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起身接过妻子脱下的风衣,宽慰:“这些话听听就是。寒窗深巷无人问,一朝得势万人捧。他们哪里是真的喜欢云卿,不过是看咱们家现在势头强。” 沈夫人点头。 “这些事勉强不得,他现在这样也挺好,健康就好,”沈夫人看看时间,“不过他早上比我先出门,怎么还没回来,医院检查要这么久?” 话音刚落,传来门铃声。 婷婷奇怪道:“少爷明明录了指纹的呀?”这么说着,她还是小跑着去开门。 玄关离客厅有一条长廊,绿植掩映下挡住半片光景。 坐在沙发上的沈夫人朗声问:“是云卿回来了吗?” 没有传来沈云卿的声音,就连婷婷那惯常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沈夫人惊疑地看沈老爷一眼,两人双双起身。沈夫人抢先在前,先印入眼帘的是婷婷背影,她双手胳膊往上抬着,手掌重叠捂住了嘴。 “婷婷怎么……”沈夫人继续往前,终于看清门外站着的人,那个“了”字消失在了嘴边。 晋青泠很自然地将沈云卿在医院面临的突发情况三言两语讲清,这时手往上一掂:“他睡着了,让他先去休息吧。” 沈夫人强压下诸多疑问和惊讶,让婷婷先帮晋青泠一起带沈云卿回房,没有让晋青泠抱着沈云卿上二楼,她指了指一楼的客房。 婷婷宕机许久,同手同脚走了三步险些摔倒,被紧跟在后的沈夫人一扶,沈夫人给她打了个眼色,婷婷抿嘴微点,胆怯间又鼓起勇气道:“晋……晋部长,我来吧,不劳您费心了,几步路。” 晋青泠并没有为难婷婷,他说“好”,就见婷婷这么一个女性力气无比大,搀扶着沈云卿进入一楼客房。 客厅只剩下晋青泠和沈家两位长辈。 沈夫人作为已婚omega,若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真是白活了几十载。她面色不佳地站在客厅连接后面客房的走廊口,仰头就见晋青泠没扣好的衬衣,锁骨上有个印子。 沈夫人脸沉如墨。 沈老爷扶住自己夫人的肩膀,张口将要质问。 晋青泠先开口坦白:“情况紧迫才临时标记了他。” 沈夫人近日对晋青泠改观不少,这会儿心底也分辨不出到底什么滋味,总还是偏向自己儿子,语气染上不满和质疑:“当时也可以用镇定剂。” 晋青泠瞳孔微张,配上恰到好处的困惑:“原来夫人还不知道他已经预约了下个月进行腺体摘除手术。” 沈夫人一听,整个人都懵了。 “你说什么?” “沈云卿在前线就申请过想进行腺体摘除手术,被我司阻拦。等他回来后再度强调这件事,秉着尊重他的原则,协调属一直在和医院一起观察他的身体状况,最快下月能进行手术。而这项手术——我们都知道会缩减他的寿命,所以没敢在术前继续注射大量镇定剂。” “沈夫人,为了沈云卿的健康,不得不这样做。” 沈夫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既震惊于自己儿子竟然想摘除腺体,又诧异于晋青泠自己给了标记。每一项都令她缓不过来,她抬手扶在沈老爷的手臂上,手心里渗出了汗来。 “那为什么……你要去标记他,”沈夫人拧眉沉声,“晋部长,你和云卿的匹配度并不高,你的身份也不合适。”她深呼吸一口,念在之前晋青泠多次帮助沈家的份上,又补充,“不是说你不好,是——这关头要是让外界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与沈夫人的沉郁不同,晋青泠看起来颇为淡然,他扬了扬眉,语调再度带上不解:“会有什么后果?” 这反问令两位长辈微怔。 沈夫人还没有说话,又听晋青泠道:“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临时标记他了,”他还嫌不够吓人一样,继续说,“之前他带回来的护符也是我的。” 晋青泠没有说任何能明确他俩关系的词,可寥寥数句却让他们的关系昭然若揭。 沈夫人猛然想起临出发前沈云卿捏着那旧符不肯和她的新符换,晚上还挑了些军部里发生的趣事,趣事中间夹了两三件有关于晋青泠的事。 说晋青泠与晋青墨不一样,教他射击,还在军部帮他隐瞒夜里去军官楼的事,事情过去太久,具体内容已经记不清。 可沈夫人尤记得自己当时并没有真的听进去,沈云卿却是兴致勃勃,几度提及晋青泠的名字。 原来那个时候就在给他们打预防针。 沈云卿对着晋青墨一厢情愿后,又对晋青泠…… 晋青泠对着石化着已经没了表情的沈夫人和沈老爷浅笑了一下:“我愿意负责。毕竟一路过来不少人都看见了,就算是协调属也没法堵住悠悠之口。” 沈老爷揽紧快站不住的沈夫人,饶是见多识广的自己这会儿又不由有些结巴:“……这,这件事……这件事太突然了,云卿已经自杀过一次,我们,我们赌不起。晋部长,你要是不喜欢云卿,不喜欢的话不用迫于压力,这五年间……云卿一个人熬过来了,这一年我们也经历了流言蜚语,不怕别人说什么。” 沈夫人缓了些,半垂着眸,恍然觉得这几月砸落而至的钱和权,刚才沈老爷口中的“一朝得势”不过海市蜃楼,又似一场醉梦,眨眼间就醒了。 晋青泠和自己儿子的事如一盆冷水浇灭他们还没来得及享受的一切。好在退路早已想好,现在最差也不过回到最初,执行当时的决定。 “对,”沈夫人道,“谢谢你的所作所为,即便你愿意负责,我们也不会再犯下糊涂事,勉强并不能得到幸福。”沈夫人这么多日以来第一次郑重喊着“晋部”,“如果流言盛起,为了云卿,还希望你能出面解释,我们知道这段时间一直受你帮助,这就是最后一件托你的事。” 沈夫人思来想去,最终道:“不瞒你说,我们早就萌生了退意,这临城太大,不是我们能立足的地方。等土地规划局负责完林国的这片土地,我就退下来,让协调属的人接手。” 沈夫人想以土地规划局换晋青泠一份申明。 沈老爷紧跟着道:“这次合作所得的利润也可以任协调属用。我老了,想去郊区生活,每天钓钓鱼看日落安享晚年。” 权和钱都摆在了面前,以前的晋青泠必然照单全收,送上来的礼没有拒绝的道理。 可晋青泠眼底闪过一抹淡的难以捕捉的异色,有些像是懊恼的神情,他沉默一阵,整理好表情:“我不需要土地管理局。” 沈夫人:“那……” “协调属的钱也够了。” 沈夫人和沈老爷不太明白晋青泠说这两句话的意思。 晋青泠抬手,食指翻动,轻巧扣上衬衣扣子,又恢复到以往正经的穿着。他似乎因为没有经历过亲人的爱和爱人的亲昵,并不能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感受,每一句话都转弯抹角。 “如果不是我自愿,没人能强迫我标记一个omega两次,”他顿了顿,喉结轻动,“我只标记过沈云卿。” “沈云卿也只被我标记过。” 沈夫人这会儿心底蹿出个模糊的概念和想法,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看向晋青泠,久久不能言。
第51章 捏好我的把柄 沈云卿醒来已艳阳高照。客房因为鲜少使用,只拉了一层轻薄的白色纱质窗帘,烈日几乎全砸进来,沈云卿一个翻身,正对窗口,被阳光晒醒。 此时的他挠着肚子,茫茫然坐起,反应过来自己在客房,还不知这外面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嘶——”沈云卿换衣,衣领摩擦后脖颈,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偏偏自己看不见腺体究竟如何,如雾般朦胧的回忆中,似乎有晋青泠不知轻重地啃咬。 这家伙,沈云卿一边刷牙一边皱眉盯着镜子,这家伙这一次真的跟疯了一样,和上次在军官楼的克制完全不同。 客房配套的厕所很小,镜子也蒙上一层灰,沈云卿刷着刷着觉得有一抹不对劲,他手一停,含着牙刷,抬手用手腕粗鲁地一擦。镜子干净许多,映出自己换了休闲衣的脖颈,左侧靠近后脖颈处有一处偏紫的淤青,他伸手一按还有点痛。 等等—— 沈云卿三两下漱口吐水,胳膊猛拭嘴,这么一擦,嘴唇也有些麻。 如梦似幻的记忆慢慢掀开一角。充斥消毒水气味的单人病房里溢满纠缠包裹在一起甜腻又沉醉的信息素,酒味让陷入发热期的沈云卿更加迷醉,浑身像真的被人灌入大量酒,意识和身体都不受控制。 酒精作用下,自己也迷乱了,身体不由自主地渴求着更多的接触。以晋青泠的手为开端,全都乱了。 乱到后来,沈云卿都记不得自己做了些什么,晋青泠做了些什么,他们做到了哪一步?! 沈云卿浑浑噩噩地走出客房,就见同样浑浑噩噩的婷婷平地走路摔了一跤,刚洗的水果又得重新洗。 半趴在地上的婷婷瞧见沈云卿,脸皱成了包子,嘴一张就想哭,夸张的干哭还没发出又罕见地闭上了。婷婷站起来,见沈云卿弯腰捡起落在他脚边的苹果,两个人对视一眼。 沈云卿似乎想问些什么,又不太能问出口。 婷婷想要说些什么,又忍了下去。 静默的片刻间,沈云卿干咳一声,用手半捂着嘴,状似不经意地问:“我昨天怎么……怎么回来的?” 沈云卿想起上一次在军官楼,晋青泠临时标记他后将他关了一周才允许出去,这一次他竟然出现在了自己家。按理沈夫人和沈老爷可能会觉察到什么,毕竟自己身上还残留着浓重的属于晋青泠的信息素。 他甚至觉得比上一次更浓,浓得他都又要醉了。 晋青泠这一次怎么会这么不谨慎?还是他本身有什么别的谋划。沈云卿猜测着。 婷婷本来就皱成一团的脸上肉挤得更紧,像哭又像笑,她定定看着沈云卿脖子上的印子,终于还是同最初见到跳游泳池醒来后的沈云卿那样,嚎哭起来:“少爷,晋家的人就这么吸引你吗?我错了,我不觉得晋部长人好了。” 沈云卿:“……” 沈云卿在婷婷混乱的言语中大约明白了昨天晋青泠做了什么,他用手捏了捏自己鼻梁,有些困惑。婷婷还在一旁说着沈夫人和沈老爷都没有同意让晋青泠负责,说不会再让沈云卿被晋家欺负了去。 “不对……”沈云卿没想清楚。 婷婷还在问:“什么不对啊少爷。” 沈云卿:“这不符合晋青泠的选择。” “怎么不符合,他之前对我们这么好,说不定,说不定就是想着走这一步。”婷婷吐槽着,“我听夫人和老爷讨论说他可能一开始就不安好心,不知道他是为了报复少爷你还是贪图咱们沈家的地位。” 沈云卿摇头:“逻辑不对。沈家是他扶起来,他不会要沈家的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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