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给我来一个。” 赵哥儿忍不住朝他肚子看去:“······好。” “嗯,味道不错啊!再来一个。” 这客人又连着吃了三个,才打了个饱咳:“给我拿瓶辣酱,一共多少钱啊?” 南瓜饼是一个三文钱,南瓜寿司是四文钱。 一共一百三十六文。 客人爽快的给了银子,扶着腰走了。 赵哥儿捧着银子,忍不住抿了抿嘴。 他捏的南瓜饼很小,也不过鸡蛋大,南瓜寿司就包子大,他以为会很难卖出去,因为在他看来,买个三文钱的南瓜饼,还不如再添一文,买两包子,有肉还管饱。 刚那客人连着吃了几个,大家伙都看见了,这会围了上来:“刚那胡子拉碴的大哥吃的那小饼子是什么,给我也来两个。” “我要一个。” ······ 赵哥儿忙得脚不沾地,南瓜饼要翻面,又要给客人打包,又要收银子,有些手忙脚乱,他只能把乖仔叫出来,帮着收账。 方子晨也在后院,不过他这会在大家伙眼中,是个靠药续命,一断药隔天就要吃席的人,赵哥儿哪里能叫他。 一客人刚买完南瓜饼,一道奶音凭空‘跑’出来:“奶奶,一共九文钱。” 老婆子寻声望去,半个人影都没见着,不由骇然,手中的饼子都差点掉了。 案板高,乖仔矮,站在铺子里,外头的人压根就没瞧见他,赵哥儿只能把他抱到凳子上,塞了个罐子给他。 早上卖南瓜饼,中午卖烤鸭。 店里人满为患。 烤鸭他做了八只,鸭子有点腥味儿,且毛多,不好整理,大家多是爱吃鸡,原是想着卖一整天的,可一中午就卖光了。 赵哥儿从未想过生意竟能如此兴隆,他忙了一早,头上尽是汗,这会门一关,他抱着拿来装银子的罐子,牵着乖仔迫不及待的往后院走。 方子晨正在煮南瓜。 南瓜削皮煮久了,才能捣碎碾烂。 “夫君。”赵哥儿一脸激动。 方子晨眨巴眨巴眼,试探道:“卖完了?” “嗯!”赵哥儿把罐子里的银子倒到桌子上,呼啦啦响了好一阵。 乖仔小财迷一样,趴着桌沿,眼冒金光:“好多钱钱哟!发财鸟发财鸟。” “我丢~”方子晨也是难以自抑。 三人靠在一起,头凑头,数了片刻,共有四两多银子。 虽听起来不多,但单单一个中午便赚了这么多,赵哥儿还是感觉像在做梦一样,没有真实感。 不过南瓜饼做起来用料也贵,糯米粉,菜籽油和糖都不便宜,四两多,刨去成本,应该还能剩三两多。 南瓜饼算是个新吃食,大家都是吃个新鲜,没过几天也就腻了,方子晨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而当初河西问他,村里的南瓜收完了,小榕村还有,要去那收吗时,方子晨给拒绝了。 家里人少,银子虽好赚,可委实是累得够呛。 方子晨在后院也是忙得连放屁的时间都没有。乖仔帮着收银子,虽没怎么动,但这事儿耗脑,乖仔数完银子,到水缸里舀了瓢水,咕噜噜喝完,便自觉的去灶台边看火。 方子晨总感觉自己在使用童工,突然莫名的心虚。 赵哥儿也没休息,干劲十足,又去捣南瓜。 方子晨想喊他休息,可实在是没有办法,太忙了,现在他在,赵哥儿倒还有个帮衬,等他去上工了,赵哥儿怕是要忙得脚冒烟。 赵哥儿显然也想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道:“要不我喊周哥儿来帮忙吧!给他算工钱,夫君觉得行吗?” “那谁送菜啊?” “可以让刘叔送啊!” 送菜一来一回,脚程快的话,也不耽误什么时间,就是早上起来摘菜,要久些,不过这事儿刘婶可以做。 “行吧。”方子晨说:“我还能休几天,这几天我先去店里忙吧!” 赵哥儿想起后院那一地的,指头厚的南瓜皮,是欲言又止。 方子晨就干过活儿,虽在后院忙了大半天,也不过只削了十六个南瓜而已。 四斤的南瓜被他一削,只剩两斤,之前不知道南瓜这么赚钱,赵哥儿还无所谓,可这会却是看不得他再这么糟蹋银子了。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方子晨,方子晨被他看讪讪的。
第165章 南瓜饼和烧鸭比预想的要好卖。 镇上人,大钱没多少,但小钱却是有的,村里人吃东西讲究能填饱肚子就行,他们追求的却只是好吃与否。 好的,便是投掷千金都舍得。 南瓜饼有点甜,也软,老人和孩子特别喜欢,常是当糕点和零嘴来吃。 这天刚开门,吴老过来了,说是要回源州了,来同他们辞别,顺带问问方子晨,当真不去清河书院就读了吗? 方子晨想了想:“去还是要去的,不过听说那书院特别坑,一年学杂费便要三十两。” 吴老眉心隐隐跳动:“你缺那三十两吗?” “不缺,”方子晨很老实:“但不缺也不代表我乐意让人坑啊,等我考中秀才了,去考察考察再说吧!” 这话说的清河书院像个黑店一样,吴老气坏了,赵哥儿赶紧给他倒了碗水,拿了几个南瓜饼过来。 吴老吃了两个,没什么表情:“赵哥儿,给我打包几个路上吃吧!烤鸭也给我包上一只。” 他要给银子,赵哥儿推辞着说不要。 吴老又给收回去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蒋县令便来了。 他在店里环顾一圈:“老师走了?” 方子晨一头雾水:“谁啊?你是说吴老头啊?” 第一次听人这般称呼吴老,蒋县令愣了一下:“嗯!” 方子晨道:“早走了,这会估计都到奈何桥边了。” 当着外人的面,应该给夫君留面子,可赵哥儿手快过脑子,条件反射般捶了他一下,嘴一秃噜:“又瞎咧咧什么,小心我打你!” 方子晨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闷闷不乐的往后院跑。 见蒋县令一副目瞪口呆的样,赵哥儿反应过来,拘谨又呐呐的道:“县令大人来是有什么事吗?” “额~”蒋县令指指后院:“我来找方童生。” 他进到后院的时候,方子晨正在捣南瓜,周哥儿在他旁边,抱着个南瓜在削皮。 他动作利索迅速,干活勤快,上次赵哥儿去找他,说店里有个活,问他做不做,给他工钱的那一种。 他要开店的事,周哥儿是知道的,方子晨没什么亲戚,开店那天也没请什么人,除了刘家和村长,就杨慕涛和杨铭逸,还有店里的几个伙计,堪堪凑两桌,送了礼,吃了饭,热闹一番后,大家就走了。 村里人胆子都很小,思维固定,总觉得去镇上开店容易赔本,在地里刨食才是正经儿。 早些年族长家的小子一腔孤勇,跑镇上去开了家粉店,结果没到两月就关门灰溜溜的回来了。 也不是说生意不好,只是刚开了几天,就遭同行的打压了,对方是镇上的人,调查后知道他来自村里,没什么背景,便雇了几个小混混去他店里闹。 熬了两月,发现赚的银两都不够交房租,他只能关门回来,老老实实种起了田。 之后,村里人就开始说风凉话了,镇上要是好混,个个都往镇上跑了,哪里还会留家里刨土,谁不知道干农活累。 知道赵哥儿租个了铺子,周哥儿和刘婶还挺担心。 周哥儿之前问过赵哥儿,知道他要卖南瓜饼和烤鸭,但这两样他听都没听说过,也不知赵哥儿店里的生意好不好,铺子租金贵,生意不好就得赔银子,他只道去帮忙可以,但工钱就不要了。 “店里很忙,你若是不要工钱,那我就去找别人。”赵哥儿说。 这般,周哥儿只能来了。 他知道赵哥儿有意照顾他,想着上工后,勤快点。 来了几天,店里生意好得出乎他想象,门口总是排着长队儿,南瓜饼不容易熟,赵哥儿常常半夜起来,提前煎,这会煎个九成熟,等客人来了,再放锅上热一会,热透时也就全熟了。 家里还有鸡羊狗要喂,离不开人,赵哥儿只好让方子晨晚上带着孩子回去,自己住镇上。 鸡好喂,扯两片叶子丢鸡圈里就是了,小狗子就搁点菜汤,拌点饭喂,就羊比较麻烦,晚上回来天都要黑了,上哪扯羊草去。 方子晨都后悔买这玩意儿了,除了能让儿砸骑,是啥用都没有,不过他之前过惯了富裕生活,东西是看上了就买,哪管他实不实用,当时那老板说马买不起,也可以买头驴,农忙时还能帮着驼点东西,可驴也不便宜,九两多银子,他哪里买得起。 挑来挑去,买了只羊。 现在好了,为了这么些个玩意儿,他和赵哥儿分离两地,做起了异地夫妻,夜里睡觉是寂寞难耐! 还好杜小度隔三差五的给他背一捆羊草来。 南瓜饼和烤鸭是供不应求,但赵哥儿只卖到中午,下午要忙着杀鸭,鸭子是跟河四叔定的,他是大主顾,河四叔便免费给他送镇上来。 周哥儿原本以为活儿会很累,但削南瓜,拔鸭毛,于他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他想着,他若是不来,赵哥儿忙着前头的事,方子晨在后院忙,活儿分配得刚刚好,实在没必要请人,直到他去茅房解手,出来见方子晨把一个盆大的南瓜削成碗大后,他终于知道赵哥儿为什么要叫他来了。 赵哥儿也跟他解释,方子晨过两天还是要回醉宵楼上工的。 周哥儿不懂,都自己开店了,咋地还去?醉宵楼一个月三两银子,虽是多,可比起铺子里的盈利来,就不够看了。 “逸哥儿对工作还没完全上手。”赵哥儿道:“夫君说过去带他一段时间。” 杨慕涛对方子晨不薄,在杨铭逸还不能完全接手的情况下,他亦然离职,将醉宵楼弃之不顾,便是忘恩负义了。 方子晨想着再歇两天便回去上工。 周哥儿不认识县令,见他进来,还以为是方子晨认识的老爷,来找他唠嗑的,停下手,给他倒了碗水。 蒋县令坐下,朝方子晨招手:“方小子,过来坐。” “还有事啊?”方子晨问。 蒋县令掏了三张银票递过去:“这是张家赔偿给你的银子。” 方子晨眼珠几乎要弹出眼眶,他以前没缺过钱,是视钱财如粪土,也觉得穷并不可怕。 吃了几顿野菜,饿过几次肚子后,他依旧觉得穷不可怕,可怕的是,穷的是自己。 他急吼吼的收了起来,脸上笑开了花,他笑起来时,眉目灿烂耀眼,疏离感瞬间淡了许多: “原来你是来给我送钱的啊!早说嘛!吃过早餐了吗?我去外头给你拿几个南瓜饼吃吧!” 张怀文被判流放,张怀妮一见到蒋正徐便哭哭啼啼,求他网开一面,被吴老点醒后,蒋正徐再看她,便觉得不耐烦了,他昨晚歇在衙门里,那儿床榻硬,他翻来覆去一宿没睡好,早上就起得有些晚了,朝食没来得及吃,想着先来送送吴老,没想还是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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