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灵风伸出手。 御医道:“不妨事,不过是肝气郁结。下次若再生气,服用逍遥丸即可。平日里叫赏心悦目的美人儿,多揉揉行间、太冲穴。不过说到底,心病还须心药医——气大伤肝,小侯爷还是放宽心为妙。” 魏灵风若有所思地皱着眉。 等御医走后,他不由得捂着心口道:“我可真是怨憎成疾啊!” 柳眉:“……” 魏灵风招了招手,命手下立刻找多多的优秀画师来。 便有三十二个画师,开始日以继夜在侯府作画,画他们根本没见过的一枝花—— 魏灵风从旁督促道: “太长!” “太短!” “太白!” “太赤!” 七天七夜,累晕了十六个画师,终于画出了那“一枝花”的画来。 怜仙抬头仰望着明月。 树的枯枝伸入那洁白的一轮圆月,在月光中滴下莹莹的一滴露珠。 仿佛那露水,是从月亮中滴出来的。 惜愁道:“我看出来了,你在思念谁。” 怜仙微微一笑。 她坐在井栏上,纱裙拖入井中。 她在想:思念是什么? 是幻想。幻想用指腹轻触,一点一点抚过他的眉宇,他的鼻梁,他的下颔是否有硬的胡茬触感? 惜愁道:“怎么就喜欢上了呢?” 怜仙道:“有一瞬间,我恰巧感觉到了他的灵魂。抚摸起来是如此柔软。” 惜愁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怜仙蹲在井栏上,撑着自己的脸,歪头看着月亮: “从他耳畔向前亲吻,亲吻他的下颔线条。 如果我爱一个人,我想要像这样将他吻一遍。” 惜愁也坐下来道:“我还没有爱过谁,你再多讲讲。” 怜仙道:“我想亲他,抱他,听他的心跳声,听他的声音,触摸他肌肤的温度,顺着下颔的线条,顺着颈部的曲线。他的喉结硬不硬呢?我想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想他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话……如果他又喝醉了,我要嘴里说一些嫌弃他的话,其实心里呢怕他难受。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爱,爱是什么呢? 是不是没有他我就活不下去?好像也不是呀。 如果人一辈子只能许一个愿望,我希望我能得到他。 哪怕一年也好啊!” 她想了想,又说,“要不还是十年吧!” 惜愁静静地坐了片刻道:“这些话,说予我听就算了。但即便是对我,也不要再提起了。你可别让谷主知道,谷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怜仙叹了口气道:“因为是你才说的。你放心吧。一个人就算控制不了她的心,也总算还能控制她的行为。” ——再说他又怎么会喜欢上她呢。 怜仙用指背掩着唇,低头轻笑起来。 所谓思念,又悲又喜,且忧且欢。 “喏,这是新送来的美男图。” 惜愁这才想起正事,将一筒画捧给怜仙。 怜仙又坐下来,在井边伸展开,交叠着长腿欣赏起来。 与惜愁一道品鉴着道: “这个有几分姿色。” “面向略有点肾亏。” “……” 惜愁道:“那这个呢?咦,也不见得他五官多么与众不同,怎么看起来就是和前面的男人好不一样?” 怜仙的脸色却是骤变。 她好像变成了冰雕的雕像,半晌才恢复了生气。看了看这画边角标明的来处,想了想道: “惜愁,为我磨墨!” 夜寂静,寒声碎。 打更人路过靖临侯府,下意识地抬眼望了那华丽恢弘的侯府一眼。 靖临侯府的大门果然在夜间也十分明亮。 两盏大灯笼高高的悬挂着,尽情地释放着光芒。 只是今夜的灯笼看起来和往日有些不同。 因为那是两盏白灯笼! 白灯笼,晦气! 没听说侯府发生什么凶事啊? 一阵风吹来,那打更人莫名战栗,缩了缩肩膀赶紧离开。 在他背后,两盏大灯笼在风中旋转,露出背后的字来: “合。” “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我写了三千字?(摸不着头脑
第八十一章 送友谊 银镜如水。 如一轮秋月,照人面如雪。 苏试并未曾揽镜自照。 他已许久没有看过系统界面了, 这不过是面古色古香的光屏而已。 苏试的任务是, 熬过七个想要杀死他的人。 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35/7)。 苏试不免吃了一惊。 ——原来一个陆见琛、一个钟池、一个惊心公子和半个魏灵风都已放弃了杀苏弑。 本来只以为是对方来杀自己的时候不被杀死才算完成任务,谁知道让原著想要杀苏弑的人永久性地放弃杀他的意愿, 也等于是“熬过”想杀自己的人呢! 苏弑不由得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任务完成, 他就可以离开,他有权限设定离开方式, 自然无需刻意寻死了。 比起让对方恨不得杀了他, 让人放弃杀他的念头, 显然容易的多。 只是,半个魏灵风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魏灵风一半不想又一半想杀了他?这么纠结的吗? 苏试摇摇头。 江湖传闻已沸沸扬扬。 采花贼采了谁家的闺女,本就比选武林盟主更惹人关注。 男人被女人抢走, 这样的惊世奇闻,就更要惹动人的好奇心。 小画摊兼卖《江湖见闻录》, 脖子上贴着狗皮膏药的摊主, 坐在黄藤椅上,捻着两撇的鲶鱼须。在他背后的墙上, 贴着一大面纸绢,上面写着几行斗大的字—— 魏灵风失踪, 恐已! 万马帮帮主偷看蜘蛛娘子洗澡被打瞎一眼! 揭秘传闻中的独孤谷主——她竟然这样对待她后宫的男人们! 摊前有客人欲求还价, 摊主赠以冷艳之白眼、高贵之鼻孔—— 这《江湖异闻录》显然是很畅销的。 “老板, 这么薄一本你卖五十文钱?太坑了吧!能不能便宜点?” “哼。” 一辆轿子从街上飞过,飞过那小画摊,便听湿辣辣接连几声—— 抖着二郎腿的老板疑惑皱眉, 寻声扭头一看,火烧屁股般跳起,忙向前挥手: “哎哎哎!我的广告纸!” 只见纸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整面揭下,在墙上剩下浆糊黏着的一点黄絮,皱卷着飞到空中,转瞬被吸入飞轿的窗中。 手,素净的手。 展开淡黄的纸绢。 苏试发出轻轻的一声叹息。 ——就在今天早上,他已决定,要和魏灵风交朋友。 至于魏灵风想不想和他交朋友,这一点倒不是很重要。 俗语道:出门靠朋友。 不,不对。 朋友不是用来依靠的,朋友是用来帮助的。 如果你并不想从谁那里得到好处,如果你总是愿意帮助别人,这个世界上就很难有人拒绝你的友谊。 苹西镇。 周围一带多荒岭。 小镇虽地处偏远,却自有它的热闹。 犹如一粒被无意遗失的明珠,在山野中发着光芒—— 一片朱阑碧瓦旁,有绿水小河亭。夜来登高楼远望、江月娟娟上高柳。 有缥缈画楼,尽挂窗纱帘绣。此处花秾妓好,竟日里引游人喧笑。有那酩酊少年,掷金狂客,更深不眠。 待到除夕佳节,爆竹惊春,腊梅添香。寻常人家,贴桃木符,饮屠苏酒,佳宴上、团栾儿女。会红窗夜雪,促膝围炉,交杯劝酒,祝一声、新年胜旧年。 谁说这也不曾是一个优哉游哉的好去处? 现在,小镇已被一片阴云笼罩,日久地不见阳光了。 凄惨、凄凉、凄惶的风吹着黯淡的酒旗、望子,人们的脸上亦无年关将近的喜悦。 只因近来,小镇并不太平。 风冷灯昏,是 谁在数着壶漏度夜? 夜中,又传来了笛声。 笛音清缈,将夜吹得更寂。笛音飞入层云,散入江风。 吹散了遮月的暮云,吹落下一轮江月。 月现,人出。 只听得“咿呀”一声,深巷的一扇木门被推开。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年出得门来,向外走去。只见他面色苍白,目不转睛,神情迷蒙,行走之间,僵手僵足,宛若游魂一般。 他的父母止步门旁,欲呼又止。他们不敢阻拦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之中。 ——连夜来,好些人家的年轻儿郎,都被那神秘诡缈的笛音勾走。 ——谁若是试图拍他们,将他们叫醒,他们就会立刻倒地昏迷不醒。 (起夜雾了,)好凄迷的夜! 那游魂少年走着,不知疲倦地走着,走到荒郊野外去,来到了雁白河边。背后人家灯火已远,远处蹙着几条山骨,江心荡着一轮月魂,波影洒缀着点点寒星。 河边有一个老妪在撑船,那少年从嘴里吐出一枚铜钱,便上了船。 ——谁若抢了少年的铜钱,那少年也会一头昏倒在地。 ——谁若想没有铜钱就上船,就会被一船桨打进水里。 老妪撑船如飞,小船像风中树叶,一下子滑入水面,去往彼岸。 待这少年上了岸,便会躺进一座棺材里。 由穿着白丧服的人抬走。 也曾有人试着一探究竟,跟随这些少年来到河边。个中更有大胆的侠客,抢了铜钱上了船的,行到对岸。 躺进棺材的,就要被棺材里的毒气熏晕,然后抛进河水里。 若是避过此劫,前面还有一片树林在等着。 即使隔着十几丈宽的河水,人们也可以听见树林中会传来女人的娇笑声。 那声音是妩媚而勾人的—— “妾身好难受……” “难受死了……” “好人,你为什么不帮帮我?” “……” 然后,很快,夜幕与寂静重新再次相拥。 这样奇奇怪怪,诡诡异异的事情,显然在镇民的蒙昧心灵中激起了神秘的惶恐…… 少年的父母们只能跪地祈求神仙鬼怪,能够善待他们的孩子。 他们谁也不敢去探究夜晚,河对岸的山野之中,到底发生着什么事。 夜雾更浓,鬼怪的传说在被窝的、窃窃私语中滋长着…… 小船已经溜入了江心。 游魂少年无神的双眼,茫茫地向前望去。 笛音似乎无处不在,又似乎永远在前方。 白日急于水,忽然日已昏。 青山衔月来,香尘舞清风。 轿子飞掠在莹亮的大地上,珠帘在微微地澹动。 那漆黑乌亮的轿子,棱边鎏错着金丝花纹;冰玉珠帘无声地轻晃,彼此却并不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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