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惟没反驳,舌尖在牙关抵了一下,发出啧声。 - 谢惟家并不好找,哪怕有一个废品站做标志物,傅闻也不可能头次来就准确无误地找到。 跟顾淮俞通了两分钟的电话,傅闻才在人工导航下,将车就停在废品站的巷口前。 看着这破败荒凉的地方,傅闻不明白顾淮俞怎么敢一个人跟谢惟来这里? 顾淮俞似乎习惯这种逼仄脏乱的居住环境,没对这里显露出嫌弃,反而很喜欢往这里跑,还毫不芥蒂地穿着谢惟的衣服。 过于宽大的衣服将他整个人包裹住,棉服的衣摆垂到顾淮俞小腿,等他钻进车厢,傅闻又闻到那股廉价的橘子味。 傅闻调转车头,从后视镜看着那道站在巷口的修长身影。 顾淮俞打开车窗,朝黑暗里的谢惟挥手说明天见。 傅闻踩下油门,汽车驶进夜幕中,与身后那个人拉开了距离,很快便再也看不到。 顾淮俞这才把车窗关上,然后拉开了棉服拉链。 顾淮俞似乎很喜欢衣服上的皂香,不介意被那股味道包裹,因此没有脱下衣服,只是挽了挽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傅闻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两眼顾淮俞,然后开口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顾淮俞正在挽另一只袖子,闻言动作一顿。 傅闻早把他调查个底朝天,包括性向,故意问他喜欢什么女孩子,顾淮俞猜他应该是想逼他说出自己的取向,然后再“棒打鸳鸯”,拆散他跟谢惟。 虽然他没跟谢惟在一起,但在傅闻眼里他俩打得火热。 顾淮俞装作慌乱的样子,说话都打磕巴,“怎,怎么了?” 傅闻说,“没事,妈让我问问,她打算给你介绍女朋友。” 顾淮俞坐立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我还要上学,目前不打算找。” 傅闻安抚似的笑道:“相亲局而已,我也经历过,就是想你认识一些女孩,不是着急要你定下。” 顾淮俞支吾着,“我还……” 不等他说完,傅闻看了过来,“你是喜欢女孩吧?” 这一击直球打的顾淮俞也是微愣,没想到傅闻会这么快就亮底牌。 按照小白顾的人设,傅闻这么一问,他肯定在慌乱下老实交待出所有。 顾淮俞身子僵直,下唇微颤,仿佛某根神经线在岌岌可危地绷断边缘。 傅闻将车停到路边,面对面看着顾淮俞,叹了一口气,“你别怕,我只是问问,没有其他意思。” 顾淮俞紧贴着副驾驶靠背,已经是慌乱到极点,语言组织能力彻底丧失,“我,我不知道,我可能……我是不是有病?” 最后一句话,顾淮俞隐约带了一丝颤抖的哭腔。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同一个世界,商延那部小说作者写老顾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儿子要跟一个男人结婚,开明的好像同性恋已经很普遍。 但在这部小说里,同性恋又似乎是隐秘的,羞耻的,不能被人接受与祝福,只能藏在柜子里。 “只是取向不同。”傅闻的声音温和而有力量,“就跟有人喜欢吃牛排,有人喜欢喝米粥一样,没有对错,只有喜欢与不喜欢。” 顾淮俞泪眼婆娑抬起头,他望着傅闻,表情迷茫无助,像是在问“真的吗”,喜欢男人真的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傅闻抽出面巾纸递给顾淮俞,“我并不是在质问你,我们是一家人,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一些想法。” “就像妈要给你介绍相亲,我宁可你直接拒绝,也不想你因为在乎别人的看法,违背自己的意愿答应下来。” 顾淮俞顺着这个台阶承认了,极其小声地说,“我……可能是喜欢同性,对女孩没有那么方面的情愫。” “好,我帮你拒绝妈。”傅闻说完这句话,很自然地问,“你是在跟你那个同事,叫谢惟的,在谈恋爱吗?” 顾淮俞就知道他说这么一大堆,是为了引出谢惟。 “没有。”顾淮俞摇摇头,垂着头说,“我们只是朋友。” “那就好。”傅闻没隐瞒自己的态度,“我不反对你谈恋爱,只是他不适合你。” 顾淮俞问,“为什么?” 傅闻没明说,“原因很复杂,总之没谈就好,等你们谈了那我再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反对。” 顾淮俞心想:狡猾的眼镜蛇。 表面:“哥,我知道了。” 傅闻很满意,重新启动引擎。 - 回去之后,顾淮俞难得有创作欲望,拿出闲置许久的数位板,也就是绘画板。 他在这个世界的设定是喜欢漫画,且有很高的天赋,只是作者并没有详细描写他的事业线,漫画只作为一个背景板设定。 但顾淮俞喜欢看漫画是真,偶尔画一画也是真。 他在漫画网站连载了一部漫画,不是很出名,因为他更新不稳定,画风和剧情都比较小众,很难火起来。 最近四本剧情线都展开了,顾淮俞没时间,也没有灵感更新,已经鸽了粉丝半年之久。 他连载的漫画是一只猫,被四个不同物种的动物喂养。 背景设定在现代化的城市,但主角们都是动物,并没有进化到人形状态。 喂养猫的分别是脾气不好的藏獒、高冷的暹罗猫、心机的边牧,以及斯文败类眼镜蛇。 它们四个各有各的不好,对猫猫并不尽心,因此猫猫经常饥一顿饱一顿,还经常被欺负。 目前顾淮俞连载到,猫猫被藏獒扔出家门,之后就没有再更新了。 冷门漫画死忠粉多,评论区至今还有人在催更,不过就两三条。 顾淮俞开始画新的篇章,饿着肚皮的猫猫没有去找其他饲主,而是顶着寒风独自在深冬的夜里游荡。 它柔顺的皮毛被吹得凌乱,在去藏獒家之前,它是待在暹罗猫家的。 暹罗猫有洁癖,不能忍受脏乱差,猫猫被它强行洗了一个自己不乐意洗的澡。 对方没有安抚它,而是冷冰冰将它扔进猫咪烘干箱,出来后又强塞了两个驱虫药丸,还有蔬菜干果,喂完就丢下它不管了。 猫猫讨厌洗澡、讨厌烘干机、讨厌驱虫药,讨厌蔬菜,因此离开了暹罗猫家。 在半路撞上藏獒,被对方强行薅回家,但藏獒脾气不好,回到它家没多久就发生了口角,猫猫被叼着后颈,扔了出去。 它走到旧街区,这里是流浪者的地盘。 街道脏乱,地上布满烟头跟垃圾,还有烧焦的沥青与汽油味,井盖冒着白色的烟雾,远处突然传来威胁的吼叫声。 皮毛光滑,四足雪白的家养猫猫,就像误入鬼片现场的路人猫,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它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听着凄厉又危险的叫声,立刻抬起前爪,身体微弓,做攻击状。 虽然警惕周围,但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它跳到杂物堆,借力再跃上烟囱,翻了两个低矮的屋顶,到了肇事地点,它把圆圆的脑袋探出去看热闹。 昏暗的夜色中,几只流浪恶犬将一只个头稍大的狼围困在中间。 恶犬呲着锋利的獠牙,嘴边淌着涎水,喉咙发出嘶哑的威吓声。 中间的狼背着光,长尾不似狗那样左右摇摆,而是绷得很直,模样跟神色都看不清。 猫猫伏在房檐,看着恶犬围着那头狼转圈,似乎在找下口的地方与机会。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口,恶犬们跟狼撕咬在一起。 临街的霓虹灯光,在小巷照映出红黄而躁动的光,像摇滚舞台的镭射灯一样迷幻。 那头狼没管其他扑上来撕咬的恶犬,只与它们的首领缠斗,用獠牙互相撕扯。 它似乎经历过很多恶战,很快在对方腹部撕下一道口子,凶狠的架势击退了流浪犬们。 流浪犬奔逃后,受了伤的狼在原地喘息,嘴上皮毛沾着新鲜的血。 听到头顶的瓦房有动静,它戒备地抬起头,精准无误地锁定到声源处。 那里有一只猫,背部毛尖是银灰色,根部却是雪白的,皮毛水润光滑,耳尖向后微塌,圆滚滚的眼睛正好奇地盯着它。 触及它的视线,猫猫咻地一下把脑袋缩回去。 片刻后,又忍不住探出脑袋,去观察那头战胜的狼。 那头狼黑灰色皮毛,毛发看起来并不光滑,但也不脏乱,不服帖地长在它身上,像狮子的鬃毛一样威风凛凛。 它的体型流畅健硕,眼睛是铁灰色,在霓虹等下显得犀利冷漠。 它们的视线再次对上,一个眼神好奇,一个眼神淡漠。 在这个规则崩坏的世界,在这条破败漆黑的小巷。 它们相遇了。 - 顾淮俞正详细地画着那头狼,画着它的皮毛,它的眼睛与神态。 这是半年以来,顾淮俞最有创作欲望的一天,但烦人的角色卡又开始闪烁了。 这意味他要去走紧急的剧情点。 最近剧情崩坏得有点严重,尤其是商延世界,小说这个时间点他俩已经半和好状态。 现在因为秦岩,关系闹得很僵。 为了拉回剧情,修复他俩的关系,搞得顾淮俞还得加班。 他烦躁地放下绘画本,打开控制面板换上原世界的角色卡,去走临时加的剧情点。 回来之后,顾淮俞去了一趟医院,探望还在住院的秦岩。 护工给顾淮俞打电话,说秦岩辞退了他,还打算办退院手续。 上次跟商延打了一架,秦岩身上的淤青到现在也没消下去,好在没有伤到筋骨,他不想麻烦顾淮俞,也不想顾淮俞再为他花钱,所以才想着早点出院,由他照顾自己的妈,还能给顾淮俞省下请护工的钱。 顾淮俞让司机把他送到医院,先去秦妈妈的病房看了一眼。 秦妈妈说秦岩已经办了出院手续,正在他的病房收拾东西,一会儿就过来了。 顾淮俞等了七八分钟,见迟迟没回来,他觉得有点不对劲,跟秦妈妈说了一声,出去找了一趟秦岩。 当时怕秦妈妈担心,顾淮俞特意把两个病房分开,让秦岩住到了住院二部。 他乘电梯到了三楼,经过安全楼梯时,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赵公子,我再说一遍,我已经不在俱乐部工作了。” 顾淮俞停下脚步,隔着半开的门朝里面看去。 秦岩站在墙角,身上只穿着一件薄毛衣,俊秀的脸上隐忍的怒意。 他对面站着一个身高中等的男人,脸上挂着油腻的笑,“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很喜欢你。” 男人说着这话,还伸手去摸秦岩的脸。 秦岩嫌恶地扭开头。 男人的脸倏地阴沉起来,“别给脸不要脸,你要是没出去卖,你妈能住在这里,用进口的特效药?” 秦岩咬着牙,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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