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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8神态立马严肃了起来，闭紧嘴巴，尉然见状，得，好不容易有个知道的，还是系统内部机密，不能向别人，尤其像宿主透露。 事实的确如此，但888是真的不知道，或者他心里有了某种猜测，以及伴随着这种猜测而出现的预警，他不能说，这对001不利。 “抱歉，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不大确定。” 不是不知道，是不确定，尉然敏锐的捕捉到了点什么，但没再继续强人所难。 “那好吧，我没有问题了。” “关于梁驰的，你没有想问的吗？” 尉然难得平和的脸上闪出明显异样，是心疼，难过，后悔，各种情感，五味陈杂，被他这么一问，无迹遁形。 他把他一直宠爱着的小公主虐的体无完肤，怎么会不心疼，不后悔，不难过。他忍了很久，就是怕在001面前露出破绽。 因为接下来他要验证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没有。”尉然收敛起所有的情绪，淡淡的笑了。 888也不再继续这个敏感话题，告诉他十天以后，他将继续回到平行世界，完成自己的主线剧情。 “我知道了。” “那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吧。”888说完，打开门，离开。 尉然看着他背影消失，神色一点点暗下去。 片刻后，他点开还闪着幽蓝色光晕的面板，看着另一个世界里的叶篱和云幕深。 一别两宽，彼此在各自的世界里闪闪发光。 这样已是最好。 一大片红艳艳的凤凰花丛中，五彩斑斓的蝴蝶蹁跹起舞，001心情大好，坐在常春藤秋千架上，悠闲的晃着两条长腿，他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身体，从未有过的舒畅。 心脏在跳动，血液在流淌，皮肤有温度，原来这就是人类啊。 能感知到这世界鸟语花香的美好，时间的流逝，情绪的喜怒变化，很美好。 但是，突然闯入个煞风景的，让他变得烦躁起来！ 001朝不远处瞥了一眼，冷淡道：“出来。” 888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讪讪的走到他身边，傻呵呵的笑了笑。 “不陪你的宿主了？” “他要休息。”888回答。 001眉头轻皱：“我要清净。” 888：“……” 他再迟钝也看得出来，大佬此刻心情很糟糕，不想触霉头，直接说正事：“什么时候让尉然查看梁驰的黑暗记忆？” 001眉头锁的更紧了：“你怎么比他还操心？” 888不说话了，他是001的AI，整个穿梭空间内没有比他更了解001的分系统了。 他有一种直觉，001肯定在筹划什么，且和尉然有关，在他亲眼看到001吸收叶池BE能量迅速实体化时开始。 001看他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勾了勾嘴角，道：“明天吧。” 888喜笑颜开：“嗯！”他是真心想让尉然完成平行世界剧情线，平安回家的。 001回到穿梭门，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弥，他打开主机操控台，找出空间NPC档案，点进BE平行世界一栏，上面显示，第3086号NPC，梁驰，NPC原始值已超越标准界限，警示主机系统尽快对其进行销毁处理。 001的手指轻触面板，按下“确定”键，梁驰的头像忽的一片灰暗。 隔天下午，888带尉然去了记忆站。 这里存放的是每个被销毁重造或直接废弃的NPC，AI，甚至系统的黑暗记忆。 每段记忆都被存储在一个半透明的玻璃瓶中，编上代码，排放有序。 尉然一排排看过去，目光突然定在一个标注着“place—0”代码的玻璃瓶上，没什么，其他瓶子里的光雾体都是浅淡的紫或蓝，这个瓶子整体呈现出一团浓重的青黑。 “记忆的颜色跟痛苦情绪的深浅有关，这个瓶子的主人应该经历过常人无法想象到的痛苦。”888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停下脚步解释，“place—0是穿梭空间里第一个被销毁掉的——”他顿了下，脑袋突然剧烈疼痛起来，无数个记忆碎片涌进他的数据库，但很快破散，缓了好半晌，头疼消失，他才继续道：“AI，NPC……系统，具体我也不大清楚，也没有其他系统提起过，这件事大概涉及到穿梭空间的机密，我们没有权限知道。” 尉然心中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感。 再往前走，888回过头，指着一个颜色杂乱的瓶子，对尉然说：“这就是梁驰上次进入清除空间时爆发出的黑暗记忆。” 尉然神情一定，眸子不停闪动。 红色，白色，蓝色，紫色，黑色……像是打翻了调色盘，想也知道对方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最起码，尉然是知道的。 雀跃，希冀，迷惘，失落，再到最后的绝望愤怒，这些，他在叶池的身上一一见证过。 说实话，尉然根本不想打开梁驰的黑暗记忆瓶了，那对他来说将是一场新的桎梏和折磨。 但最终，手还是伸了出去，轻微的颤着抖，尉然把瓶子抽出虚体置物架，捧在手心。 看，是必须要看的。 888重重叹了一口气，掏出一把钥匙，挑挑拣拣了好几分钟，找出对应瓶盖锯齿孔的一把，插进去，拧开，“咔哒”声落，玻璃瓶里的迷彩烟雾升腾到半空中，慢慢扩散，又迅速聚拢，形成一个巨大的投屏，里面很快出现一个毛茸茸干巴巴的脑袋。 尉然的手陡然僵住，那是……梁驰的泰迪月牙。 888见状，摇了摇头，默默退了出去。 尉然迅速整理好情绪，继续往下看。 投屏里的月牙目光混浊，耷拉着耳朵和脑袋，瘦瘦巴巴的窝在毯子里，身体瑟瑟发抖，看来是生病了。 尉然眸中一片暗淡，紧紧的盯着投屏，不敢错过每一个画面。 伴随着“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月牙灰败无光的眼睛“唰”的一亮。 一个身穿白T恤，头戴黑色棒球帽的少年走近月牙，弯下身，用手轻柔的抚摸月牙竭力抬起的脑袋，接着抬起另一只胳膊，摘掉帽子。 “他还没来。”帽子下是一张俊美精致的脸蛋，“不过，我给他发信息了，你放心，他肯定会来的。”语气充满希望。 “我是个不听话的坏孩子，他不喜欢我，但你很乖啊，他肯定会来的！”他坚定的重复，仿佛这样他等的人真的就能出现一样。 而月牙似是被他的坚定感染，眼睛里的光一点点聚拢。 少年把瘦骨嶙峋的月牙从毯子里托起，抱进怀里，走回客厅，眼巴巴的看着大门，望眼欲穿。 石英钟滴滴答答的走着，发出寂寥的声音，把一人一狗的期许无限拉长。 少年眼眶慢慢发胀，口中一点点苦涩，他张了张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月牙听：“尉然哥会来的，一定会，一定。”
第57章 黑暗记忆02 尉然记得这一天，丁芬兰急性胃炎住了院，梁业伟出了远差，尉然陪她去了医院，看护了她一整夜，第二天又忙着公司里的事情，并没有去找梁驰，最终赶去时，已是隔天晚上，梁驰窝在沙发里，怀里抱着月牙冰冷的身体，眼眶猩红，双目无神。 他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尉然，眼睛亮了短短的一刻，很快熄灭，灰败，绝望，直至彻底死寂。 他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冰冷失望的笑容：“你来做什么？” 尉然只觉一颗心密密麻麻的疼痛，他知道他错过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却不知道他辜负的是怎样的期许。 不待他说话，梁驰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他身边，伸出胳膊用力一推，将他推出门外。 “滚。”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薄唇紧抿，眼神冷漠，语气坚定。 “嘭”的一声，门合上，尉然定在了原地。 梁驰的最后一句话从逼仄狭小的门缝里传出：“尉然，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这辈子，都不！！ 尉然的心沉到了万年玄冰里。 后来呢，尉然有解释说丁芬兰那天住了院，可于梁驰而言，这更可恶——“你只要肯看我一眼就好，我没有让你陪我一整夜。” 一夜时间那么长，他没有贪心，他只要一眼。 具体的细枝末节尉然当时并没有多去留意，他也并没有看透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眸子里的希冀和受伤。 这一切，在多年后的今天，他终于能够感同身受了。 投屏里，梁驰还在抱着月牙，感受着它的生命力在自己怀里一点点消散，绝望，伤心，不舍，无能为力。 这个陪伴了他一整个灰暗童年的小伙伴就要离开他了。 他的月牙要走了。 文琴每次把他关在地下室时，是月牙执着努力的扒着门框，又啃又咬，企图救出它的小主人，即使救不了，它也会趴在一门之隔的地方，不停的发出呼叫，忠心的守护着他的小主人。 更多的时候，它会挡在小主人的面前，以自己最大的承受能力抵挡住住主人飞过来的花瓶碗碟等锋利重物。 连梁驰被关在地下室被眼前文琴的尸体吓的瑟瑟发抖，直至昏迷了过去时，都是它不停的在门口吠叫，嘶咬着保姆裤腿把人引来打开的门。 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月牙不嫌弃他是个坏孩子，一直坚定不移的保护他了。 直到后来出现了一个长在光里的温柔大哥哥。 大哥哥人很好，对他也好，他完美无缺的填补了梁驰寂寥无趣的生命空壳，赋予他人生的各种色彩，悲喜愤怒。 他万般皆好，是天上皎月山上白雪水中飞花，月牙很喜欢他，梁驰最喜欢。 以后，会有人像月牙一样选择他，千次万次的选择，梁驰贪心的想。 可是，并没有。 人的悲欢无法相通，感情不能共连，梁驰的爱和恨浓烈厚重，孤注一掷，只对尉然袒露，他也只有尉然。 尉然却有丁芬兰，有他的家人，同事，和朋友。 感情永远不对等，失望由此扎根而生。 因为太在乎，梁驰最终妥协，那好吧，尉然哥，我不贪心，不要千次万次，一次也好。 一次就好。 而在无月无星的今夜，梁驰深深的叹出一口气，对自己和怀里陷入长眠的月牙说：“尉然哥今天肯来找我，我就原谅他以前欺骗过我的事。” 少年蜷进沙发里，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小小的。 月牙终究离开了。 他很伤心很害怕很痛苦，很想得到尉然的一个温暖拥抱，带他重回这烟火人间。 月牙燃尽了最后一丝光，也没借来坏小孩被幸运眷顾。 天黑天亮，太阳第二次跌落暮色，他也没有等到那人的到来。 其实很简单，他只要说一句，月牙生病了，很严重，尉然哥，你能来看看它，再顺便看看我吗？ 他知道只要他告诉尉然实情，尉然肯定会过来的，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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