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被他现在的假象欺骗了。”系统冷哼一声,非常不看好,“他不会永远表现地这么无害。” 同样的亏,吃一次就够,当时那次死遁的惨烈,系统还历历在目。 顾惊欢只应下,没再说什么。 他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面对谢无妄,他施展任何术法可能都会顷刻消弭,境界压制太过强大,他就连施展一些小小的昏睡诀都做不到。 谢无妄在轻抚那一缕头发的时候,发现顾惊欢眼睛微微阖上,似有些昏昏欲睡。 “你困了吗?”他轻声道。 顾惊欢从鼻音中嗯了一声,然后靠在浴池边上,再也没有动静。 等了许久,久到药浴的温度降下来,谢无妄用灵力加热周围的水温,才确定顾惊欢真的睡着了。 他长睫上盖着几滴水汽凝成的水珠,因为药浴的热度让脸颊微微醺红,但眉眼还是宁静的,像早冬的细雪簌簌落下。 毫无防备的样子,乖顺而恬静。 谢无妄像是怕惊扰了这个梦境一样,轻轻将他从水中抱起来,温热的灵力很快将衣裳烘干。 夜色寒重宁静。谢无妄将人抱着放到床上,然后盯着他细细描摹。 仿佛这样才能确定,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真的回来了,就在自己眼前。 因为害怕自己的动静吵醒顾惊欢难得的好梦,谢无妄也侧着身子躺下来,拦在床的外部。 “如果你愿意忘记过去。”谢无妄停顿一下,继续轻声道:“那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你从我身边短暂离开。” 月色笼罩上一层纱。 谢无妄毫无防备地想起,顾惊欢在藏书阁中比划的术法,似乎不是搜魂术。 而是……另一种…… 如此美好的温柔月色中,顾惊欢却睁开眼。 所有未曾预谋的算计,在最松懈的时候已经编制好了柔软的网。 “剑塔。” 顾惊欢无声动了动嘴,法器的虚影出现在黑暗中。 而旁边的谢无妄已经没有了人影。 月色被云层遮住,微风也逐渐变得肃杀起来。顾惊欢快步走出紫霄宫大殿,将宁秋给自己的传讯符撕得粉碎。 他不会去找宁秋,也不需要。 顾惊欢没有用灵力催动剑塔,他知道剑塔对于谢无妄来说只能困住他一时,而他也从来没想过将其带走。 当他下定决心时,往往无比决绝,一丝疑虑都不会留下。 面对紫霄宫的结界禁制,顾惊欢毫不犹豫撕碎那张传送符。 等谢无妄颤抖着眼皮从沉睡中苏醒时,才意识到发生什么,自己又是怎么主动接下了顾惊欢的算计。 漆黑的剑塔中一片寂静,很显然主人只想困住他,从来没有一丝伤害他的想法。 这是顾惊欢最温柔的地方,也是最令谢无妄绝望的地方。 暴动的灵力以此身为中心,酝酿强大的风暴。 “惊欢……” 他骗了自己。 “你费尽心机地骗我……”他喉间压抑不住溢出低笑,无数纷杂的情绪堵在胸口,直叫他难以呼吸。 像冷铁锋刃在心脏上划过,黑色的血顺着刀柄流下。 他费尽心思骗自己,自己怎么可能让他失望。 “我会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 无数天才折戟的剑塔在被炼成法器后,再一次被从内部以强大的力量撕碎。 碎瓦化成黑屑,剑塔的虚影一点点在空中消弭。 谢无妄再次出现在紫霄宫大殿的时候,床上已经空无一人,殿门大开着,只剩下一地冰冷。 “去找宁秋。”他冷声下令,角落处出现的黑影又一闪而逝。
第18章 死而复生 宁秋得知顾惊欢消失时,其实是欣喜大于忧虑的。 师兄既然能够在谢无妄没有察觉到的时候离开……而且没有惊动紫霄宫的禁制,说明他意识到谢无妄并不像他装出来那样无害,而是有很强的危险性。 更进一步说明,也许师兄的确失去了部分记忆,但就像自己所说,作为和陆闻箫同一批进仙宗的弟子的记忆并没有缺失。 那么顾惊欢现在消失,会去做什么显而易见—— 那就是去找被关押在刑律堂的陆闻箫。 他快步走到大殿前,想要让几个口风严实的弟子前往刑律堂一趟。 不过走到一半,他又硬死而复生生生顿住。 “怎么了?掌门。”被他传唤过来的弟子见他停住,疑惑道。 “没什么。”宁秋摇摇头,被眼罩遮住的半张脸露出来,显得他表情更加凝重。 既然自己能想到,那谢无妄也一定能想到。 那么,谢无妄让人来通知自己这件事,不是让自己去找人。 而是……将陆闻箫和刑律堂中的东西处理好。 他面色一变:“现在宗门内长老和峰主有谁在?” “御兽峰的峰主、剑峰长老、炼器峰的峰主、刑律堂的长老在,其余都不在宗门内,或者正在闭关。”弟子回答。 宁秋:“好,你让他们不要靠近刑律堂,也不要让弟子经过刑律堂。” 弟子迟疑半晌,问:“那药峰的弟子怎么办?” 现在药峰没有长老,峰主陆勤勉对外说伤势严重,无法露面,唯一一个话语权比较高的少峰主被关押。 可以说现在药峰群龙无首。虽然那群弟子战斗力不高,基本上每日都沉迷在炼丹炼药中,但架不住陆闻箫在他们心中的地位高。 尤其当年陆闻箫母亲,那位天赋卓绝的丹修陨落后,将其视为精神支柱的丹修就将这种信仰转移到陆闻箫身上。 现在那些弟子看似毫无动静,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动作——要知道问剑仙宗内谁没个丹药需求,突破或者受伤的时候都靠药峰支撑,没人会小看这样一群人。 弟子的意思是,除非掌门宁秋亲自出面,否则那些药峰弟子很难稳住。 宁秋却迟疑了,久久没有说话。 “掌门?” 宁秋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心中正在天人交战。 要限制药峰弟子的行动吗? “师兄……惊欢进入外门,和药峰弟子的关系不错……”宁秋自言自语,喃喃道:“就像很多年前一样,他能交到很多朋友,每个朋友都很喜欢他。” “掌门?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宁秋淡淡道,“不用管药峰弟子,我自由安排。” 师兄一定想亲自去做些什么,但是自己不能过去,他要去拦着谢无妄。 当年师兄“死”在他面前时,谢无妄就已经发过一次疯,那种模样绝对不能再出现第二次,更何况现在顾惊欢就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 而且他还有更紧急的事情……听说尸魂宗那位少宗主出关了。 那位少宗主,在闭关前就靠杀上位,听说这一出关,境界已经直逼大乘期。 而且他还对正道修士抱有诡异的仇恨,据说是他的爱人欺骗他以后,就跑到修仙门派的地界躲起来,而少宗主则坚定声称是问剑仙宗修士将其抓走,因此难保不会对宗门弟子动手。 真是祸水……宁秋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心中对少宗主以及那位不知名散修的不喜达到了极点。 “掌门,那我们还要安排人手去刑律堂把守吗?” 宁秋摇头:“不用去,守不住,现在刑律堂已经被隔绝,里面的人自会处理。” 弟子点头应是,但心头不免出现一丝疑惑。 守不住是什么意思……难道里面关着的不是药峰少峰主吗?难道少峰主还能长翅膀飞走? 而且什么叫里面的人自会处理?掌门好像知道会发生什么。 宁秋嘴边露出一丝苦笑,他的确知道,因为将陆闻箫叫到刑律堂的是自己,和他做交易的也是自己。 “让顾惊欢离开,出了一切问题陆闻箫承担。”这是第一个交易。 “将另一个东西死守在刑律堂中,不要让它找到机会出去。” 这是第二个交易。 任何弟子或者长老靠近刑律堂都不安全,反而让陆闻箫独自在里面以身镇魔才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现在他们有一致的目标,那就是不让顾惊欢接近邪魔。 想必陆闻箫知道该怎么做。 在顾惊欢从紫霄宫消失的那一刻,刑律堂最深处,布满符文和阵法的房间里,另一个东西睁开了眼。 “我感觉到了……”虚影在地上若隐若现,盘旋着爬上另一个人影,“嗬嗬……有人想起了我……” 它没有实体,形状也虚无不定,时而变成一团雾,时而变成蛇一样的影子在地上游移,但从始至终,它都没有离开人影的范围。 它的“本体”是一个形态佝偻的老人,老人面前不远处,同样是在阵法中心安静打坐的陆闻箫。 听到它说话,陆闻箫才缓缓睁开眼。 他的眼睛没有一丝光线投出,似乎眼白也已消失,和心魔同处一个空间,还要时时提防,的确让他受了极大影响。 心魔能感觉到他被自己牵动了道心,现在在暴怒的边缘摇摇欲坠。 这就是心魔为什么能够苟活一千多年还不灭的原因,它几乎是修士的克星。修士最重要的是修道,如果道心乱了就会走火入魔甚至身消道死,而心魔则是一切祸乱道心的源头。 它没有实体,只存在于修士的丹田识海中,当修士得知自己存在的那一刻,就生了心魔。 “别挣扎了。”它桀桀笑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我虽然没办法夺舍你,但是更适合我的容器出现了。” “你时时刻刻防备我,想必也总有疲惫的一天。” “但是……你一心想保护的那个人,可是一无所知。”心魔坏心眼地隐瞒了一个秘密,那就是它知道顾惊欢想起了自己,而且那段记忆之深刻,几乎在立刻邀请自己降临。 用更通俗的话来说,顾惊欢的记忆越深刻,比信徒对神的呼唤更强烈。 心魔将自己自诩为神,就像他故意在陆闻箫面前提起顾惊欢一样恶劣。 它的意图是,就算自己没办法夺舍陆闻箫,还被困在这里,那也不能让陆闻箫好过。 只要提起那个名字,就足以让陆闻箫稳定的气息变得混乱。 果然,陆闻箫睁开眼,用杀意滔天的眼神看着它。 准确来说,是他,自己的“父亲”,陆勤勉。 “怪不得,我说怎么会突然暴露。”陆闻箫冷冷道,“原来你一直藏在这个人渣识海里。” “也亏你能忍得住,一直没有被我发现。” 说起这个心魔就恨得咬牙切齿,它附身在齐元身上的时候贪图陆闻箫母亲的道体,作为丹修中的天才,她的体质自然也不一般,比齐元不知道好了多少。 可是即将成功前,尸体却被陆闻箫和顾惊欢提前截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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