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小心翼翼躺在秦无咎身侧,用目光描摹着秦无咎的轮廓。他以为自己会亢奋的一夜睡不着觉,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这一晚,江眠做了很多梦,梦境光怪陆离。他看到了系统微茫的亮光,又看到了浑身是血的秦无咎。 他的视角有些奇怪,要仰起头才能看见秦无咎的脸。 秦无咎垂眸看来时,眼神是极冷淡的,动作却很温柔,江眠感觉到他抬起满是血污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除此之外,江眠还看到很多很多陌生的面孔,他们挣扎、怒骂,咆哮,似是在同什么做着斗争,却不可避免的走向悲惨的终局。 …… 一觉起身,江眠身心俱疲。他躺了一会儿,想要梳理思绪,却发现梦境的内容已忘得七七八八。可是梦境中的悲凉绝望的滋味还弥漫在心头久久不散,这让他有些难受。 江眠翻了个身,恰好对上秦无咎漆黑的眼瞳。 秦无咎道:“早。” “早。”江眠说完想起什么,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胡乱用手一摸,还好还好,没有出现情况,不然丢人丢大发了。 起身洗漱一番,吃完早饭,江眠一行人便启程前往人界。
第84章 84、双塘镇林氏 人间此刻正值春季, 春花烂漫,景致温柔多情。 万空山距离尚远,时日尚早, 江眠一行四人轻车简行,并未携带太多东西。他们一路上游山玩水, 不像是去奔赴一场注定危险的陷阱, 倒像是外出游玩。 万空山位于人界大陆的南方,他们一路往南行进,不仅建筑, 就连山水都是婉约温柔的。 走的累了,一行人在林间休息, 旁边刚好有一汪湖水。 江眠,林慕两人凑在一起是闲不住的, 削了木棍在湖中捉鱼。玩闹的正欢,远远地瞧见一行人朝这边走来。 走的近了, 才发现那些人衣着朴素,拖老携幼, 据是面容疲惫。 江眠跟林慕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些是,难民? 那些人想来是走累了,见到一汪湖水便停在林中歇脚, 很多人拿了水壶去湖边取水。 江眠自湖中上来,与这些人攀谈起来。 一问才知,他们的镇子被妖邪占据, 他们心下惶恐, 连夜逃出来的。至于要逃往何方,他们也不知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林慕听完很是愤怒,问道:“仙门呢?他们的责任就是守护百姓,他们就放任不管?” 江眠问道:“老伯,你们是哪里人?我们过去看看。” 老者有些迟疑,但见江眠眼神坚毅,英姿飒爽,还是报了名字:“我们是从前面的双塘镇逃出来的,往前走上半日便是了。” 双塘镇。 江眠回头,发现林慕的神情有些奇怪。不仅是林慕,就连林霁听到这个名字,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莫非此处与他们有些渊源? 江眠表面上不动声色,说道:“我们去看看。” 林慕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那老者却劝他,镇上很危险,不要贸然前去丢了性命。 江眠微笑道:“不会有事的。”他往身后指点:“你们往那边再走上两个时辰,有一处村子,在那里等我们的好消息。” 老者很是感激,江眠细细询问了那妖怪的情况,很多人都凑过来提供情报。 “是林家。”一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说道:“早些年林家被灭门,我们都以为他们全部都死了,没想到前不久林少爷回来了,他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习得一身邪术,吓人的紧。” 江眠心念一动,林家? 从这些逃难的人口中透露的讯息,江眠确定他们说的这个林家跟林霁兄弟二人有关。正是他们叔父一家。 提及当年的惨剧,这些人仍是记忆深刻。 “林仙长菩萨心肠,好心收养哥哥的孩子,没想到是白眼狼,那林霁竟杀了他们一家。” “林仙长的公子能活着是好事,可惜啊,还是走了邪路了。这都是林霁那小子造的孽。” 江眠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听到林霁兄弟俩的故事。他目光微斜,就见日光被枝叶切的细碎,斑驳光影落在林慕身上。 林慕此刻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然而紧握的双拳还有出卖了他此刻真实的情绪。林霁倒是淡然,甚至在江眠看过去的时候,冲他弯唇一笑。 坐在树下歇息的老者看着江眠身后的林慕,忽道:“这位小公子,我瞧着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江眠拦在林慕身前笑道:“老伯想来是认错了,我这小师弟初次下山。” 老者点点头,又听闻他口唤师弟,有些激动:“几位公子是仙门中人?”他起身欲跪拜,被江眠拦住了。 “老人家你放心,我们会驱逐双塘镇上的妖邪。” 一行四人再次出发,走出一段距离后,林慕忽地驻足,他冲江眠道:“这是我跟哥哥的家事,我们自己处理就好,你跟魔主不要出手。” 林霁则道:“不如这样,我们分道而行,我与慕儿去处理镇上的事,魔主与江公子……” 这是想要将自己跟小师叔支开了。江眠自然不愿,他此番不仅要破了主系统的局,还要探到林家兄弟二人的秘密。 双塘镇近在眼前,秘密也近在眼前,他岂会轻易放过。 江眠道:“仙门中人阴险狡诈,我们还是莫要分开为好。” 秦无咎自然是站在江眠这边的,林霁轻叹一口,也不再坚持,只道好吧。 他们再次前行。 江眠早在出发前就从秦无咎口中得知,之前秦无咎是与林霁分开行动的,并无林慕的参与。林霁直往万空山,并未去过双塘镇。 这横生的枝节是否与吴飞的事情一样,是主系统的手笔? 思索间,双塘镇到了。 他们从逃难的百姓口中得知,林朗回来已有数日。这些日子他在镇上作威作福,镇上百姓不堪其扰,受不住的纷纷携带家眷逃离。 江眠在心中算了一下时间,那岂非他跟秦无咎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差不多? 他眸色微敛,看来双塘镇的事,果真与系统脱不了干系。 林霁,林慕兄弟二人被叔父一家收养之后,在双塘镇生活了一段时间。如今多年后再次归来,没有近乡情怯,只有满心怒火。 踏入城中,只见一片萧索景色。 街上被风吹落的花瓣树叶无人清理。青天白日,正该是热闹的时候,街道上却少见行人,偶尔见到几名行人,也俱是行色匆匆。 林慕一马当先,走在走前面。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一路向前,最终在一处阔气的宅院前停了下来。但见整座林府上空阴云笼罩,妖气冲天,仅是站在门前,都能感觉到室内藏有一个危险的存在。 此番出行,江眠将林慕的佩剑还与了他。林慕站在门前,召出佩剑,剑气轰开府门,他的喝声响彻云霄:“林朗,给我滚出来!” 林府大门洞开,内里一片不祥的死寂。片刻后,林慕的佩剑被掷了出来,剑气呼啸,直刺向林慕眉心。 林慕握住剑柄,疾退数步才稳住身形。掌中长剑颤动不休,林慕有些意外,没想到多年不见,林朗的修为竟厉害至此。 他低声冲林霁道:“我没事。” 就在此时,林府深处传来脚步声,一下又一下,敲击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头。 很快,一名年轻男子走了出来,其容貌与林霁兄弟二人有三四分相像,只是神情阴鸷,身上的气息也十分危险,不似人更似鬼。 “好久不见。”男人看着林霁,林慕二人,嗓音粗粝沙哑,带着一股阴冷的味道:“你们自己送上门来,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烦。” 林慕冷冷道:“虽然不知是何原因让你活了下来,但我不介意再杀你一回。” 林朗大笑:“就凭你。”话甫落,身影如同鬼魅朝林慕攻去,半途却被林霁拦了下来。 林慕在哥哥身后道:“当初你跪地求饶的模样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呢……” 林朗似是想起不堪的过往,厉声道:“住嘴!” 他弃了林霁,欲扑向林慕让他知晓自己的厉害,却被淋霁缠住。 “你的对手是我。” 江眠,秦无咎记得林慕的请托,在一旁观战,并不插手他们的私人恩怨。 听了他们的谈话,江眠同秦无咎交换了一个眼神,原来这林朗并非林霁所杀,而是死在林慕手中。 看来林氏灭门惨祸果真另有隐情。 对战间隙,林朗瞧着林霁,忽地笑起来,他语带嘲讽:“多年不见,青竹君当真是跟以前不同了。” 林霁一扬眉:“当年是我的错,以为委屈便能求全,却忘了你与你的父亲一样,同是善妒之人。若早得知你们的真面目,见第一面时,我就该杀了你们。” 听到林霁辱骂父亲,林朗忽地暴怒:“闭嘴!” 激怒他正是林霁的目的,林霁掌中折扇翻转,倏地化为长剑,反手刺向林朗心口。 江眠并不是第一次见林霁出手,但还是第一次见他用剑,但见其身姿矫健如风,衣袂翻飞, 当真对得起青竹君这个称号。 林朗踉跄后退,胸前热血喷涌却仍是大笑,他这副癫狂模样看得人心底发冷。林朗眼底显出恶毒的光亮,一字一句道:“重温一下吧,你们的噩梦。” 浓黑的雾气自四面八方笼罩而来,将一切吞噬殆尽。
第85章 85、 江眠睁开双眼, 就见身边场景骤然一变。出现在眼前的不是阴冷的林氏老宅,而是一处落寂的山野。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两座新的坟茔前身穿孝服的孩子在祭拜。 江眠瞧着那两名孩子的身影, 根据年龄推算,应该正是林霁和林慕兄弟二人。 他看了眼身旁的秦无咎, 看来他们因为离得过近, 同样被波及拉到了林霁兄弟二人的噩梦之中。 在少年林霁和林慕身旁还站着一名高大的男子,那应该就是他们的叔父。 祭拜完父母,林霁和林慕跟着叔父上了马车, 离开他们生活了数年的地方,前往双塘镇。 这一路千里遥远, 林慕当时年纪太小,悲伤过度再加之染了风寒高烧不退, 情况十分凶险。一路上叔父对其照顾有加,林霁心中十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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