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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尉然浑身鲜血淋漓的躺在他怀里。 巨大的痛苦和绝望仿佛无底黑洞，那是他不敢触及的记忆深渊。 现在，他却被围困在这深渊的风暴中心。 他看到尉然的脸正一点点的和一个清秀，乌发，长衣的年轻男人慢慢融合…… 看到，皇城，地下室，折断了腿骨的尉然大将军。 看到，云仓山，一汪清潭，以学渡血的澜桑九殿下。 头越来越疼，黑洞越撕越大…… 然后，幽暗的巷子拐角，匿名短信，季言，杨帆，黑色宾利，追在他身后的尉然。 “嘭——”，“哐——” 还有，车祸。
第62章 黑暗记忆07 一个月前，记忆站。 尉然强打精神，准备收回梁驰的黑暗记忆瓶。 半空中的投屏突然剧烈闪烁了，“次啦次啦”冒出条条雪花，不一会儿，重新亮起。 尉然直直的看着投屏。 里面慢慢出现一张被鲜血染红的刻在他骨血中的脸。 画面由这张脸为中心点不断扩大，露出场景的全貌，那是一个还在施工的旧路段，残断的围墙，一排排路锥，昏暗的指示灯牌。 尉然第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他第二次做任务时，梁驰发生车祸的那段维修公路。 他当时还看到了另外一辆车留下的车轮印，888却没有扫描出任何异常。 只是，这跟梁驰的黑暗记忆有什么关系？ 带着疑惑，尉然屏住呼吸继续看了下去。 投屏里，他对张瀚景摇了摇头，飞快跑回宝马车，拼命的用手扒拉着车门，企图救出梁驰。没问题。 梁驰朝他伸出手，死死的抓住车窗玻璃。没问题。 他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出了梁驰，人突然睁开眼睛，血淋淋的手扣住他的腕子，张了张口：“尉然哥，是我……” 这一段，存在过，也没问题。 但…… 下一刻，梁驰机械的重复：“我是梁驰，尉然哥，我是梁驰，我是梁驰……” 一遍又一遍，仿佛中了某种魔咒又仿佛固执己见的证明什么。 他一边捂着脑袋，一边执着的看着尉然，艰难张口：“我不是——”头愈加的疼痛起来，从生理上阻止他继续往下说，他只能徒劳坚持的重复自己的名字。 几分钟后，门“咔哒”被人打开：“尉然，发生什么事了，你还没看完？” 投屏里的画面迅速消失，尉然最后收进玻璃瓶的只有第一段记忆了。 但他却陷入了深沉的震撼和疑惑里，久久未回过来神。 梁驰为什么一直重复自己的名字，那一句说不出口的“我不是”后面究竟是什么？ 尉然当时问888，NPC真的只有一段黑暗记忆吗。 888笃定回答，是。 也就是这一刻起，尉然心里的那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得到了某种巩固和确定——梁驰不是NPC。 他抓住自己手腕一直想证明的就是这个，我是梁驰，不是NPC。 这恰也是尉然遇到叶篱后一直产生过的怀疑。为此，他和001签下协议，去了叶篱的世界，一方面改变叶篱和云幕深的结局，一方面以BE能量作为交换条件查看梁驰的黑暗记忆。 他有一种预感，只要看了梁驰的黑暗记忆，所有猜测兴许就能得到求证了。 事实的确如此。888说NPC只能储存一段黑暗记忆，那么，怎样的情况下，梁驰为什么会存在第二段，除非……尉然眼睛里有光在闪烁波动，除非梁驰即是NPC，又是活人。 只有这一种解释还算合理了。 梁驰身为NPC的黑暗记忆是月牙死时他没有及时出现，而身为一个活生生的现实世界的人，他的逆鳞则是自己在平行世界里抛弃了他，没有认出来他。 哪怕目前只是一个透露着各种不确定因素的猜测，尉然也受到巨大的冲击。 这样的情况下，他是肯定不能好好走剧情了。 世界剧情线让他绿了梁驰，亲眼看着梁驰出车祸，背叛他伤害他。 尉然怎么能做得到。 剧情线早就产生了紊乱，如果梁驰真的不是NPC，谁能保证车祸里他会不会真的死亡？ NPC可以重置生命，无线复活，但梁驰不能。 尉然绝对不能冒这个险，绝不能！ 因而，他制定了一套套的新方案，修修改改，再三定夺，逐一排除梁驰会遇到的各种危险，而他自己的结局从来只有最糟糕的那个——死亡。 这是回到现实世界的另一个方法。 而他的死亡有一定概率会变成植物人，梁驰的死亡却和他的身份一样，具有有很大不确定和风险性。 尉然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方法了，至于后续，不知道，但怎么都比乖乖走剧情，眼睁睁看着梁驰置身于危险和伤害之中来的强。 不过，苍天在上，他绝没想过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梁驰，死也好走也罢，至少要选择一个可以跟梁驰好好告别的尽可能柔和的方式。 尉然腿腹的鲜血浸透了梁驰的衣服，他竭尽全力的回抱住他，脑袋耷拉在他肩膀上，没法说太多，他只能虚弱断续的安抚了句“小驰，别怕……”，然后不甘的阖上了眼睛，昏迷了过去。 并没有机会看到此刻的梁驰瞳孔底色正在一点点加深，那里面映照的已经是另一个，别扭的执着的骄傲的已经长大了的，同样深爱着尉然的梁驰。 他掏出手机，一边抱起尉然，一边拨通了急救电话，那边刚传来一句“喂”，听筒里便一阵滋啦滋啦的电子杂音。 “轰隆隆，轰隆隆——”与此同时，天边一阵巨响，通话彻底切断，梁驰猛的转头。 天空刹那间撕裂出了一大大口子，散发出幽蓝而鬼魅的光，一个银发的漂亮男人从其中走出，光源尽头，站着另一个黑发男人。 梁驰眼皮子突突跳个不停，这才发觉，周遭的环境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空翻的宾利，车轮子静止转动，路边被风卷起的垃圾袋，定格在了半空中，他额角的鲜血悬在空气里，没有继续往地上落的意思。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随着银发男人一步步朝他们靠近，天角撕裂的蓝色光洞慢慢消失。 “你好，第7086号NPC，很高兴再次见到你。”银发男人站在梁驰百米之外，笑了笑。 梁驰把尉然往怀里捞了捞，护结实了。 “哦……对不起，开场白错误”，银发男人毫无诚意的道歉，“我应该这么喊你，梁先生，你好，我叫001。” 梁驰神情阴鸷：“你想做什么？” “什么嘛，没有铺垫就这样急转场的吗？”001耸了耸肩，“没意思。”接着挥了挥胳膊，肇事车辆消失，陷进茫然的张瀚景消失，连带着梁驰怀里的尉然，也不见了。 梁驰脸色阴沉可怖，血红的眸子浮出杀意，冰冷的扫向001：“尉然哥去哪里了，你把尉然哥还给我！”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水泥路上的碎石子卷进空气里，打着漩，世界一下子从暂停寂静转为末日，土地裂开一个大口子，天角的蓝色漩涡再度出现。 888预感不妙，赶忙解释：“梁驰，你先冷静，尉然被传送回独立空间了，我刚才对他使用了空间延缓和治疗道具，他暂时昏迷了过去！” 888没有说谎，他看到尉然挡在梁驰跟前，被车撞飞出去的时候，跟张瀚景同步往他身边跑，一连抛出两个道具，延缓了尉然的落地，及时给他止了血。 天色越来越黑，风力越来越大，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倾倒，地下的裂口倒没有继续扩大，梁驰的脸隐在昏暗、不停闪烁的路灯下，看不真切表情。 001正了正色，没心情寒暄了，语气冷硬：“梁驰，看来你已经恢记忆了。”这样说其实不完全准确，他改口：“你记起自己的真正身份了，是吗？” 梁驰回答：“是。那又怎样？” 001勾了勾唇：“不怎样。” “把尉然哥还给我，我要带他回家。”梁驰心里只想着这么一件事了。 001好笑：“梁驰，你可能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想带走尉然，没那么简单吧。” 梁驰的眸光更沉了，天色也愈加阴暗，地表刚刚聚合的裂缝又开始撕大。 “先等一下”，一直默不作声看着两个人针锋相对的888打断他们的话，一头雾水，实在忍不住，问：“什么恢复记忆，什么真正身份，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他难道掉线成2G网络了，这两个人云里来雾里去究竟在说些什么？ 001看着他满面困惑，摇了摇头，懒得卖关子：“他不是NPC。” “不是……NPC？”888震惊不已，“可是，他的——” 001知道888想说什么，不耐烦解释：“尉然在叶篱的那个世界假死后，除了BE能量额度，一起冲破标准界限的还有他的NPC原始值。” 888脑子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他是梁驰！”现实世界里的梁驰！！ 消息的冲击力太大，888的数据库变得一团糟。 不料，001并不给他留下喘息的时间，重磅接着一个重磅：“这里，也不是尉然的意识世界。” “啊，哦，不是尉然的——”888脸色蓦的一变，“不是……什么？！” “这个世界是以我的意识形态构造出来的。”梁驰给了他进一步的解释，“尉然哥也不是宿主。” 888彻底懵了，接受外界讯息的电子脑袋卡顿了半天：“那宿主是谁？！” 紧接着头脑噼里啪啦，灵光乍现：“你的意思是……你，你才是这个世界的宿主？！！”
第63章 黑暗记忆08 梁驰不知道自己算什么，宿主，NPC，真正的梁驰，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因他的意识形态而存在，尉然绝不会是宿主。 他是他世界里的神明。 888缓了好半天才恢复平静，001受不了他这蠢样，索性交了低：“他也不是宿主。” 888彻底傻了，愣了，张大嘴巴：“他不是……宿主，那他是什么？！” 001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定义他的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 一切原因归结为，梁驰的脑意识太过强大和纯粹。现实世界的那场车祸后，他并没有像别的宿主一样经过穿梭门的筛选和分配，进入到某个世界线做任务，而是自动形成了一个独立于所有空间的新世界。 而这个新世界就是尉然所在的平行世界。只是，梁驰的脑意识在车祸里严重受损，无法真正掌控这个世界里发生的一切事情，也丧失了所有记忆。但他仍然遵循心底最深处的本能，把已经进入穿梭门的尉然拉进了他的世界。 所以，包括001，888在内的所有系统都以为这个世界是尉然构筑出来的平行世界，尉然是这个世界的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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