,你看,那人就一条腿,蹦蹦跳跳的,像不像断腿的□□,好搞笑啊!哈哈哈~” 方子晨生逢盛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 一船的人,他谁都不认识,却看得心情沉重。 生长在和平年代活在阳光下的人,永远无法体会战争带来的黑暗和残酷。 他看见有个士兵从破旧还染着血的包袱里掏出张包着东西的旧布来。 他对着跟前一苍老的妇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缓缓将旧布打开。 那是·····骨灰。 老妇人颤颤巍巍接过,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轻轻抚了一下怀里的东西,跟那士兵说了句谢谢后,步履蹒跚的走了。 这画面有些冲击。 死亡这种事,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太遥远了,方子晨对这个词没有一点概念。 但这一刻,面对着这样的场景,他脑子里突然就有了实感。 这是一个相比死于他乡,不能回归故土,躺在战场上任由秃鹫啃食,蚊蚁噬咬,最后白骨化成灰随风飘扬的士兵来说,他是幸运,但对于他们这些躲在后方,不受战火侵袭,安稳生活的人来说,他却是不幸的。 方子晨不由的想,那个人多大了呢? 他有没有三十岁,他甚至是不是只跟自己一般大,他那么年轻却早早亡于他乡,他的父母妻儿以后该怎么办呢?他死前最后一秒,是不是也很舍不得? 没有人愿意去死。 谁都想好好的活着。 可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贱,如蝼蚁随人踏。 他们抚安镇离边境不过千来里,可在这时代,甚至对小河村那些没出过抚安镇的人来说,这是一个遥远的不可抵达的距离,但对方子晨这个后世来的来说,却好似近在隔壁。 这么近的距离,却没有人记得那些牺牲自我的一群人,没有人想到现在这般平稳的生活是他们用血肉之躯,硬生生抗出来的。 在百姓看来,能与之相关贴切,值得上心被记挂的,也不过是今年涨税了、又征兵了~ 他们没想过去感谢任何人,能使其感恩的,不过是某某大将军。 那些死了都没能留下点痕迹的无名小卒,除了家中亲人,谁还记得他们呢! 这穷苦的制度体系不完善的年代,这些回来的伤兵,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他们的家人会不会因为他们干不了活而嫌弃他?会不会有人在背后对其指指点点?他们会不会也无法承受自己残缺不全的身体而感到痛苦? 他们或许是迫于无奈,或者是出于自愿,远离家乡奔赴战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该值得被人尊敬。 …… 虽知死,仍愿赴死。 方子晨狠狠吐了口气,朝在人群外看戏的几个少年走去。 他身姿挺拔,姿色极其出众,对方三人几乎是在他调转方向走过来那一刻就注意到他。 方子晨走近,一青年青衣男子率先开口问:“你谁,有什么~”事吗? 方子晨一拳挥了过去。 孙尚城被打到脸上,跌倒在地,在其他两人还未反应过来,方子晨胯坐到孙尚城肚子上,揪着他的头发往地上砸,声音冷沉的问, “搞笑吗?” 后脑勺狠狠撞到地上,孙尚城疼的脑袋发晕,他抓着方子晨的手:“他娘的,你是谁?你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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