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今年才26?”朝弋笑,仍然是闲谈口吻,“条件这么好,再想找一个应该很容易吧?” “没考虑过,”郁琰终于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紧接着又反问,“你有人选?” 朝弋稍一愣神,像是没料到他会这样反问,但也仅仅只是半秒钟的错愕,他便再度恢复了原来神色。 他的声音很轻,咬字却很重:“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嫂子看不看得上。” 不等他继续往下说,郁琰就抢先一步开口终结了这个话题:“看不上。” 朝弋再次笑起来。 “也是。” 郁琰不紧不慢地吃完了面前盘中那抹了层蜂蜜的面包片,随后起身离开座位,像要往楼上走。 朝弋立即看向他:“不是说好了要带我四处参观一下吗?” “我上楼换件衣服,”已经答应过朝文斌的事,他便不会轻易食言,“失陪。” 朝弋于是懒洋洋地:“也不用太着急,反正我今天也很闲。” 说话时朝弋的视线一直都黏在他身上,因为是在家里,也没人提前告知他清早会来客人,所以郁琰这会儿身上只穿了件深色的丝绸睡衣。 那睡衣不宽不紧,分明哪处也没露,可朝弋却还是觉得他骚得要命。 特别是那一截露出衣领的脖颈,白晃晃地扎人眼,像勾着、引着要他上前去咬。 郁琰很快就下来了。 他并不是个敷衍的人,尽管和朝弋之间有一点小摩擦,但郁琰还是公事公办地带他笼统地参观了一下整个别墅庭院。 别墅外的庭院很大,明明还是冬季,四下里望去却仍是一片盎然绿意,几条砖石小道修葺齐整,无论眼神落向哪里,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那是孟阿姨的阳光花房,”郁琰的声音同他人一样冷,“隔壁是大姐的画室,没经过她们的同意,你最好别私自进去。” 这些朝弋早就知道了,但还是装出一副第一次听的样子。 粗略地逛完庭院,郁琰又带着他回到了别墅里。 “停车场在前院,你来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郁琰继续介绍道,“地下一层有酒窖、台球室和储物室,健身房和影音室在三楼,健身房外边有个室内游泳池。” 介绍完了那些娱乐设施,郁琰又带他来到了私密区:“最南边那间是孟阿姨和朝叔的卧室,大姐住在他们隔壁……” 就在此时,朝弋忽然打断了他:“你和朝冶呢,住这间?” 说着他干脆抬起下巴指了指左前方的那扇门。 “是。” 朝弋故意上前两步,眼疾手快地按下了门把手,往里边看了眼,然后很自然地评价道:“还挺大的,你一个人不觉得空吗?” 郁琰冷眼看向他,随即上前将那扇房门重重拉上了。 门把手就这么局促的一只,动作时郁琰不可避免地要和他的手背短暂相贴,就在这片刻的肢体接触里,朝弋仿佛嗅到了他发间熟悉的洗发水味。 “不觉得,”郁琰显然对他的举动感到了不适,“你能有点礼貌吗?” 朝弋却像是没听见他后半段话,反倒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你喷香水了吗?” 郁琰有点莫名其妙,他在家里没事用什么香水? “没有。”他答。 “差不多了,”郁琰现在只想快点摆脱他,“有什么缺的你和杨姨说。” 他转身就要回屋,然而朝弋却猝不及防地从后头拉住了他手腕:“所以我房间在哪?” 扣住他手腕的那只手掌炽烫灼人,五指收得很紧,郁琰不喜欢这样的肢体接触,回头时面上不觉多了几分隐忍与诧异。 “松手。” 朝弋倒是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手,很无辜地一撇嘴:“我就是想问问我住哪儿,没别的意思。” 郁琰难得露出了几分不耐烦的情绪:“你可以去问阿姨。” “应该是这间吧,”朝弋状若无意地拉开了隔壁的那间卧房,“来的时候我和阿姨说了,想住在嫂子隔壁。” 房门被拉开,只见屋里的确放着他带来的那只行李箱。 郁琰的烦躁情绪顿时达到了顶峰。 “没想耍你,”朝弋觑着他的神色,很轻地一勾唇角,“就想确认一下,不好意思啊。” “对了哥,那边两间,你不打算带我去参观一下吗?”他抬手指了指回形走廊另一端的两间房。 朝文斌说得对,郁琰的脾气真的很好,忍到现在似乎都没有要发火的迹象。 至少看起来是。 假如朝弋还是前世那个毛头小子,他一定仍会奋不顾身地跳入眼前这人构造出的温柔假象之中,可惜现在他已经不是了。 他知道郁琰的底线有多浅,早在他刚才故意要坐朝冶的位置,蓄意挑衅时,想必他就已经惹毛了郁琰。 “左边那间是我的书房,”郁琰缓了缓,终于从心底挖掘出了最后几分耐心,带着人绕过回廊,“除了朝冶和杨姨,这里我不会让别人进去。” 这间书房用的是指纹兼密码锁,郁琰抬起手指在电子显示屏上轻轻一碰,原本紧闭的房门便“滴”一声向里弹开。 只给了朝弋三秒不到的时间参观,郁琰便又拉上了门。 对于他这般举动,朝弋竟也没多说什么,郁琰正要开口介绍隔壁的琴房,便听朝弋忽然问:“琴房应该没有不能进的规矩吧?” 郁琰公事公办:“没有,琴房是公共区域。” 朝弋像是对那台钢琴忽然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半挤半推着郁琰同他一道走进去,这间房里很空旷,只有一台古董钢琴和一些零星的小型乐器。 郁琰怎么看也不觉得他身上会有什么艺术细胞,只见朝弋来到那台钢琴前,缓缓打开了琴盖,有些漫不经心地:“我曾经在这里听你弹起过一首曲子。” 郁琰眉微蹙,他认为朝弋应该是在胡说八道,毕竟在朝冶去世前,他只是知道朝文斌在外边有个私生子,但却从来都没见过他。 能吸引他注意的事物和人本来就不多,第一次听见朝弋的名字,还是在朝冶事故之后,去警局例行问话时,对面不经意地提起:“你知道朝冶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吗?” 那天夜里,朝冶是被一通电话叫走的,说是落在城郊的一处工程项目出了问题,暴雨后山体滑坡压死了几个人。 他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出了这么大的安全事故,自然该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郁琰平时睡下了就懒得再起,再加上朝冶也只是含糊地说了句公司里有急事,因此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朦胧地说了句:“路上小心。” 朝冶边披外套边应了声,按下门把手时,他像是若有所感地回过身,折回到床边,在郁琰额角处轻轻落下一吻。 “我可能会晚点回来,”朝冶对他说,“别等我。” 于是郁琰就真的没等他。 事故发生时的监控视频郁琰自虐般地看了几十遍,朝冶的车速一直都不快,大半夜的马路上的车流量也并不高,可就在途径那个十字路口时,有辆大货车忽然加速,疯了般地闯过红灯,然后直直撞向了朝冶那辆车。 驾驶座几乎是瞬间就被撞凹了进去,整个事故现场惨不忍睹,救护车赶到现场的时候,朝冶早已失去了生命体征,甚至半边身子都嵌进了货车车头,血肉和冰冷的金属粘黏得难舍难分…… 害死朝冶的那位货车司机抢救无效身亡,警方经过初步判断,将这场事故暂定为因货车司机疲劳驾驶而发生的意外。 但郁琰根本不相信这是场意外。 朝冶为人稳重,社会面很干净,几乎找不到仇家,唯一存在嫌疑的就是身为私生子的朝弋和他的母亲,但两人被盘查了一圈,愣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再加上这位中年司机的父母双亡,老婆在半年前就因为他滥赌的原因向法院提起了诉讼离婚,然后带着幼子改嫁移民去了国外。 一条有用的线索都没有,使得这个案子根本无从下手调查。 可哪怕朝弋母子已经被警方排除了嫌疑,郁琰也依然认定这事和这二人有关系,他不能让朝冶不明不白地枉死。 “什么曲子?”郁琰冷眼看着他。 朝弋淡淡一笑:“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后来我再想听,你就骗我说那天只是即兴,你说你早就忘记了。” 正当郁琰思考着患有妄想症的精神病蓄意杀人要不要负刑事责任时,朝弋却忽然一把抓过他的腰,将他整个人重重压在了那台钢琴上。 被压撞到的琴键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重音。 不等他回过神,朝弋已经吻了下来,那一团湿滑霸道地撬开他牙关,抵住他敏|感的上颚,几番碾磨,一股狠劲里带着点微乎其微的缠绵。 郁琰在这突如其来的侵|犯里感到了错愕,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拼死推开了朝弋,紧接着扬手便是一巴掌。 朝弋顺着那道掌风稍稍偏头,舌尖在口腔内轻轻一舔,尝到了些许血腥味:“郁琰。” 他忽然不叫他嫂子了,只低低地:“久别重逢,不该问候吗?” 郁琰这会儿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往上冲,压根没听清他究竟在嘀咕什么,他的唇齿间都是麻的,掌心也是麻的。 “你疯了吗?” 他转身要走,可朝弋却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一手箍紧了他腰,一手狠狠地捂住他嘴:“你打算去哪里?” “去告诉你的公公,你被你的小叔子强吻了吗?” 郁琰拼命想掰开朝弋的手,但却只是徒劳。 “我会告诉他们,是你先勾引的我,”朝弋笑起来,温热的吐息打在他耳际,“就算他们相信你,可我那个重男轻女的爸爸,估计也不会舍得把他唯一的儿子赶出家门。” “怎么办啊,郁琰?”
第4章 04 朝弋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常来家里的那位叔叔是别人的爸,而他和他妈只是依附大树而生的菟丝花。 电视剧里的小三和私生子都是反派,所以他和他妈应该也是那些人口中“不要脸的贱人”之一。 小时候,朝弋其实一直挺恨他妈的,包括那个经常给他塞钱的“叔叔”,因为只要叔叔一走,那些钱他就得原封不动地上交给他妈。 钱不是给他的,但他却得陪着他妈一块当“贱人”,朝弋不想“不要脸”,也不想当电视里说的“私生子”。 他就想有个自己的爸爸。 朝弋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那会儿他妈还有自己的工作,时不时就得赶去外地追展子,朝弋从幼儿园开始上的就是全托,可惜那天是周末,老师和阿姨都回家了。 霍佳瑛干脆就把孩子丢给了朝文斌,让他帮着看一天。 那时候他俩的事还没被孟兰淳知道,朝文斌胆子也大,直接就把小朝弋带回了朝家,和孟兰淳说这是一个生意伙伴的孩子,来家里做半天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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