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就知道你会来。”梁驰脸上绽放出一个单纯兴奋的笑容，“这里138分钟里经过了十三个人，我捂着耳朵都能分辨出来哪个是你的脚步声。” 尉然心尖儿一动，迎上梁驰执着紧密的目光，有一种被野兽缠上的错觉，也终于明白，梁驰对他的依赖从何而来了。他面对黑暗和恐惧之所以安静是因为有人沿着他的路走去，太黑太远会选择放弃，他宁肯不要这选择，可尉然是第二天还能敲开这扇门的人。 尉然这天没有唱歌也没有讲故事，梁驰只要求他抱着自己，说什么他经常做噩梦，尉然能做他的安眠药。 尉然觉得这小兔崽子长大了一定是个撩妹高手，嘴巴贼甜。实际上，他看不到的地方，梁驰仍然张扬恶劣，爪牙锋利。 重经这段记忆，尉然发现了很多以前没有发现过的细节。譬如，梁驰也争取过父爱，只是梁业伟没有给予回应，而孩子们都会拥有的床前故事换成了文琴对他歇斯底里的苛责和惩罚。 总之，888所说的建设性事件之后，梁驰在尉然面前彻底脱胎换骨了。 尉然给他补课时，他坐的板板正正，不再故意捣乱，还认真的记起了小笔记，总喜欢跟在尉然身后，渴了递水，饿了贡献自己的小零食，无论前一秒发多大的脾气，尉然伸出手指示意他，嘘，小驰，安静，他都能立刻偃息旗鼓，变成一只乖顺的小白兔。 一段时间后，所有人都知道梁家那个让人头疼的小少爷最怕他家里的小老师了。 888觉得尉然不是在做任务，而是在训狗崽子：“宿主，这些日子你爽吗？” “还行。”尉然动作轻缓的起身，解开梁驰搂在他腰上的胳膊，客观评价。 梁驰睡的很熟，感应到手里一空，下意识的再次搂紧尉然，这次好了，掰都掰不开了。 尉然无奈的看着睡颜绝美的少年，摇了摇头，放弃。 888怀疑这小家伙是故意揩油，可惜它没证据。 谈情说爱没有搞钱愉快，眼见着梁驰和尉然关系日渐亲密，888不忘干正事，提醒尉然，他差不多可以撞破梁业伟和丁芬兰的秘密关系了。 尉然看着长发泼在枕头上，睫毛低垂宛如睡美人的梁驰，说：“再等一等吧，我想多给他留点美好的回忆。” 888想了想，行吧，现在越美好你骗他时就越痛苦，BE能量就越高，随你撒狗粮，我反正胃口好！ 时间线拉的飞快，转眼间已至新年，距离梁驰十二岁生日没差几天了，尉然思前想后不知道给他准备什么礼物。原本的这段记忆里，尉然送了他一本童话书和一只黑色泰迪，说是给月牙找个朋友。 梁驰并不喜欢这个礼物，因为泰迪最好色，总翘起尾巴围着尉然转，梁驰气的想把它洗干净红烧了，结果又来了个争宠的！想归这样想，为了讨尉然欢心，他最终还是不情愿的收下了。 梁驰经常跟尉然讨要礼物，一支他用过的水笔，一张他随意涂鸦的稿纸，一块他吃过的曲奇，再挑剔洁癖也会从他嘴里夺过来，一口吞进肚子里。 梁驰太好哄了，以至于自己的礼物多少有点不上心，这一次，他准备送点不一样的。 1月16号，梁小公主的生日终于到了，尉然端着他亲手做的蛋糕，走进梁驰的房间。 梁驰正对着镜子整理衣服，听到动静迅速转身。 尉然愣了愣：“你——” “帅吗？”梁驰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胡乱的揉了揉剪短了的头发。 “怎么突然想着剪掉头发？”尉然放下手里的蛋糕。 “不帅吗，难道你比较喜欢我留长头发？”梁驰失落的问。 “帅，一时间没看习惯而已。”记忆里，梁驰是在跟他闹掰后才把一头长发剪掉的，他当时眼珠子通红，对尉然说“你不是喜欢我留长头发吗，我偏剪了它！”大有一种割袍断义的决绝。 梁驰弯了弯眼睛：“没事，看几天就顺眼了，不过你要是真看不惯，我再留起来。” “不用，很帅。”尉然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变短的头发，触感有些硬，扎的人里心酥酥痒痒的。 尉然也不是喜欢他留长发，他只是喜欢给梁驰扎头发，真正喜欢他长发的是文琴。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文琴经常胡言乱语，说梁驰如果是个女孩子就好了。梁驰有着超乎同龄孩子的自尊心，认为真男孩就得剃寸头，饶是如此，他也留了好几年的长发。 他当然也愿意为尉然一直留下去，但尉然从不会委屈他。 梁驰心情大好，吹了蜡烛，对着蛋糕许愿自己要快快长高一些，又问尉然要送他什么礼物。 尉然故作神秘：“你今天晚上就知道了。” 梁驰盼星星盼月亮一整天都急切的不行，尉然嗤笑他没耐心。 晚上十一点多，尉然带着梁驰偷偷溜出别墅。 梁驰心里疑惑：“尉然哥，我们去干嘛呀？”话音一落，就看到别墅外停着的一辆黑色摩托车。 他有点吃惊尉然会骑摩托车，又好奇他要做什么。 尉然戴上头盔，顺手也递给了他一个，跨上摩托，身体前倾，和车子拉成齐平，腰线崩成一条好看的弧度，一脚踩在油门上，对他说：“坐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第14章 BE能量04 尉然会骑摩托要从梁驰说起。梁驰十八岁以后喜欢玩一些刺激危险性的运动，攀岩，速降，滑板，蹦极，赛车，追求的是极限的快感。 尉然看过梁驰的机车比赛，他像一头难以驯服的猎豹，在赛道里疾驰而行，张扬随性，身上敛尽了朝气蓬勃的少年气。 尉然也想体会那种肆意自由的感觉，学了一段时间的机车，事实证明，他并不太适合挑战自己的极限，没骑几次便摔进了医院，后来就不再勉强自己了。 但他也没那么废，稍微控制速度的短途骑行还是能够驾驭的。 半个小时后，尉然停下车，脱去头盔，回头对梁驰说：“到了。” 梁驰双手恋恋不舍的从他腰间抽离，跟着尉然来到一个荒废已久的铁锈大门前，推开，走进去，里面有很多废弃的游乐设施，他心里愈加狐疑，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能藏着什么宝贝。 直到又走了几百米后，他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空阔无际的草地上，坠着点点橙黄色的光，天上繁星连成片，璀璨耀眼，让人恍如置身梦境，又像不小心踏足了童话世界里的夜空。 尉然轻声说：“你不是一直想看星星吗，草地里有萤火虫，天空有小星球，你看哪里都能看得到。” 梁驰有一次跟尉然在阳台吹风，随口抱怨了一句葑城的天空阴霾太重，晚上都看不到星星。尉然看着他因惋惜变得暗沉的眼睛，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回头找一处承星履草的地方，哄一哄这小鬼开心吧。 这片原本可能要被修建成植物园的荒草地是他无意间发现的，距离梁家别墅大概四十多公里的路程。 可惜，那时的梁驰已和他形同陌路，尉然并没有机会带他过来。现在，他终于可以弥补这个遗憾了。 看得出来，梁驰很喜欢他送的这份特殊礼物。 两个人随后坐在草地上，仰头开始探索星空。 梁驰说着说着，想撒娇了，把脑袋轻轻靠在尉然肩膀，问：“哥，我听说死去的人会变成一颗星星，守护着他要守护的人，是真的吗？” 尉然以为他思念文琴了，回答：“是。” “骗人！”梁驰抓住他的手，轻咬住他的虎口位置，以示惩罚，但又很快松开，“尉然，你别总拿我当小孩子哄！” 尉然简直服了这货，什么都让他说了，还处处都要占理。 “她不会变成星星，也不会变成萤火虫，我一点都不需要她来守护！” 尉然觉得梁驰应该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情绪想发泄，决定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不一会，梁驰再次开口：“尉然哥，你说人是不是总喜欢执着于自己缺失的东西？” 自然是。穷人缺钱无所谓爱，温饱才是他们最大的追求，富人有钱声讨爱，更想得到精神上的丰盈。缺的不一样，执着的东西当然也不尽相同。所以，他从不会去评判梁驰含着金汤匙出身，却故意糟粕自己的人生。立场和所经历的环境不同，谁都有权利去追寻自己的缺失，但谁都没有权利去衡量比较缺失。 不等尉然回答，他自顾自接着道：“我能理解这种执着，但没法苟同为了得不到的东西把自己困死的愚蠢。我要是想要什么，用尽一切手段也要得到。” 他说这话时微昂起脖子，大半边脸被尉然的衬衫遮住，只露出一只迸射着精光的眼睛，看的尉然身子一定。 “如果用尽所有方法还是得不到呢，你还会怎么做？”毁掉，不困死自己，困死别人？ “重塑。”梁驰语气平静，“毁掉，重塑。” 尉然心脏猛的一沉，梁驰已经抬起头，用紧密的目光纠缠包裹住他。 尉然生出自己要被野兽纳入腹中同化成一体的悚然感觉。 梁驰可能发觉到他情绪的紧绷，突然咧嘴一笑：“尉然哥，你放轻松，我有感而发，胡乱说说而已。我就是觉得我妈太蠢，你看她困死自己也没有得到梁业伟的爱。我实验过她的方法了，真的没有用呢~” 尉然脸色微变，明白他的实验是什么意思了。这些年来，他用自己的任性妄为换取梁业伟的关注，却是收效甚微。 “尉然哥，我珍惜的星星才不舍得毁哦”，他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我会毁掉我自己，重塑星星。” 尉然听后浑身血液骤冷，这样的梁驰让他生出琢磨不透的森意。 梁驰捏了捏他的手心，皱了下眉头：“好凉，你冷啊？”大概感知到尉然想抽离自己的手，突然加大攥着他手指的力度，补充：“但是今天，我又明白了另一个道理，星星很好看，毁掉自己观星的望远镜就没法看到他啦，我要站到更显眼的位置，看着他，也让他看着我。” 尉然放弃挣扎，由着他把自己的手捂与自己掌心暖着，和他一起看向头顶的星空。 没过多久，梁驰打了瞌睡，脑袋枕在他双腿上，尉然抬手摸着他纤长浓密的睫毛，描摹着他浓颜系的五官，无限宠溺。 888这个老电子光棍酸了酸，怕萤火虫和星星不够亮，冒出来充当2500瓦电灯泡：“宿主，这孩子心思挺深重啊。” “还好，他已经努力学乖了。”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奇怪我为什么喜欢他？”尉然点破，“没有太明确的理由……嗯，非要说的话，他拼命讨我喜欢的模样让我很心动，也很心疼。” 尉然的父亲是个消防员，在一场火灾里为救一个孩子因公殉职，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在父亲走后的第三年也胃癌去世了。他很能共情梁驰的叛逆，半是心疼半是他的确脾气好，从而对梁驰百般照顾。可这样的孩子或天生或环境所就，像一条漂亮的毒蛇，单纯又极端，缠着一个人时，有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然。这也是他后来对尉然态度强硬恶劣的主要原因。
87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