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还是喜欢上了陆云驰。 宋司卿倏地睁开眼睛,床头点着烛火,火光跳跃着落尽宋司卿的眼睛里,他转过身去,将自己的脸颊隐于黑暗,睁着眼睛怔了近半炷香的功夫,然后又将眼睛闭上了。 最近无端课业多了许多,姜玉策每天天不亮都要爬起来跑去学宫上课。 渐渐的入了冬,皇宫冬天总是干冷干冷的,其实从前的时候也不觉得冬日有多么难熬。可是上次落水之后,姜玉策的身体大不如之前秋季里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一入了冬他便早早地披上了大氅,穿上了冬衣。 宫里早早的就点上了炭火,太后更是一天三次的拆人过来看看,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 可唯独那个人,一次都没有问过。 姜玉策是个自尊心强的人,既然他都已经将话问出了口,宋司卿都没有给自己一个正确的答案,那他便不会再问,也不会再给自己留心思,他就知道那段时候只是宋思清的心血来潮,又或许是跟皇后闹了矛盾,故意拿他气他们。 凡是过往种种他都已经不在乎了。 然后他跟宋司卿就只是老师跟学生的关系。 初雪那日,姜玉策在蓝袍子外头穿了一件白色的大氅,清清朗朗的往那儿一站,活脱脱一个俊秀公子。 学宫院子里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脚印踩上去沙沙作响。 雪下下停停的,姜玉策便起了疑心,裹好大氅在院子里踩雪,宋司卿站在廊下,柱子挡住半个身子,视线落在他身上,克制又眷恋。 从姜玉策的角度看过去根本就看不到宋司卿的身影。 外头又飘起了雪,很小,像是谁扬手撒了一把白面粉,宋司卿先叹了一口气,踩着石阶下来,手里的油纸伞撑起来,罩在他头上。 姜玉策感觉头顶有一片阴影落了下来,抬头看到伞时顿了顿,转头朝宋司卿看去,也就只看了一眼,眼睛迅速的垂下去。 “老师。” 宋司卿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想将他肩头的薄雪拂去,姜玉策察觉到他的意图之后,礼貌的往后退了一步,嘴里也出声提醒道。 “老师。” 宋司卿抬起来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指尖在冷气中蜷缩了一下,他怔怔的看着姜玉策,时间仿佛静止了,在他的眼前上都覆了一层冷气。 宋司卿滚了滚喉结,抿唇将自己的手收回来。 “殿下,肩上落了雪。” 长青连忙走上前去轻着动静弹了弹,姜玉策还是垂着眼睛,神情冷淡,举止得体。 “多谢老师提醒。” 宋司卿将手掩进衣袖里背过去。 “进去吧,要授课了。” 姜玉策点头:“是。” 姜玉策跟在他身侧,跟他一同站在伞下,却始终低着头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 因为今日有风雪,所以提早下了课,姜玉策捧着汤婆子回到宫里,被暖衣裹挟之后,身上才松快了一些,将大氅脱下来,长青开始神秘兮兮的同他讲一些小道消息。 “殿下知不知道,陛下已经在宫外开始给您和六殿下建造府邸了?” 姜玉策搬了个凳子坐在碳盆旁边烤着手,闻言转头看他:“真的假的?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长青弯腰搅着炭火:“太傅身边跟着的那个人不是皇后的人吗?今日听到他和六殿下正在说宫外府邸的事情,奴才在一旁正好听见了。” 他在宫里又没有什么眼线耳目,消息自然比不得姜绪风灵通,他自然也不计较这个。 长青观察着他的神色,轻声说了一句。 “就连太傅也知道。” 姜玉策搓手的动作就这么停下,低低的“嗯”了一声,看着窗外有些暗了的天色,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宋司卿是祁家人,自然和他们是一条心。” 姜玉策仿佛这个时候才彻底接受了宋司卿是祁家人这个事实,他总以为自己是真的不在乎了,可是每当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他的思绪还是忍不住会被这些牵动。 长青动了动嘴,开始转移话题。 “殿下放心,陛下一定不会在府邸这种事情上有所偏颇的,朝堂上上上下下这么多双眼睛,甚至还有坊间的百姓看着呢。” 姜玉策沉默下来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回忆姜绪风上一世的时候是把自己的宅子安排在了哪儿呢? 似乎跟他距离不是很远,就是因为这个上一世他都过得不是那么的舒心,不,应该是说玩儿的没那么舒心。 虽然这一世自己的玩心没有这么重了,但是整日跟姜绪风打照面,他也难受。 倒不如离的他远一些。 他隐约记得上一世的时候,自己的宅子好像离的陆云驰有些远。 姜玉策拉住长青的手:“你去打听打听这府邸的事情是谁负责的,打听好了回来告诉我。” 长青应声行礼,一溜烟出去了。 姜玉策用晚膳的时候,长青刚好回来。 “殿下殿下,宫外府邸的事情刚好是十六爷负责。” 姜玉策高兴的差点儿没从凳子上站起来:“啊,是真的??十六叔负责这件差事?那这可太好了!” “我要写封信给十六叔,让他把我的府邸造的离陆云驰近一些。” 次日大雪,歇课。 姜陵息拿着姜玉策写给他的那封信来到了宋司卿的府邸。 “你看看,这下该怎么办?” 宋司卿一开始并没有看到信上的内容,只以为姜陵息是来找他解决什么事情的,缓慢的眨了眨眼睛说道:“自己去处理,三天两头的往我这跑是什么意思?” 姜陵息见他这副冷淡的模样,伸手将那封信收回来,连着点了点头,赌气似的开口:“好好好,行行行,你不看,你不管,是吧?好,行!那我自己管了,今儿是你自己不想管,往后姜玉策的府邸在哪儿?你可别操心了啊。” 宋司卿听到和姜玉策有关,笔尖一顿,抬起眼睛看着他,“拿来我看看。” 姜陵息就知道他不会这么放任不管,轻哼的了一声,颇为得意的转过身来,将信扔在他的案上。 “昨日夜里收到的信,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是要建造府邸,不会是你告诉他的吧?” “连夜给我写了一封信,说是要把府邸建的和陆家离得近一些。” 说完之后看向宋司卿,用颇有深意的眼神打量着他:“我觉得你应该会关心这件事情,所以就想着过来问问你,谁知道你这么不识好人心。” 宋司卿看完那封信之后折好又重新推给他,淡淡的开口道:“你不觉得我府邸旁的那个地方很适合他吗?” 姜陵息思量片刻,摸着下巴故作为难的开口:“可是这个地方已经被六殿下预定了,六殿下也特意给我写了一封信,说很属意你旁边这个地方。” 姜陵息拿着那封信拍了拍脑门:“哎呀,你说两个府邸都已经开始建了,虽说都是一模一样的吧,但是给谁又是一件难事儿。” 宋司卿垂着眼睛:“这事儿不难办。” 姜陵息笑的甚是风流:“那看来太傅大人是有解决的办法了。” 宋司卿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他脑子不好用似的。 “去找钦天监,就说我旁边这块儿地方。和四殿下风水契合,和跟六殿下犯冲。把他打发去陆家旁的那个府邸。” 姜陵息听着他出的这个主意,伸手点了点头,一时有些失笑:“你呀,宋司卿,你还真是坏。” 宋司卿对于他这样的诋毁并不作辩解,姜陵息又举了举手里的信问道。 “那你说这封信我该怎么回呢?” 宋司卿顿了顿,“你就回,现在两个府邸的地址都已经选好了,也已经开始建造了,距离陆家近的那个府邸跟他八字不合,说他不适合住在那里。” 宋司卿皱了皱眉:“先别告诉他。他的府邸在我旁边,就说另选了一个好地方就行了。” 姜陵息听到这里觉得有些好笑,凑近了调侃他:“是怕人家嫌弃你吧?” 宋司卿被他击中软肋,眉毛皱的更深了,十分不悦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姜陵息闻到一丝威胁的气息,举起手来做投降状:“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 “那我就先回了啊。” “去吧。” 姜陵息见到他这么干净利落的给自己下逐客令,吸了一口气责怪:“你还真是个没良心的,我冒着这么大的雪过来找你,你居然也不留我喝口热茶。” 宋司卿不甚在意。 “你过来不就是因为这封信的事吗?现在事情解决了,我这里的茶有这么好喝?” 宋司卿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天气:“赶紧回吧,不然待会儿又下大了。” 姜陵息也不跟他做这些口舌之争,摆了摆手,踏出房门:“走了走了,改日再来讨这口热茶喝。” 姜陵息走了没多久,果然雪又下大了,那个时辰刚刚好,姜陵息到家。 姜陵息的信送到的时候,姜玉策正在和长青下棋玩儿,听到消息之后起也不下了,兴冲冲的拿过来信,拆开看了两行之后脸色大变。 长青观察着他脸上的神情问道:“殿下怎么了?十六王爷怎么说?” 姜玉策放下信封,茫然开口:“十六叔叔说现在地址已经选好了,开始建造了,选的距离陆家近的那个府邸跟我八字不合。” 长青拧着眉犹豫片刻。 “殿下的府邸建造好之后,您就要出阁开始入朝当官儿,宅子的风水可马虎不得,在这件事情上您得听十六王爷的。” 姜玉策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也不能那么任性,非要再选一个地方,懊恼的趴在床榻上打了几个滚儿之后,突然双眸清明坐起身来:“那我要问问十六叔把我的府邸建在哪里了。” 说着他走到案前开始给姜陵息写信。 长青在一旁安慰他:“殿下放心,这京城中就这几条街的风景好,肯定选最好的给您建造府邸,定然不会离陆家的小公子太远的。” 他之前想要离陆云驰近一些,觉得可以方便玩乐,但是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要看着他跟傅江知不要让他们两个来往过于密切。 可殊不知—— “傅江知!!你到底要在我这里赖到什么时候啊?” 傅江知难得将自己的衣领子收了上去,但还是露出了一些锁骨和一截脖颈,相比于从前的放浪形骸,这样是多了几分禁欲的味道,可是…… 陆云驰将自己的眼神从他细白的脖颈上移开,而傅江知听到他的怒吼声之后,脸上的神情不变,动作轻缓的搅弄着炭火,细白的手指就算是捏着钳子也别有一番风味。 “公子的脾气怎么这么急躁?” “我这也不是听你二姐的话,将你从国子监接回来,不然也不至于困在这风雪中回不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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