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第一次在雪狼脸上看到如此明晃晃的厌恶,但还不待他开口,一阵奇怪的声音从刚才甲壳虫钻进去的地方穿出来。 像是双氧水倒在伤口上那种微弱的气泡声,那片泥土逐渐塌陷出半人大的洞,螳螂似的爪子从里面探了出来。 看到它的全貌后,季陆屿只觉得每根毛毛都站的像升旗仪式下的那样笔直,并非是因为它有多可怖,而是这东西实在是太怪异了,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恶心。 它像是螳螂和蜈蚣的拼接体,每一节身体都有两个螳螂样的捕捉足,背甲黑得反光。而这样的生物行走竟然是靠蠕动,简直结合了张满腿和没有腿两种虫子的全部倒胃之处。 “所以这个刺其实是刺挠的刺么?”季陆屿看着虫子泛着寒光的镰刀腿,只想掏出十万伏特电蚊拍让它尘归尘土归土,下辈子想好了再出生。 “它确实长得很恶心来着,不过这只尤其突出。”文河看起来对它的丑陋没有任何反应,在季陆屿以为只有自己以汗毛致敬时,灌木丛后传来清晰的干呕声。 “我擦,这是呕……什么鬼东西,长得接地府不是你的错,出来膈应人可就不对了。”越明单爪扶住树干,因为恐惧和恶心生理性地不停干呕。 刺虫突出的黑豆眼睛紧紧盯着文河,前足闪电般抬起又刺下,雪狼灵巧跃起,利爪在它的硬甲上只留下了一道刮痕。 “这东西不讲武德啊,高防高攻也太过分了吧!”越明瞪大眼睛,惊讶甚至压过了恶心感。 季陆屿从它身后扑了上去,然而这家伙好像腿上长了眼睛,若不是雪豹利用长尾调整了位置,恐怕要被它树立起的镰刀爪捅个透心凉。 “这种三百六十度旋转的爪子真的是符合生物学的吗?”季陆屿有些怀疑人生,恐怕达尔文看了都要从地下钻出来发表十篇nature,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进化出这样的怪物啊! 文河在刺虫密不透风的攻击下竟然还能抽空回答他的问题:“它只有腹下是攻击死角,哥哥你要小心。” 事实上他完全无需担心季陆屿的安全,雪豹试探了几次,发现这东西像是游戏里的锁定仇恨,只要不主动上前,它就只会攻击雪狼。 但哪有独自跑路的道理,季陆屿眯起眼和越明耳语了两句,只见懒熊打着嗝在雪豹背上涂了些什么,紧接着来到刺虫“仇恨范围”边缘猛地一推,仰躺着的雪豹就犹如滑冰般滑到了刺虫微抬着的身下。 这其实是很危险的,脆弱的腹部大半暴露在刺虫的镰刀之下,稍有不慎就会被开肠破肚成为秃鹫和胡狼的美餐。 但雪狼白色皮毛上刺眼的猩红仿佛给他打上了十针肾上腺素,一切恐惧都在此刻消失不见,如果摄像机俯拍的话应当可以录到雪豹因为愤怒而泛红的双眼。 雪豹的利爪深深陷入刺虫体内,疼痛让这只刺虫变得更加疯狂,抬起镰刀就要将这头不知天高地厚的雪豹大卸八块,季陆屿闭上眼,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刺虫的前足尴尬地停留在半空,离雪豹的头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文河趁此机会一爪抓在它的眼睛上,黏腻的黑灰色液体犹如炸开的鱼眼,随后另一只眼睛也被如法炮制,刺虫顿时失去了目标,只能狂乱地挥舞着它的八条腿。 眼看刺虫沉重的身躯即将砸下来,季陆屿下意识化成人形,雪狼飞扑过来,抱着他滚了出去。 这样的配合仿佛演习过千百遍般,他们避开了刺虫每次一落刀,终于逃离了它的攻击范围。 尽管刺虫移动的速度很快,但失去了眼睛的它犹如盲人玩水果忍者,一棵倒霉的大树在它的摧残下终于倒塌,随后投桃报李的牢牢压在刺虫身上。 再厉害的虫子也经不住千斤重压,刺虫挣扎了一会儿,终于不甘地在烈日下化成一滩黑水,又很快蒸发消散在空气中。 在一旁装死摆烂良久的黑猫终于优雅地走了过来,它非常自然且习以为常地无视了抱在一起的一人一狼:【情节[庇护与背叛]加载完毕,下面……】 季陆屿伸手兜住了它的猫头,尽管黑猫并不靠开口发声,可还是被这样的操作惊住片刻打断了“施法”。 “任务什么的先等等吧。” 【怎么,要留给你们劫后余生拥抱交流的时间吗?】黑猫翻了个白眼。 季陆屿手下轻柔地抚摸着文河的前爪,坦然笑道:“是的,我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来拥抱和交流。 身上那些恶心的液体也随着刺虫的消失而一同不见,文河伸出舌头轻轻舔他的手指。 “我先替你包扎吧,等包扎之后我有话对你说。”季陆屿拨开他后背上的毛毛,文河摇了摇头,化成人型紧紧抱住他。 “只是一点小划伤罢了。”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但仔细的话能在里面捕捉到一丝颤抖:“你冲上来的时候我很害怕,以后不要这样了。” 季陆屿避开伤口处回抱他,坚定地说道:“不。” “我担心你的心情,与你对我是一样的,文河。”他对着空气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手因为紧张有点发抖,“你现在还愿意成为我的配偶,我的爱人吗?” 他在今天才突然明白,原来心动就像是一场地震,虽然早有预兆,但来时还是手忙脚乱、溃不成军。 而他爱上一只小狗,明明知道无论何时他都会摇着尾巴坚定地走过来,但在话出口后心里竟然还是忐忑不安,仿佛之前吃进肚子的羚羊在那开狂欢舞会。 文河在他肩膀上印下一个牙印,有些酥酥麻麻的,随后他的舌尖舔了上来,与狼型时狗狗似的舔咬不同,季陆屿全身的感觉神经好像都聚集到了一处,他清晰地感受到带着湿润的、柔软的舌尖滑过皮肤,有点痒,又不止是肩膀处的皮肤。 “那我们现在可以亲吗?”文河那双暗蓝色的眼睛直直看向他,尽管分明是他先说出这种话,但在这样真诚直白的目光下,不纯洁的人仿佛变成了季陆屿。 “可以。” 季陆屿闭眼吻了上去,这个吻实在是有些生疏,嘴唇和嘴唇碰撞在一起,伴随着如鼓的心跳声,炙热的呼吸交错在一起,他的牙齿甚至磕破脸文河的下唇,有一点血性味混了进来。 不远处捂着耳朵抱头跪地的懒熊瑟缩着开口:“你们打完了吗?那个虫子死了吗?” 阿尔塞斯从他的怀抱中挤出个头:“早就打完了,他们现在在亲嘴呢。” 越明嗖地跳了起来,看清状况后立刻抬爪捂住小懒熊双眼:“你们小情侣真的够了,我闺女还是未成年呢!”
第33章 “你怎么在这里?”季陆屿触电般回过头,尾巴倒是有自己的想法,不安分地缠在文河腰上。 越明张大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师兄,你也太有异性没人性啊呸,重色轻友了吧!”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没出声?”季陆屿悄悄拽了两下自己的尾巴,然而猫科动物和他们的尾巴仿佛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他舔了舔下唇,不敢去看文河和他那个熊师弟的反应。 “我生性就不爱说话,等等,师兄你脸红个泡泡茶壶,你们两个都亲完了才想起来脸红!?” 季陆屿抬手捂住脸,故作镇定道:“天气太热了,话说你不会是因为害怕背对这边才没出声吧?” 这时候就体现出有一个好女儿的重要性了,阿尔塞斯果断站出来澄清:“不是这样的。” 越明欣慰地点头,头低到一半,就听小懒熊继续说道:“爸爸是因为捂住耳朵团起来才没看到的。” “哦。”季陆屿嘴角勾起一丝让熊看了爪痒的弧度,越明连忙捂住坑爹闺女的嘴,笑哈哈地转移话题。 “那个虫子怎么不见了?跑掉了么?” 季陆屿瞧着懒熊恶趣味地笑了笑,但还不待他开口,突然有股电流顺着尾尖一路打到头顶,他转过头,文河正咬着尾巴无辜地看向他。 或许这也是美貌所带来的附加品之一吧,季陆屿连忙收回视线,在心底狂念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才勉强压下一些禽兽的想法。 虽然在动物世界中看对眼几分钟就滚到一起已经算是一种常态,但作为二十一世纪从小学习道德与法治、考研政治考了八十多分的新时代好青年,刚确认关系就亲嘴已经算得上是极限了。 恋爱计划是一起散步看电影拉拉小手,至少一个月才接吻几年后再上床,连春梦都没做过几次的“老古董”季同学完全无法容忍自己仅仅只是扫了一眼小兄弟就立正敬礼了啊! 你也太禽兽了吧季陆屿,他再次默念了几遍心经,终于感觉灵魂得到了升华,此时去晚上八点半后的沃尔玛都能跳过一众打折商品精准选购自己要的一管牙膏。 “阿弥陀佛,它已经被物理超度了。”季陆屿平静地看向他,眼神中带着被自我洗脑后的“慈悲”。 越明瞬间感觉一股恶寒顺着视线接触处蔓延到全身,他避开魔法攻击,崩溃地抓了抓头:“师兄你为什么看起来想把我一起物理超度了啊!你难道刚才是在心里复读咱导在论文旁边的批注么?” “你启发到我了。” 导师批注的效果简直力压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让你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忘却凡尘,陷入对我真的需要这份文凭的自我怀疑中去。 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两位师兄弟好像同时回想起了一些痛苦的记忆,文河不明所以地甩了甩头,放下尖端湿漉漉的豹尾去拿他的小木棍。 季陆屿提起惨遭抛弃的、油光水滑在阳光下每一根毛尖都带着碎光的尾巴,慢动作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文河:“我的尾巴难道还不如一根树枝吗?” 越明摇了摇头:“男人啊男人,你的名字叫嫉妒。” “爸爸,你也是公熊。”四处漏风的小棉袄提醒道。 棉袄漏风夏天穿着凉快,越明自我安慰着揉了揉小懒熊的半圆耳朵改口道:“gay子啊gay子,你的名字叫嫉妒。” “这是你送给我的呀。”文河尾巴甩出了风声,坦率地看着他。 雪豹的每一根毛毛都好像被涂上了蜂蜜,一路甜到了心里,他选择性地无视了懒熊的话,嘴角仿佛被提线拉住了一般。 “我的食量承受不住这么多的狗粮。”越明翻了个对于熊眼大小来说巨大的白眼,“我先走了,再见,拜拜,不用送!” “爸爸,他看起来并没有打算来送。”阿尔塞斯直白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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