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记起大学时遇到的一个同学,有着“不问自取”的小毛病。 苏试并非不知道他拿了自己的东西,只是他认为,这些都是不值钱的小东西,对方直接问他要,他也一定会给的,是以并没有在意。 时日一长,这个人便开始不只是拿不值钱的小东西了。 只是大约他自己也知道这已经不能算是“借”的范围,或者是怕苏试不愿再给他白拿,他便拿的更加“小心”、更加“谨慎”、更加“不为人知”了…… 从一开始的“不问自取”,到最后的偷窃,不过是一个逐渐试探,逐渐渐进的一个过程。 有时候,苏试甚至会觉得是自己的纵容,才让对方在泥潭中越陷越深。 见微而知著,他不应该将小问题当做不是问题。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姑息之”,这个道理虽然浅显,懂的人却未必会多。 当他看到别人是如何从“小洞不补变大洞”之后,他便开始感谢在自己犯错时所感获的羞耻。 因为只有牢记这种羞耻,才能做到引以为戒。 苏试不禁赞美系统道:“系统,你为什么变睿智了好多?” 系统答:“我知道曾经的我,在你眼里只是个孩子,但孩子总会长大的,我已经是个成熟的系统ai了。” 唐璜道:“看来你已无言以对,不如写下‘认罪状’,若是主动投案自首,平陵阁自可从轻发落……” 苏试道:“我认罪有什么用?我认罪你们就拿我有办法了吗? 唐璜道:“你若认罪,自然由平陵阁缉拿收押,有什么冤屈,日后也可重伸;你若不认罪,谁人若想杀你,平陵阁便只好听之任之了!” “跟他多说什么废话!” 魏小侯爷狗仗人势……啊不,仗着人多势众,挺身而出。 邱知声亦道:“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魏灵风道:“今日就由我来替天行道!” 他抢先攻上,甫一出手,就是一招“金玉满堂”。 这正是小侯爷的“成名招”。 只见满把满把的珍珠、玉珠、金珠、银珠、翡翠、玛瑙、琥珀、水精,挥天洒去、横飞直射。 光彩夺目,令人为之炫目! 只觉满室生辉,奢靡已极! 小侯爷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子,还处于喜欢吸引目光、夺人眼球的年龄。 为了能将这一招使得富丽堂皇、如天女散花般多姿多彩,他已经苦练了整整六年。 正是凭借这一招,魏小侯爷才在江湖榜上一举跻身于十二位。 即使是武功比他高强的人,看到他使出这一招,也不敢再与他争锋。 因为即使他们打得过,也要掂量掂量,有这样财势的人,他们能不能惹得起! 所以这一招里面,蕴含着的,不仅仅是魏小侯爷苦心钻研的,武学与美学并举的双重力量; 这里面,还有金钱的力量! 但魏小侯爷并不知道他的内力中涌动着金钱的力量,所以他常常会高估了自己。 叮铃铃——噔楞楞—— 人只见玉白袖袍如回风中的浓云翻腾,听得那白云中传来击玉般的脆音。 密集宛如下一场金石珠玉的暴雨。 苏试又已坐回了椅子上,携一把白玉酒壶。 就仿佛是《西游记》里的紫金葫芦,在顷刻间,便将那铺天漫地的珠玉宝石鲸吸壶中。 这喝空了的酒壶,已被珍珠、玉珠、金珠、银珠、翡翠、玛瑙、琥珀、水精填得满满当当。 “砰——!” 小小的一声,唯一一颗漏网之鱼,撞击在一旁的梁柱上。 这颗龙石翡翠珠子,便如雪球般碎裂。 当苏试抬起眼来。一滴翡翠,飞溅上他的眼角,嵌入他白玉似的肌肤,绿痣一般。 一点梅红的鲜血泪落而下。 他的一双眼,似酒似笑,似醉还非。 魏灵风大怒,拔出腰间三尺七寸长的“迷人剑”,向苏试侵袭而去。 苏试倾颈仰首,如天鹅饮露,悬壶似将饮酒。 粒粒珍珠,颗颗美玉,便从壶口坠落,在他白玉般的脸上迸溅,连串地从颊侧倾泻。 他乌发湿了大半,缕缕析水,泼墨一般。 俄而,珠玉落地鸣脆,如水溅动。 颗颗流光,粒粒溢彩。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殇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他是闭着眼的,侧身而坐,姿态不甚端庄。 却仍叫人觉得玉树临风,潇洒不羁。 魏灵风却无心欣赏,他脚下踏着一套“天风飞雪”轻功步伐,端的是轻灵巧捷、飘忽难测。 连带着一套擎苍门的“燃犀”剑法也变得虚实难测。 人只见道道剑光与身影,便如风中飘絮般捉摸不定。 地上,金珠、玉珠、玛瑙、翡翠四散着滚去,却不知怎地,好似每一颗都恰好滚落在魏灵风脚下。 魏灵风几次错身,终于还是闪避不及。只见他轻灵的身子一个扭曲,似听闻轻微的“咔擦”一声,他已闪到腰扑在了地上,正对着苏试,来了一个五体投地。 苏试大笑三声:“魏小侯爷,平身吧。” 他的笑声震得白衣广袖如腾云雾,手中玉壶中的珠玉振伶仃音律。 魏灵风握拳,气得往地上猛一捶:“啊!!!” 魏小侯爷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丢脸,而这已是苏试让他第二次丢脸! 魏灵风拔出腰间的金鸾匕首,身子如蛙,猛地从地上弹起,扑向座上的苏试。 本来,这样不英俊潇洒的招式他是不愿意用的,但现在,他已经不要脸了! 苏试却是不闪不避,待匕首的冷光映上他的玉面,他突然探手一揪, 揪住了魏灵风的衣襟,转腕便将人摁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魏灵风脊背抵着茶案,还未挣动,便被苏试捏住了下颔,被迫张开了嘴。 一颗白玉珠被苏试倾吐出,飞入魏灵风嘴中。 魏灵风瞪大眼睛,猛地跳起来,脚步两点,已经倒掠回去,踉跄两步才被两虎扶稳了。他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急得又咳又呕,好容易才把滚入咽喉的珠子给吐了出来。 那珠子沾着他的口水,滴溜溜地在地上滚。 魏灵风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挺起倔强的腰杆,站在沧州八虎前面。 这八条汉子,还是那么威风凛凛,阵仗也站得很气派。 但魏灵风却像是被啄了毛的漂亮小公鸡,看起来好可怜,好无助,就算他努力挺起胸脯,就算他背后站的是真的八头老虎,他也一点也气派不起来了。
第二十五章 病猫 魏灵风又是“五体投地”, 又吃了人家的口水……若不是他是魏晋箜的独子, 是身份尊贵的千金小侯爷,只怕早已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恼羞成怒,颊上生桃, 气急败坏,暴跳如雷。 在沧州八虎面前,跳脚戳指道:“给我杀了他!还不动手!” 沧州八虎动手了。 他们出手彪悍、狠辣, 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仿佛他们一点儿也不怵苏试。 尽管“一枝花”恶名在外,但苏试看起来却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他的武功虽然厉害,但他的一招一式, 却都很美。 很美, 也意味着没有杀气。 若在行家看来,苏试的武功,实已达到“返璞归真,已臻化境”。 似乎连空气的流动, 都可以被他调动起来, 辅佐他攻击对手。 他出招的时候,你甚至感觉不到, 他的招已出; 他杀人的时候, 你甚至找不到,他用来杀人的武器是什么! 沧州八虎的九环刀,使得那叫一个虎虎生威。 九环唰唰作响,刀风如龙吟虎啸。 一弃儿地向苏试砍去。 苏试却翘起二郎腿, 倾下白玉壶斟酒,斟一杯珍珠酒! 一滴滴浑圆光润的北海珍珠,接连从壶口泻落,须臾便满杯。 “叮——” 四把刀,开花一样地砍下去; 四把刀,刀锋被团簇在一起,被壶嘴所格挡。 四条壮汉,个个咬牙切齿,筋肉暴涨,九环刀在壶嘴上咯嘞嘞作响,刀背上的铁环不停颤抖。 他们的手也在颤抖,但苏试的手却很稳。 他一扬手,酒壶挥开刀刃,那八条壮汉便如遭重锤,震乳摇臀地往后猛踉。 另四个壮汉紧跟着劈刀而上,苏试另一只手将珍珠一泼,那四个壮汉便个个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仰面倒地不起。 珍珠,点在他们的眉心,在那四张满脸横肉的脸上,如贴花黄般精致。 这精致的“花黄”,若再深半分,这四条壮汉就要变成四具壮尸了! 另外四条壮汉吓得腿软,也跟着一屁股跌倒在地。 仿佛八条粗壮的腿上,长的不是肌肉,而是棉花。 小侯爷恶狠狠地跺了下脚:什么沧州八虎,简直就是病猫! 他觉得很丢脸; 而且,他的腰也很痛! 魏灵风扶着腰一脚踹在最近的一只沧州八虎屁股上,咬牙切齿地道: “滚!” 那个壮汉也确实被他踹得滚了出去。 魏灵风转首看向座上的苏试,暗中磨了磨小虎牙。 好个“一枝花”,上一次害得英俊潇洒的他差点破了相,这一次差点没把他金贵的腰给搞断!这梁子结大了! 苏试却仰靠在太师椅上,手执银刀,敲着白玉壶,旁若无人地唱起了歌: “土生木酿水中火, 金樽玉液小乾坤……” 魏灵风怒道:“你干什么唱歌!” 苏试扬眉一笑:“高兴唱就唱。” 他越高兴,魏灵风就越生气。 他气得心尖儿发颤,气得简直要爆炸。 但生气也没用,算了,他不气了。 魏灵风便冷着一把少年音道: “我叫魏灵风,‘十二楼前再拜辞,灵风正满碧桃枝’的‘灵风’,就是春风的意思。 “你不要忘了我! “因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瞪了苏试一眼,狠狠一甩袖子离开了。 苏试又探手取过茶几上的另一只酒壶,一杯又一杯地给自己倒酒。 一边喝酒,一边用指骨敲着案几。 他虽然不再唱歌,却仍继续哼着曲调。 他半阖着眼,似聆听着在脑中回响的歌声。 一杯又一杯的酒滚入咽喉,他的脸也一分一分地白,好像慢慢地结着霜。 连指尖的红都退了,只剩了淡若樱花的一点。 这一番交手下来,众人见他出手可谓行云流水,原先蠢蠢欲动的,尽都按捺住,似已不敢再动手。 苏试忽地呛了一口,酒渍滑溅开,沾在他唇边肌肤,恰似玉滴露;酒渍也落在案几上,是淡淡的猩红色,恰似木生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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