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好像并不重要,连带着晋青泠这个人的所有感受也不重要。 随着晋青泠的成长,晋云不再是单单地辱骂,他每次在协调属吃了暗亏或者回晋家本部被嘲讽了,就会回到晋家来想方设法的将罪责推到晋青泠身上,就好像是因为晋青泠不成器才导致了他现在遭受了这些事。 从责骂到殴打的过程并不突兀,晋云越来越老,脾气便越来越怪,晋青泠的存在似乎是为了弥补自己的缺陷和发泄自己的欲望。 晋青泠很小就知道了戒尺打屁股最不痛,鞭子打胸口有些痛,最痛的是用皮尺扇手指,痛得他不由自主地流眼泪,一旦泪落了下来,晋云会打得更狠,后来即便手被扇肿了,晋青泠也不会哭。 他抬起自己双手,对着窗口,看着这双手指肿大的手,麻木地望着,窗外阳光正好,有附近的同伴在外欢快地嚷着,叫着,喊晋青泠出去玩。 晋青泠放下手,说:“我还要上课。” 同伴们便勾肩搭背地往远处跑了,一只白鸽扑扇着翅膀跟随着他们而去,往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自由而去。 晋青泠的双手被打肿了,坐在惩戒室里等消肿,这时晋夫人会端些水果上来,晋夫人见过很多次被打的晋青泠,却从来不会说什么,她就像是依附在晋家的爬山虎,连自由地往外生长都不敢。 晋青泠机械地吃着晋夫人喂来的水果,他知道一会儿会有医生过来评定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晋云在专业医生的指导下,总是能在不废掉晋青泠身体的前提下,发泄自己的怒气。 惩戒室的门没关死,晋青泠听见了楼下晋青墨玩游戏发出的爆笑声,还夹杂着晋云温和的谈话声。 晋青泠低头看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护符,他攥紧在了手里。 日复一日,晋青泠已经学会不将自己当成晋家的一份子,他将自己抽离出目前的家庭,就能以更为平和的心态对待懦弱的晋夫人、暴躁的晋云和一直生活在宠溺里的晋青墨。 晋青泠成长到二十多岁时,晋云已经老了,得了许多基础疾病,他仍旧会打骂晋青泠,还是那些话,还是那些道具,一切都没变,可晋青泠不再将此当作折磨,他习惯了,他只是在等。 晋青泠如一头蛰伏了二十多年的野兽,趴在丛林里静静等着,等一个机会,等晋云死。 晋云大约又在名利场上吃了亏,回来就拿着鞭子要去抽晋青泠,晋青泠没有躲闪,任由晋云打,大约半小时后,晋青泠突然笑起来,晋青泠很少笑,这阵笑显得尤其刺耳,晋青泠用手按压了一下身上的伤痕,说:“真的老了啊,打人都不痛了。” 晋云听了震怒,又骂了一句,当即一鞭子挥过去,被晋青泠一把握住,往前一推,猛地推了回去,晋云跌撞着往后,直撞在了墙上。 晋青泠长这么大几乎没有笑过,他甚至怀疑晋云觉得自己从小孤僻,认为自己养废了大的,所以才又生了晋青墨,让大的那个肩负所有一切。 而这是晋青泠第一次笑得那么肆意。 “你不会以为我还和以前一样吧,我已经在军部训练过一年了,晋云。”晋青泠说出自己父亲名字时声音略低了一度,“对了,回来之后听说你除了高血压,糖尿病之外,还查出心脏病了,情绪不能波动,糟糕啊……我寻思着你这么对我可能我不是亲生的种,不然你怎么老骂我是杂种呢,于是上周去查我们的血缘关系,”晋青泠拿出一份亲子鉴定单,他手指拎着上面,将鉴定单竖在晋云眼前,晋青泠细碎地低笑传来,“你猜怎么着,我们果真没有血缘关系。” 晋云瞪大了眼,伸手猛地夺了过来,看着上面显示的结果,拿着亲子鉴定的手直抖:“你这个杂种居然敢——” “你没权打我。”晋青泠邪气地笑了,“甚至,协调属的位子也不是晋家人的,算一算,我只能勉强算林家人了。” 晋云听到“协调属”三个字,像是听到了这辈子的梦魇,呼吸急促,面色红得过分,他好像气急了就说不出话来,胸膛一起一伏间,晋青泠强硬地从他手里取回鉴定单,拿着那张亲子鉴定表,一直放在他的面前,让他被迫看着结果。 晋云这时才注意到晋青泠已经比自己高大,晋青泠已经长大太多,成长到了自己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捏蚂蚁样的捏住晋青泠。 晋青泠笑着说着:“看来你确实无能,无论是能力上还是xing功能上,晋青墨怕也不是你的种吧,你这十多年都骂对了呢,我真的就是杂种。” 晋云用手捂住自己心脏,“孽种!”他骂完后还想要再像以前那样多骂上几句,突然身体抽搐着,站不稳,沿着墙壁倒地,他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蜷缩着身体,而同一时刻晋青泠居高临下地看着,仍旧笑着。 晋云伸手想要求救,喉咙里艰难地发出了些嘶哑的声音来,越来越暗的四周里,他看见晋青泠蹲了下来,笑着对意识逐渐涣散的晋云,轻轻说:“……你还真信了啊,”晋青泠咧嘴笑着,凑近了晋云耳朵,在晋云快要失去意识前,低语,“骗你的。” 晋云死不瞑目。 协调属派人来解决此事时,由于晋青泠一身伤,当时副手麦未来压了下来,有关于晋云在虐待晋青泠的过程中突发心脏病一事,风国只有寥寥数人知道,外界只知晋云是病逝。 当时麦未来官方地询问过晋夫人是否需要法医解剖彻查死因。 晋青泠站在二楼冷冷往下望着。 晋夫人理了理披肩,身子微不可见地颤了颤,她握住手臂,略显不安地说:“不……不用了……就让他走得体面些吧。” 晋青泠梦见的这些都没有带给他太多痛苦的感受,他醒来后这些他以为的最深刻最害怕的记忆反而变成了最模糊的画面,黑暗之中,他拿出那枚护符,梦境中最清晰的画面是他当上协调属部长不久后,参加了早已经安排订好的晋青墨和沈云卿的婚礼。 那场婚礼是晋云在世时就请人策划好的。 婚礼选在了临城最大的草坪,四周湖泊上可见天鹅在排队游着,绿草如茵,天际有大雁飞过,这天晴空万里,是个结婚的好日子。 当时的请帖邀请了临城所有的权贵,晋云砸下大笔的钱举行这一场轰动一时的婚礼,无数人涌了来,大批人员组织着,难得一见的贵客一一来到此地,单是这些人都身份都将这场婚礼抬上了另一个高度。 晋青泠穿着礼服,没有出场的打算,他甚至姗姗来迟,抵达的时候草坪已经十分热闹,忽而有人跌撞着跑来,晋青泠反应极快地搀扶住来人。 正是主角之一沈云卿。 沈云卿似乎有些胆小,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喊了一声“哥”,他随着晋青墨喊的,其实两人并不熟,晋青泠客气地应了一声,收回搀他的手,恰好一阵微风吹来,沈云卿身上的牛奶味弥漫过来。 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黑夜之中的晋青泠摩挲着护符上刻着的字,护符上还残留着沈云卿的气息。 他几乎都忘了,原来五年前他扶过沈云卿,闻过沈云卿的信息素,这会儿他才想起来,他当时根本没有在意。 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自己当时什么都没想,没有觉得沈云卿的信息素好闻,也没有觉得难闻,甚至连沈云卿的信息素什么味道都没去多留意。 因为五年前的沈云卿和现在遇见的沈云卿是两个人。
第29章 生病翻看旧记录 任素素最近被家里催着要多主动同晋青泠沟通,因为两人只有匹配度刚出来时见了一面,之后再无动静,这会儿本来就还没定下来,那边怕晋青泠选了其他人。 任素素知道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但又不知道怎么主动联系晋青泠,便找上了林倩。 林倩嘿嘿笑着,私下去打探了一番,说这周末他们要去国属大楼,好像是其他部门的部长组的局,晋青泠应邀来。 林倩故意在这天组了个茶话会,故意中途给晋青泠打电话说家里没人来接,散会后能不能蹭晋青泠的车回家。 林倩还安慰任素素,说:“青泠哥就是这样的,虽然从来不会主动,但是如果有事找他,他一定不会推辞,你看,他答应一会儿搭我回去了,到时候你一起来。你放心,我听哥和表哥聊过,说青泠哥就喜欢你这样温温柔柔的人,你们匹配度还这么高,家世又好,青泠哥不选你选谁呀。” 茶话会完毕后,晋青泠看见了林倩和一旁低着头的任素素,他自然什么都懂了,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两人一起上车。 林倩嘿嘿笑道:“这里离我家近,哥,你先把我送回家,再帮我送素素回家好不好?” 晋青泠:“嗯。” 林倩下车前还冲着任素素眨了眨眼,这才一溜烟离开,任素素见林倩离开后,双手再度搅成一团,低着头,想了好久才低声开口:“我,我……晋部长,是不是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晋青泠安静地闻着任素素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并不难闻,自己应该是不排斥的。 也对,匹配度不低,当然不排斥。 “不是。”晋青泠说完,感觉任素素身上的味道更浓了,他分了神来想他似乎能在这么浓稠的信息素中控制住自己。 任素素小声说:“那……” 晋青泠看着自己的手,双手没有任何伤痕,晋云从不在别人可能看到的地方留下痕迹,他已经从晋云手里夺过了权力,等他和任素素结婚,生下孩子,他能更加巩固自己的位子。 利益关系比其他所有的一切都重要。 这是他十多岁就懂得的道理,怎么能在三十多岁去推翻它。 晋青泠压下那些可能四散而出的荒唐的想法,尽量以温和的语调说:“最近国风事情太多了,无暇顾及这边的个人私事,等战争结束……再看吧。”话没说死。 任素素听了赶紧点点头:“是,是应该国事为重,听说沈云卿还上了战场,上次他来这里时看起来还不是很舒服,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毕竟是个omega……” 晋青泠内心压住的野兽又开始咆哮着,他沉声问:“哪一次?” 任素素终于找到了些两人可以聊的话题,主动说:“就新闻说军部出发的那天,那天下午……”她绞尽脑汁地琢磨着当天的情形,“我们那天还笑着教他呢,他好像不太懂,问我们临时标记的事。” 晋青泠双手交叉握在膝上,看不出有任何端倪,似乎只是为了顺着任素素的话题继续进行下去而随口一问:“什么临时标记的事。” 任素素还是觉得在晋青泠面前说这些有点不好意思,可又不想放过能和晋青泠聊天的机会,笑了笑,扭过了头,慢吞吞地说:“就……他说书上写的确立了关系才会临时标记,我们就,就给他说现在有些alpha会以临时标记控制omega,反正就是……就是教他要注意这些,一定要,要像您这样,开诚布公之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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